沈清歌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薄薄的衣衫都浸湿了一身的冷汗。
等到稍微平复了一些沈清歌才回道:“没事,只是做了噩梦。”
春桃看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伸手探了探沈清歌的额头,一股灼烧感烫的春桃收回了自己的手。
“小主,你发热了......”
拂翠姑姑连夜禀报陛下,萧珩马上差了太医院的人过来。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样,今日正好是魏昀当值。
他提着药箱跟在拂翠姑姑的后面,一边朝着棠梨宫赶,一边询问沈清歌的病情。
“拂翠姑姑,先前不是给沈小主开了些治疗风寒的汤药吗,怎么眼下人又发热了?”
拂翠姑姑也着急,“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小主现在满头大汗,浑身发热。”
魏昀心急如焚,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等赶到棠梨宫绛雪轩的时候,沈清歌已经热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嘴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沈清歌整个人蜷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发丝已然被汗水湿透,紧贴在她的双鬓两侧。
魏昀马上施针将热气降了下来,又吩咐秋梅和冬雪去熬煮了一大碗桂汁汤。
不一会儿,沈清歌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魏昀的时候,眼眶一红。
“思远哥哥......”
魏昀用手背贴了贴沈清歌的额头,“启禀小主,微臣刚刚施针热已经退了,身子应该没有大碍。”
沈清歌点点头,以往仗着自己身体好随便折腾,没想到这一次发热发的太快。
魏昀想起刚刚沈清歌喃喃自语的别杀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小主刚刚是做噩梦了?”
沈清歌有些难受,吸了吸鼻子,“嗯,我不想侍寝,一想到此事我就害怕。”
魏昀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是故意受凉的,心下又难受了几分。
虽然受凉一次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如果刚刚施针了也高热不退,那便有生命危险。
魏昀忍不住劝道:“小主,你这是拿命在赌。”
沈清歌眼角有些湿润,“但是就算我做到这个地步,他还不是不肯放过我。”
魏昀有些心疼,“沈小主,还是别拿身体开玩笑了。”
“陛下驾到。”话音未落,那穿着玄色龙纹大衣的人已经冷着脸站在了绛雪轩的门口。
整个棠梨宫的宫人一天见两次皇帝,简直犹如惊弓之鸟。
沈清歌身子微微一怔,魏昀则是连忙离开了沈清歌的身边,恭敬地跪了下来。
萧珩黑着脸,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阴影当中,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魏昀。
魏昀回道:“沈小主是感了风寒,加上做了噩梦,微臣已经开了桂枝汤,小主喝完再捂好被子出一身汗应该就好了。”
“噩梦?”萧珩又看向躺在床榻上,冷汗淋淋的沈清歌。
自己前脚刚走,她就做噩梦?
“你们退下吧。”他语气低沉,众人都怕得赶紧退了出去。
如今屋内又只有两人,沈清歌身子往后退了退。
萧珩大步往前来到了她的床榻前,将她的被子往紧里掖了掖。
沈清歌整个人被被子包裹住,一双因为热气还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萧珩,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刚刚的噩梦,小巧玲珑的鼻尖小心翼翼地抽了抽,又不敢发出声音。
萧珩心一软,连带着声音也低了好几分,“清儿,你害怕朕?”
沈清歌的睫羽不停扑闪,咬住舌尖咽回喉间的话。
怎能不怕?
一箭穿心的又不是你......
沈清歌越想越委屈,又口不能言,一股热意涌上眉间。
一滴,两滴......
眼泪一颗接一颗地砸在锦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萧珩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沈清歌湿润的脸颊,指腹传来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头一颤。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萧珩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她怎么就害怕地哭成这样?
前世那温润如玉的皇弟不是将她都宠成了妖妃了吗?
这次自己重生占了皇弟的身体,天时地利人和,她怎么却避自己如蛇蝎?
烛火映着萧珩半边晦暗的脸,沈清歌躺在锦被里,看不清男人眼里其他的情绪。
萧珩缓缓收回手,喉结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句沉哑的:“别怕。“
这两个字说得极慢,极认真,却裹挟着化不开的寒意。
沈清歌只觉得身上冷,眼前男人的眼睛也冷。
不远处的红箩碳噼啪爆开,暖意渐渐漫上来,恍惚间有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眼睑。
沈清歌慢慢进入了梦乡,只是这一次,梦里没有了利剑。
*
江公公日夜兼程,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了北境边沙的镇北王营地。
边沙的北风卷着黄沙拍打在脸上,江公公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貂裘。
镇北王萧煜掀开营帐门帘,身上的鎏金铠甲还泛着冷光。
他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脸上的皮肤却有些粗糙,甚至比不得久居宫中的江公公。
萧煜微蹙的眉头松了几分,恭敬地拱手,“江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
江公公立马躬身回道:“王爷折煞老奴了,”然后从怀中取出明黄色的密折,双手奉上,“陛下命奴才担任监军一职,特来协助王爷处理军务。”
镇北王萧煜接过去的瞬间,目光不经意掠过江公公身后那道笔挺如松的身影。
他低眉顺目地站在阴影处,可那绷直的腰背和虎口处的厚茧,分明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才有的痕迹。
“这位是?”
江公公笑着介绍道:“这是陛下跟前新提拔的御前侍卫霍云,这次也奉命跟老奴一同前来监军。”
他又转头对年轻人使了个眼色,“还不给王爷行礼?“
霍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是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奴才霍云,参见王爷。”
萧煜点了点头,神色恢复如初。
“北境苦寒物产贫瘠,唯有这牛羊肉还算拿得出手,还望江公公不要嫌弃。”萧煜忽然展颜一笑,引江公公和霍云入席。
营帐里的案几上,烤得金黄的羊腿正滋滋冒着油花,粗陶碗里奶酒飘香。
“公公请用。“萧煜亲自执刀,片下一块肥美的羊腿肉置于江公公面前的陶盘中。
然后他手腕转动,将另一片肥美的羊肉片放到霍云的碗里,“霍侍卫这般年轻俊杰,更该多补补筋骨。“
羊肉飘香,奶酒醇厚,轻松的氛围弥漫在帐内。
几杯酒下去,萧煜随意的问道:“陛下近来龙体可还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