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崖顶的罡风依旧凛冽，吹得李博全单薄的杂役麻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嶙峋的骨架。他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凹陷处，如同一只濒死的幼兽，贪婪地汲取着崖壁缝隙里渗出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冰凉露水。
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丹田深处，那缕新生的灰色气流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原本死寂的气海之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寒与枯寂。它没有带来丝毫力量的增长，反而像一个无底洞，不断汲取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虚弱。
但李博全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内视着那条灰色气流。除了那深入骨髓的阴冷，他还能清晰地“看”到，或者说“感知”到，那气流核心深处，烙印着的信息碎片：
***经脉节点“璇玑穴”在灵力冲击下，细微的、如同蛛网般扩散的撕裂感。**（这是导致灵力失控的第一个关键点！）
***识海深处骤然涌现的、如同亿万冰针攒刺般的锐痛预警。**（走火入魔的临界点！）
***强行调动丹田残余灵力试图镇压反噬时，那股灵力如同点燃的火药桶，在“膻中穴”猛烈爆开，彻底摧毁了心脉的最后一丝生机。**（错误的压制方式！致命的教训！）
这些信息冰冷、残酷，充满了失败者的痛苦、绝望和不甘，如同刻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意识里。它们并非系统的功法，而是某个强大修士在冲击更高境界时，功败垂成、道基崩毁、身死道消前一刻最惨痛的经验教训！
“这就是……我的‘道基’？”李博全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沙哑地低语，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没有磅礴的灵力，没有玄奥的符文，只有一团他人失败的、污秽的残渣，以及从这残渣中剥离出的、血淋淋的“禁忌”与“教训”。
这算什么？一条建立在他人尸骨和失败之上的绝路？一条注定与正统大道背道而驰的邪径？
李博全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随即被更深的执念取代。邪路又如何？绝路又如何？只要能获得力量，只要能护住薇儿，不再让她因自己而受人觊觎、受人威胁，坠入魔道他也在所不惜！
“我需要……更多！”他握紧了那只骨裂的右手，剧痛让他更加清醒。“需要验证……需要弄清楚，这能力如何触发？如何‘吞噬’？吞噬的对象……又是什么？”
回到杂役峰那恶臭通铺时，天已蒙蒙亮。钱贵那张油腻横肉的脸出现在门口，看到李博全狼狈虚弱的样子，尤其是那只明显肿胀变形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残忍。
“哟？李废物，没累死在半路上？看来骨头是真硬啊！”钱贵叼着草茎，阴阳怪气，“水缸挑满了？老子可告诉你，少一桶，今天你就别想吃饭！”
李博全低着头，沉默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向自己那个散发着尿臊味的角落。他需要休息，更需要思考。
白天是繁重到令人绝望的劳役。
他被分配去清理西山兽栏。堆积如山的妖兽粪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沉重的铁铲每一次挥动，都牵扯着右手骨裂处钻心的疼痛和丹田那灰色气流带来的阵阵阴寒虚弱。汗水混杂着污秽浸透了他的麻衣，黏腻地贴在身上。周围其他杂役麻木地干着活，偶尔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一瞥。
钱贵背着手，像个监工头子，时不时踱步过来，用言语极尽羞辱之能事。
“废物就是废物！连铲屎都这么慢！没吃饭吗？哦对了，今天的饭，我看你也甭想了！”他故意在李博全面前吐了一口浓痰。
李博全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挥动着铁铲。他的心神，却沉入了丹田，尝试着去沟通、去引导那缕灰色的气流。然而，那气流如同死物，除了散发寒意和虚弱，对他的意念毫无反应。它更像是一个寄生体，一个记录仪，而非可以调动的力量。
