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昏迷(1 / 1)

原本沉寂压抑的据点,因世子那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不容置疑的决断而彻底沸腾起来。精锐的暗卫如同最迅捷的猎豹,迅速封锁了小小的驼铃绿洲,所有目睹过井边那一幕的村民和过客都被暂时“请”到了绿洲唯一还算宽敞的土屋集中看管,气氛紧张而肃杀。

然而,薛衍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只凝聚在怀中那具轻飘飘、冰冷僵硬的身躯上。

“阿宁?阿宁!”他急切地呼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怀中的人儿在他那声宣告“回家”之后,挣扎的力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她紧绷的身体骤然软倒,那双空茫而惊恐的眼睛,在吃力地、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灯油的烛火,缓缓合拢。

“阿宁!”薛衍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那失而复得的狂喜被巨大的恐慌狠狠撕裂!他猛地收紧手臂,触手所及是惊人的滚烫和冰冷交替的诡异温度!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脸颊却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大夫!大夫在哪?!”薛衍的嘶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那轻若无物的重量让他的心狠狠揪痛!她怎么这么轻?!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主子!绿洲里……只有一个赤脚郎中!”暗卫统领的声音也带着焦急。

“带来!立刻带来!快!”薛衍抱着人,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大步流星地冲进据点里唯一一间还算干净整洁的屋子——那是他之前处理公务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人放在自己那张铺着狼皮的软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全然不顾那身价值千金的锦袍沾染上她褴褛衣衫上的尘土和污迹。

那个被暗卫几乎是架着拖来的驼背老郎中,一看到榻上气息奄奄、形容枯槁的女子,再感受到旁边那位年轻公子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恐怖威压和炽热到扭曲的焦急,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跪下。

“救她!用你毕生所学救她!”薛衍的声音低沉如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她若有半点闪失,你,还有这绿洲所有人,都得陪葬!”

老郎中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扑到榻前,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指搭上女子的腕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屋内死寂得可怕,只有女子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薛衍那沉重压抑、如同困兽般的喘息。他死死盯着老郎中皱成一团的脸,那双刚刚还因失而复得而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再次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恐惧吞噬,仿佛随时会掀起毁灭一切的风暴。

驼铃绿洲的夜,被呼啸的风沙和沉重的杀机包裹。土屋内,唯一的光源是几盏摇曳的油灯,映照着薛衍雕塑般凝固在软榻边的身影,以及榻上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

老郎中布满老茧、颤抖不止的手指,捻着细如牛毛的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入许佑宁几处大穴。每一次落针,都像扎在薛衍的心上。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住许佑宁微弱的鼻息,仿佛要用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撑起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时间缓慢得如同凝固的沙。金针落下,老郎中额上的冷汗已经汇成小溪。他再次搭脉,枯瘦的手指感受着那几乎难以捕捉的、更加微弱几分的搏动,脸色灰败地看向薛衍,绝望地摇了摇头:“公……公子……金针……只能勉强吊住一丝……那一丝气太弱了……邪毒攻心,内腑衰竭……若无参汤……只怕……只怕连子时都……”

“闭嘴!”薛衍猛地低吼,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濒临失控的暴戾。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压抑的阴影。他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沉重的木门,寒风裹挟着沙粒瞬间灌入!

“人呢?!参呢?!大夫呢?!”他对着门外漆黑的夜色嘶吼,声音穿透风沙,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和焚尽一切的疯狂!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王府暗卫警惕的哨声。

就在这时!

“咻——!”“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蛇的嘶鸣,撕裂了风沙的呜咽,从不同的方向,闪电般射向这间亮着灯火的土屋!目标直指门窗缝隙,以及……软榻的方向!

淬毒的弩箭!东宫的杀手,动手了!

“敌袭——!保护世子!”门外,暗卫统领凄厉的示警声几乎与箭矢破空声同时响起!

