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拭了擦拭眼角,笑道:“昭礼看着又长高了,跟你父皇那时一模一样,哀家看着也喜欢!”
二皇子露出欣喜的笑容,像是个顽皮的后辈,嬉笑道:“多谢皇祖母夸奖,孙儿只盼着能多历练学习,孝敬父皇和皇祖母!”
说话间,几人进到里间,徐嬷嬷上了茶水。
太后让薄月坐到她身边,二皇子便坐到了对面。
“瘦了!”太后抚着薄月的头发,眼中带着明显的心疼:“你母亲过来说的时候,只说是得了时疾,不宜见人,一直在庄子上养病,如今可都好了?”
薄月鼻子一酸。
对着外祖母,她似乎总是忍不住流泪,总是有想要扑进外祖母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原以为很多事情都无所谓了,对着外祖母,还是会忍不住。
她勉强笑了笑:“都好了,母亲,母亲怕我自己顾不好,再落下了病根,这才让我静养,如今可不都好了!”
太后背对着二皇子,冲着她无声叹了口气。
分明还是慈祥的笑盈盈的模样,薄月却从她眼中看出了无限的担忧与苦涩。
没等薄月再开口,太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转而对二皇子道:“昭礼这些日子也长高了,眼瞧着比你父皇那时候还要壮,就是这样才好,不过近日乍暖还寒,你看你穿的这么单薄,仔细受凉了!”
太后一言一行,无不是关爱后辈的老人家形象。
“多谢祖母挂念。”二皇子也嘿嘿一笑:“今天没觉得冷,就穿的少了些,倒也还好。”
“月儿今年也十八了,昭礼都二十了,你父皇也不知道着急……”
太后还没说完,薄月就急急打断了她:“外祖母!”
她说得急,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好久没吃您这里的翠玉豆糕,您让徐嬷嬷去给我做一点嘛!”
太后愣了一下,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没看你徐嬷嬷早就下去了,就知道你一来必要吃这个!”
薄月嘿嘿笑了笑。
太后转而道:“不过方才听昭礼说,皇帝晋封你为公主,这又是什么缘故?”
薄月笑意微敛,沉默了一下。
手指绞着帕子,道:“皇上厚爱,也是因为母亲疼爱,我也甚觉不安呢!”
二皇子在一旁笑道:“表妹,你也太小心了,你可是咱们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父皇自然偏疼!”
薄月没有接话,太后也反常沉默,殿内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徐嬷嬷正好捧着茶点进来,其中有一碟绿豆糕,她笑盈盈奉到薄月手边。
这才打破了寂静。
用过茶点,太后也没继续方才的话题,闲话两句,太后便道:“前些日子我偶然闲了收拾库房,有不少经年的东西,白放着可惜,正好你也大了,有些首饰给你正好!”
又冲着二皇子招了招手:“也少不了你们的!正好今日你来了,跟着徐嬷嬷去看一看,有哪些喜欢的!”
二皇子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那孙儿就偏了皇祖母的好东西了!”
他看了眼薄月,也没多说,就那样满脸喜色地跟着徐嬷嬷出去了。
太后扫视了眼殿内侍立的几个宫女,为首的便带着人默默下去了。
“说吧,怎么了?”太后这才低声问。
“外祖母……”薄月抬头看向外祖母,眼前模糊了一片。
眼泪就这样止不住了。
她尽量委婉地说了这三年的一些事,隐去了北昭一节,只说长公主以为她并非亲生,让她避去了庄子,如今误会解除。
最后,她才说了自己要和亲。
“实在是宗室里没有适龄女子了,我又被封为县主多年,如今又是公主,不能不承担这份责任……”
薄月道。
太后已是浑身乱战:“混账!混账!”
才说了两句,便老泪纵横:“这样欺负你一个孩子!我的月儿啊!你才多大,那北昭,遍地虎豹豺狼,你去了,还不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薄月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外祖母:“没事,我不怕,外祖母,我长大了,为了南楚,我也得去,我不怕!”
“什么为了南楚,要你一个小女子去和亲,这么多朝臣是干什么的!你母亲就不知道护着你!”
太后也拥住薄月肩膀,手指都在颤抖。
“没事的,外祖母,我已经见过那萧承煜了,他还算和气。”薄月努力宽慰着外祖母,编着瞎话。
太后也知道自己失态,没过一会人便擦了泪,无奈道:“外祖母老了,帮不了你,这一把老骨头,就是碰死在大殿上,也……”
“外祖母,别说这些!”薄月轻喝:“我去北昭,也只是嫁人,就是远了点,没什么的!”
“只是我以后不能时常来看您,您要保重!”
“外祖母知道,月儿,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这辈子就等着老死在这慈寿宫,一步也出不去了,外祖母帮不了你什么,你去了那,记住,只要自己平安,别管其他的。只要你好好的,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薄月想要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前尘往事,只知道外祖母虽然身份高贵,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可怜人。
太后平复了片刻,便拉着她起身,带她进了内殿。
二皇子随着徐嬷嬷在库房里消磨半天,也只拿了一些文房四宝和摆件,倒是徐嬷嬷一直唠唠叨叨的,说这些是留给皇上的,这边是给长公主的,余下是给诸位皇子的。
磨蹭半天,终于出来,却是直接带着几个箱子,徐嬷嬷笑着向二皇子解释:“这都是给昭月公主的,不少都是公主幼年在宫里用的玩的。”
二皇子一笑,明白方才这些都是为了这一步,为了名正言顺给薄月东西。
他倒也不在乎,只是挂念着殿里的情形,他也不愿出来太久,若是薄月说的太多也不好。
毕竟这次他跟过来,父皇就暗示了他,别让太后老人家操心太多。
父皇对太后的忌惮与防备,他一直知道。如今才意识到原来竟到这个程度。
他不禁有些好奇,到底父皇为何会对一个毫无实权的太后有如此戒心。
二皇子一边思量着,一边就随着宫人回了后殿。
谁知还没进去,就见她们已经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