“被动……需要特定的‘引子’？”李博全皱眉思索，“断念崖那次，是那团黑雾主动侵袭我，才触发了吞噬……难道需要濒死的危机？或者……需要接触强大的‘失败’能量？”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沉。濒死危机可遇不可求，强大的失败能量……难道要他天天蹲在断念崖等别人走火入魔摔下来？
就在他心思电转之际，不远处兽栏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暴戾的兽吼和一声惊恐的惨叫！
“啊——！救命！它挣脱了！”一个负责喂养低阶妖兽“铁鬃猪”的杂役连滚带爬地逃出来，脸色煞白。紧接着，一头体型庞大、獠牙外露、双眼赤红的铁鬃猪狂暴地冲了出来！它身上还挂着半截断裂的精铁锁链，显然是在进食或发情时狂暴，挣断了束缚！
这铁鬃猪虽然只是低阶妖兽，但力大无穷，皮糙肉厚，发起狂来，绝不是普通杂役能抵挡的！
“妈的！废物！连头猪都看不住！”钱贵脸色一变，骂骂咧咧，自己却第一时间躲到了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丝毫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狂暴的铁鬃猪横冲直撞，掀翻了食槽，撞塌了简陋的木栅栏，红着眼睛就朝着离它最近、正在埋头铲粪的李博全冲撞过来！沉重的蹄子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腥臭的口气扑面而来！
“李博全！快躲开！”有杂役惊恐地喊道。
躲？骨裂的右手，虚弱的身躯，沉重的铁铲……李博全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闪避动作！眼看着那如同小型战车般的妖兽獠牙就要顶到他的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李博全丹田深处，那缕一直沉寂的灰色气流，猛地剧烈震颤了一下！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死亡预兆的感知，如同电流般瞬间流遍全身！
他眼前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头类似的妖兽，在狂暴冲击时，因为后腿发力过猛，导致连接腰腹的某处肌腱骤然撕裂，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同时，一股关于“铁鬃猪腰腹肌腱结构薄弱点”、“在极限发力时易撕裂”的细微知识碎片，清晰地涌入脑海！
这信息来得突兀至极，却又无比清晰！
完全是本能！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形成的本能！李博全在獠牙即将及体的刹那，身体猛地向侧面一个极其狼狈、却精准到毫厘的翻滚！同时，他手中沉重的铁铲，并非用来格挡，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以一个刁钻到近乎诡异的角度，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捅向了铁鬃猪冲锋时后腿与腰腹连接的那个极其隐蔽、常人绝难知晓的肌腱薄弱点！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皮革撕裂的声音响起！
“嗷——呜！！！”
狂暴冲锋中的铁鬃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惨嚎！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让它整个后半身猛地一塌，两条后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两截烂木头般拖在地上！庞大的身躯轰然侧翻在地，溅起大片污秽的泥浆！
它痛苦地挣扎着，但后腰处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正在汩汩冒血，显然那处肌腱连同血管被李博全那精准到恐怖的一铲彻底撕裂了！它只能徒劳地用前蹄刨地，发出绝望的哀鸣。
整个兽栏，死寂一片。
所有杂役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污泥中，浑身污秽、右手不自然下垂、脸色苍白如纸、却眼神冰冷锐利的少年。他手中的铁铲尖端，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粘稠的兽血。
钱贵从石柱后探出头，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铁鬃猪，再看看李博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怎么可能？一个骨裂的凡骨废物，用一把铲粪的铁铲，一击废掉了一头发狂的铁鬃猪？！