“砰!砰!铛!”守在门口的暗卫反应极快,刀光闪动,格挡开几支射向门窗的弩箭!但仍有数支刁钻的毒箭穿透了窗户纸,带着致命的寒芒射入屋内!

薛衍在破空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身体的本能已超越思考!他眼中血色瞬间弥漫,不是恐惧,而是被激怒到极致的、毁灭一切的暴怒!他猛地旋身,如同最矫捷的猎豹,宽大的袍袖带着凌厉的劲风卷出,精准无比地扫飞两支射向软榻的毒箭!同时,他整个人如同瞬移般扑回榻边,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将昏迷的许佑宁护在身后!

“噗嗤!”一支角度极其刁钻的毒箭,擦着他的左臂外侧划过,撕裂锦袍,带起一溜血珠!箭上的幽蓝寒光显示出剧毒!

薛衍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那点伤痛微不足道。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身后那微弱的气息上,眼中只剩下要将所有威胁碾碎的疯狂杀意!

“找死!”他低吼一声,手已探向腰间佩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土屋那并不算太结实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一道裹挟着风沙的青色身影,如同疾风般冲了进来!来人动作迅捷如电,在冲入的瞬间,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刃精准无比地格飞了最后一支射向薛衍背心的毒箭!

“锵!”

金铁交鸣之声在狭小的屋内格外刺耳!

薛衍握剑的手一顿,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钉在闯入者的脸上!

风尘仆仆,发髻微乱,靛蓝的衣袍上沾满沙尘,清隽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急切——正是日夜兼程、不顾一切赶来的陶言奚!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有刹那的凝固。薛衍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和被打扰的暴怒,陶言奚眼中则充满了震惊、急切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一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个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薛衍!许姑娘她……”陶言奚的目光越过薛衍,瞬间捕捉到软榻上那气息奄奄的身影,瞳孔骤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和急切,便要冲上前!

“滚开!”薛衍如同护住幼崽的凶兽,猛地横剑拦在陶言奚身前,剑尖直指对方咽喉!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敌意和警告,“谁准你进来的?离她远点!”

他此刻心中只有守护阿宁这一个念头,任何靠近的人,哪怕是陶言奚,都被他视为潜在的威胁!尤其是陶言奚此刻的出现,太过巧合,太过突兀!

“你!”陶言奚被他毫不掩饰的杀意逼得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却是对许佑宁状况的极度担忧。他看到了薛衍手臂上渗出的黑血,也看到了软榻边抖成一团的老郎中,更看到了许佑宁那灰败的脸色和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

“她快不行了!让我看看她!”陶言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医者的本能,“我懂医术!我能救她!”

“你?”薛衍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怀疑和嘲讽,剑尖纹丝不动,“陶二公子金尊玉贵,何时学的岐黄之术?还是说……你是来看她最后一眼,好回去向你的太子主子复命?!”他心中的猜忌和长久积累的怨怼,在许佑宁命悬一线的巨大压力下,被无限放大!

屋外的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越来越近,显然东宫派来的杀手实力不俗,王府暗卫陷入了苦战!屋内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薛衍!你混蛋!”陶言奚被他最后那句话彻底激怒,眼中瞬间燃起怒火,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本泛黄的诗集,狠狠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看看这个!看看晚棠老师的笔迹!看看她临死前的嘱托!我若有害佑宁之心,当年就不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他拍桌子的瞬间,薛衍那凌厉如刀、充满戒备和杀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那本摊开的诗集。

泛黄的纸张上,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林晚棠的笔迹,薛衍曾经见过,绝不会认错。而其中一页的空白处,用另一种更加纤细、带着几分仓促和绝望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

**“言奚亲启:若见宁儿,护她周全。此乃为师……最后心愿。”**

那字迹……薛衍的心猛地一沉!他认得!那是林晚棠在病榻上,弥留之际的字迹!那份托付……那份沉重到无法回避的临终嘱托!

