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有空就来给外祖母请安!”薄月眼圈微红,却带着笑意。
二皇子了然,也只上前陪笑说了几句话,一句也没有多问,便带着薄月离开了。
“我之前也给你选了几个玩意儿,回头一起给你送过去。”二皇子指了指身后跟着的,捧着大小锦匣,还有抬着木箱子的宫人。
“多谢殿下。”薄月认真地行礼。
二皇子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你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表妹,那也是我的祖母,我会好好孝敬老人家的。”
薄月没有说话。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锦囊。
那是外祖母给她的,一些蜡封的药丸,都是些秘制的东西。
虽是毒药,却是保命的。
这是外祖母能给她的,最大的保护了。
二皇子也察觉她心情有些低落,很识趣地没有多话。
“也不必去拜见父皇了。”眼看要出了内宫,二皇子道:“我直接送你到宫门口吧。”
薄月点了点头。
自然那些宫人也跟着出来,薄月的辇轿先行一步,那些人还要在门口检查过才能离开。
薄月也没心思过问,坐在马车里,很是沉闷。
此去之后,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外祖母了。
“吁——何人拦……国师大人!”
马车忽然停下,薄月回过神,听到外面车夫惊呼。
她皱了皱眉
这里还是外宫城,虽然没什么人。
但绝不是可以随意说话的地方。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直了身体。
片刻后,外面传来师父那低低的,温润的声音。
“月儿。”
薄月掀起帘子一角。
国师还是一身素色长衣,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模样,只是比之前憔悴了些。
薄月其实有很多疑问。
那个预言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师父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又知不知道,她被傅曜调换。
不过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不想国师先找上了她。
“师父。”薄月静静道:“是有什么事吗?”
几日不见,国师竟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昼夜不休,闭关推演,却什么也算不出来了。
还险些遭到反噬,若非收手及时,恐怕不是吐几口血这么简单。
国师十分不甘,却也知道不能逆天而行。
他听闻薄月被深夜接回长公主府,原以为终于能逃过和亲的命运。
却没想到皇上和长公主比想象中更加狠心。
或许也是在意料之中吧。
他不也是这样吗?
在他知道了薄月的身世之后,为了大局,他也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可曾后悔过,自来他守着戒律清规,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南楚。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私心,却在薄月之事上缕缕乱了心神。
尤其是在她从北昭回来后,看着她苍白绝望的模样。
国师无法不心疼。
缄默良久,国师道:“我听闻北昭来信,让他们尽早回去。”
“师父不愧是国师,久居国寺消息还如此灵通。”薄月回道:“不错,或许过不了几天,我就要走了。”
国师无言以对。
或许月儿也察觉到了自己所做过的事。
他看了眼周围的侍从,为首的十分有眼色,带着众人后退了几步。
“师父若是有事,大可派人来请,为何在这里拦下?”薄月皱了皱眉。
“月儿。”国师走近了两步,声音越发低了。
他说的很慢,却没有犹豫:“你若不愿,为师可以带你离开。”
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还有一种打破藩篱的畅快与战栗。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不顾一切,带薄月离开。
抛下一切责任,一切身份,远离这些人。
离开?
薄月货真价实地吃了一惊。
“师父别说笑了。”薄月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这不是师父会说出的话。
也不是国师该说出的。
失态只在一瞬间,下一刻国师便也退了一步,道:“素来和亲公主命途多舛,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为师……”
“难不成,从前我的生活就很平安了吗?”薄月弯了弯眼睛,笑得很淡。
“是师父对不住你。”国师叹息。
“时候不早了,师父,我要出宫了。”薄月觉得不宜再多说,摆了摆手示意随从。
国师于是不再多言。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薄月悄悄看去,国师依旧站在原地。
一身素净的长袍与这宫墙显得格格不入,可他站在那里,就好像自来如此。
薄月回过头,闭上了眼。
今日皇上和长公主的决定,她并不惊讶。
可还是为他们的虚伪而感到反感。
口口声声说不会再让她受委屈,却还是送她和亲。
为的是南楚子民吗,倒也不尽然。
北昭那边,明显只是缓兵之计,可皇上也好,长公主也罢,都没有要重用武将的意思。
不去想了。
她捏了捏袖中的锦囊,这是太后给她的最后的牵念。
回到长公主府,她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
没想到素心已经到了。
一见她便盈盈下拜:“见过公主。”
薄月笑了笑:“皇上安排的真快,我还以为你过两天才能出宫。”
“奴婢也是刚到,长公主说,就让我做您的陪嫁侍女。”
“不错。”薄月点了点头。
“能服侍殿下,是奴婢的福分。”素心犹豫了一下:“只是奴婢不明白,为何……”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薄月。
“没什么。”薄月坦然看向她:“只是觉得你很聪明,也很稳妥,不过若是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禀明长公主,放你出府。”
“奴婢愿意跟着殿下!”素心立刻道:“奴婢多谢殿下大恩。”
薄月进了屋,声音里带了些怅惘:“不必,我是回不来了,若是有个人能回母国,也是好事。”
她语焉不详,素心却立刻听懂了,脸色微微一变。
“不用紧张。”薄月笑了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看出来素心虽然是北昭的棋子,而且很有可能是萧承煜的人。
但绝不会是什么死士,不然这么多年在宫里好好的,不会这么轻易启用。
这丫头安静,心思缜密,假以时日,或许还能帮她一把。
薄月有些疲倦地躺下。
大约这是去北昭之前,最后的轻松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