李博全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丹田的灰色气流因为这次剧烈的“预警”和“信息传递”而变得黯淡了几分，带来的虚弱感更甚。但他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验证了！
他的能力，不仅能被动吸收强大的失败经验，更能在自身遭遇致命危机、接触“失败”（妖兽失控攻击，对妖兽本身而言也是一种“失败”的行为）时，被动触发！将他吸收过的、相关的“失败教训”转化为最直接的战斗本能和致命弱点洞察！
这能力……简直是为绝境求生量身定制的！虽然代价是可怕的虚弱和生命力的损耗，但……值了！
“你……你……”钱贵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李博全，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后怕，“你杀了宗门的铁鬃猪？！你……”
“它失控伤人，我只是自保。”李博全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平静地看向钱贵，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经历过生死后的淡漠，以及……一丝让钱贵心底发寒的幽冷。“钱管事，你刚才躲得很快。”
钱贵被李博全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再想起刚才那精准到诡异、一击废掉妖兽的一铲，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小子……不对劲！邪门得很！他色厉内荏地吼道：“放屁！分明是你惊扰了它！这妖兽的损失，从你月例里扣！扣光为止！现在，立刻给老子滚去清理干净！还有，今晚的水缸，加倍！”
他不敢再靠近李博全，骂骂咧咧地指派了另外两个杂役去处理那半死的铁鬃猪，自己则像避瘟神一样匆匆离开了兽栏。
李博全看着钱贵仓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弧度。扣月例？无所谓。他需要的是时间，是恢复，是……更多的“失败”样本！
接下来的日子，李博全如同一个最沉默的影子，承受着钱贵变本加厉的刁难和远超常人的劳役。但他甘之如饴。
白天，他在最肮脏、最危险的区域劳作：清理暴躁妖兽的巢穴，处理炼制失败、蕴含不稳定能量的药渣，修缮靠近后山、偶尔有低阶妖兽出没区域的破损阵法基座……
每一次遭遇危险，无论是妖兽的突然袭击，还是药渣的意外爆炸，或是阵法残存能量的反噬，只要威胁到他的生命，丹田的灰色气流就会被动震颤！
***清理“火蜥巢穴”时，被一只潜伏的幼年火蜥偷袭！**灰色气流预警！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火蜥幼体喷射毒液前，喉部鳞片会短暂翕合”的失败教训（不知源自哪个倒霉蛋）。李博全在毒液喷出的瞬间，险之又险地侧头避过，手中淬毒（从药渣里提取的）的短匕精准地刺入火蜥翕合的鳞片缝隙！一击毙命！收获：对火蜥生理弱点、毒液特性的细微感知。
***搬运废弃药渣时，一桶掺杂了“阴骨草”和“烈阳花”残渣的混合物突然剧烈反应，冒出刺鼻黄烟！**灰色气流疯狂预警！同时涌入大量混乱信息碎片：阴寒与炽热能量冲突的征兆、稳定剂缺失的后果、爆炸前能量波动的细微频率！李博全想也不想，用尽力气将药桶抛向远处空地，自己则扑向旁边一个废弃的石磨后面！
“轰！”一声闷响，药桶炸开，黄绿色的毒烟弥漫。李博全虽然被冲击波震得气血翻腾，耳朵嗡嗡作响，但避开了最致命的毒烟核心。收获：对不稳定能量冲突的敏锐感知，对爆炸临界点的直觉判断。
***修缮一处破损的“小聚灵阵”基座时，手指无意触碰到一处断裂的、残留着微弱灵力的符文刻线。**一股微弱的麻痹感和紊乱能量瞬间顺着手臂窜向心脉！灰色气流微颤！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画面：一个阵法师在修复类似符文时，因灵力引导顺序错误，导致残存阵法能量反噬，手臂经脉瞬间灼伤！李博全立刻按照那“教训”中蕴含的、某种反向的灵力疏导本能（虽然他没有灵力，但身体记住了那种感觉），猛地甩手，同时身体后仰！那股紊乱能量大部分被引导散入空气，只有小部分灼伤了指尖皮肤，起了一个水泡。收获：对低级阵法能量残留特性及反噬征兆的初步认知。
代价同样巨大。每一次被动触发能力，丹田那缕灰色气流都会黯淡一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阴寒虚弱感，仿佛生命力被加速抽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窝深陷，右手骨裂的恢复也极其缓慢。但他毫不在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那些“失败烙印”的解析和运用，越来越快，越来越精准！那灰色的气流虽然依旧无法转化为直接的灵力，但其核心蕴含的“信息流”却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清晰！它们如同一座建立在无数失败者尸骨上的禁忌知识宝库，正被他一点点强行撬开！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狩猎”失败。