薛衍握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中的暴怒和杀意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焰,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加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震惊、错愕、一丝动摇,以及……被这铁证如山般的临终嘱托狠狠击中的茫然。

陶言奚捕捉到他眼神的细微变化,趁着他心神震荡的瞬间,猛地侧身,不顾那锋利的剑尖,强行从薛衍身侧挤了过去,扑到软榻前!

“佑宁!”他声音颤抖,手指迅速搭上许佑宁冰冷的手腕。脉象的微弱和混乱让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顾不得许多,立刻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青布包袱里飞快地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赫然是几片早已切好备用的、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参片!

“快!温水!”陶言奚对着吓傻了的老郎中厉声喝道,同时动作麻利地捏开许佑宁的下颌,小心翼翼地将一片参片压在她舌下。他的动作沉稳而迅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医者专注和临危不乱的镇定,与之前那个温润的陶二公子判若两人!

薛衍僵立在原地,剑尖缓缓垂下。他看着陶言奚专注而急切的侧脸,看着他将珍贵的参片放入许佑宁口中,再看着老郎中手忙脚乱地端来温水……那句“视若己出”的临终嘱托,如同重锤,反复敲击着他被仇恨和猜忌蒙蔽的心。

屋外的厮杀声似乎达到了顶峰,又骤然减弱。暗卫统领浑身浴血,提着滴血的长刀冲了进来,声音嘶哑:“主子!刺客……已全部解决!我们……我们的人……”他话未说完,目光触及屋内的情形,尤其是看到陶言奚和榻上的许佑宁时,声音戛然而止,眼中充满了惊愕。

薛衍没有理会暗卫统领。他的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在许佑宁的脸上。

时间,在参片含入口中后,再次变得无比缓慢。

几息之后……

仿佛奇迹般,许佑宁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极其轻微地……加深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虽然依旧气若游丝,但那微弱的起伏,却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瞬间点燃了薛衍死寂的眼眸!

参片……起作用了!暂时吊住了那一丝生机!

薛衍的身体猛地一晃,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才敢稍微松懈。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如同狂潮般再次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踉跄着上前一步,目光贪婪地锁住许佑宁那依旧苍白、却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生气的脸。

陶言奚也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但眼神依旧凝重。他再次搭脉,眉头紧锁:“参片只能暂时吊命!她体内有极重的内伤旧疾,还有……似乎还有某种慢性毒素在侵蚀脏腑!必须尽快找到精通此道的圣手!否则……”他看向薛衍,眼神复杂,带着沉重的忧虑,“参效一过,神仙难救!”

毒素?!

薛衍眼中的狂喜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他猛地看向陶言奚,眼神锐利如刀:“你说什么?毒?!”

“脉象沉滞,隐有涩结,非自然伤病之象。”陶言奚肯定地点点头,眼神凝重,“且非一日之寒!”

薛衍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那支擦伤他手臂的、泛着幽蓝光泽的毒箭,再看向软榻上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许佑宁。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这三年来,她不仅承受着流沙河的吞噬、风沙的摧残、伤病的折磨……更可能,一直有人在暗中对她下毒?!让她生不如死?!

是谁?!

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瞬间冻结了薛衍的血液!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外漆黑的、仿佛隐藏着无尽恶意的夜空,那双刚刚因她一丝生机而亮起的眼眸,再次被深不见底的、足以冰封地狱的黑暗吞噬!

这一次,他要揪出的,不仅仅是太子!还有那藏得更深、手段更阴毒的……幕后黑手!

阿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你活!我要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永堕无间!

最新小说: 离婚当天,我成了总载独宠! 魂穿兽世,脆皮雌性带兽夫飞 闪婚后,我捡到了富豪老公 余生愿伊人 一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CP 我全家在古代当陪房 开局逃荒,我靠系统发家致富 穿成三岁小奶娃,我带着全家起飞 退亲后我成了疯王的掌心娇 万人迷掉马后,偏执大佬们争着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