夜深人静，当通铺里鼾声如雷时，他会像幽灵一样溜出去，潜伏在杂役峰与外门弟子区域交界的地方，或者靠近后山断念崖的偏僻角落。
他不再被动等待危机，而是主动寻找“失败”的气息。
***他远远看到外门一个弟子在偏僻处偷偷练习一套刚猛掌法，结果气息走岔，脸色一红，“哇”地吐出一小口鲜血，颓然坐倒。**就在那弟子气息紊乱、修炼失败的瞬间，李博全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丹田的灰色气流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虽然距离太远，无法吸收实质的能量，但一股关于“那套掌法第三式过度催发灵力会导致‘手太阴肺经’轻微撕裂”的失败经验碎片，竟然隔着数十丈距离，模糊地传递了过来！如同接收到了微弱的信号！
***他潜伏在一处废弃的炼丹房外，听到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和丹炉炸裂的闷响，随即一股焦糊和药力混杂的失败气息弥漫出来。**这一次，距离更近！当那炸炉的失败能量（混杂着狂暴的药性和丹毒）散逸出来的瞬间，李博全丹田的灰色气流明显活跃起来，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虽然依旧无法像断念崖那次吞噬黑雾般鲸吞，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微弱驳杂的、充满了狂暴火毒和药力冲突的失败能量，被灰色气流吸纳了进去！同时，关于“凝丹阶段火候失控导致药性对冲爆炸”的惨痛教训碎片，也涌入脑海！代价是，他感觉胸口一阵烦闷欲呕，喉咙发甜，虚弱感加重了一分。
***他甚至冒险靠近一处低级弟子切磋的校场边缘，躲在阴影里。**当看到两个弟子比斗，其中一人因招式用老、灵力不济，被对手抓住破绽，一记重拳打在肋下，惨叫着倒地不起时，李博全再次感受到灰色气流的波动！这一次，吸收到的不是能量，而是更加清晰、直接的战斗失败经验：“流云剑法第七式衔接第八式时，因步法‘踏云步’重心转换慢了一丝，导致下盘不稳，肋下空门大开！”如同亲身体验了那失败的一刻！
一个月后，深夜。
李博全盘膝坐在自己那个散发着尿臊味的角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悠长。他小心翼翼地将心神沉入丹田。
那缕灰色的气流，比一个月前明显凝实了一丝，虽然依旧散发着阴寒枯寂的气息，但其核心处闪烁的“印记”光芒却更加明亮、更加复杂！无数细微的、代表着不同失败场景的经验碎片，如同星辰般围绕着它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微缩的、混乱却蕴含着恐怖信息的“失败星图”！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轻轻触动其中一颗代表“铁鬃猪肌腱弱点”的“星辰”。
瞬间，关于铁鬃猪腰腹肌腱结构、发力时的应力分布、撕裂瞬间的触感反馈……所有信息纤毫毕现地涌入脑海！他甚至能“感觉”到，如果自己此刻面对一头铁鬃猪，无需灰色气流预警，仅凭这些知识，就能瞬间找出并攻击那个致命的薄弱点！
他又尝试触动另一颗代表“低级阵法能量反噬”的“星辰”。关于那处破损小聚灵阵符文刻线的能量残留特性、紊乱能量的传导路径、以及如何通过特定角度和力道的接触进行“无害化”引导的细微经验，清晰浮现！
“果然……这些经验……可以主动调用！可以解析学习！”李博全心中狂喜，但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他就像一个守着一座禁忌宝藏的守财奴，正在清点自己掠夺来的财富。
他集中精神，开始尝试引导丹田那缕灰色气流本身。这一次，不再是沟通，而是试图按照某个从“失败星图”中解析出来的、极其粗浅的、关于“灵力（或类似能量）在特定经脉路径中极其微弱流动”的失败教训（源自那个吐血的外门弟子），进行一种极其笨拙的模仿。
没有灵力？没关系！他尝试用意念，驱动那缕灰色气流蕴含的、极其稀薄的阴寒枯寂气息，沿着一条最基础、最无害的经脉路径——手太阴肺经的一条极其微小的支脉——缓缓“流动”。
意念如同最沉重的磨盘，推动着那缕冰冷沉重、极其不情愿的灰色气流。每一次意念的驱动，都带来精神上的巨大疲惫和经脉被冰针刺穿的幻觉痛楚。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那缕灰色气流才如同蜗牛爬行般，在那一小段微不足道的经脉支脉中，移动了……不到一寸的距离！
就在那灰色气息移动的刹那！
异变突生！
李博全感觉那缕移动的灰色气息，仿佛瞬间化身成了最贪婪的饕餮！它竟然开始疯狂地、主动地吞噬他自身本就稀薄的生命精气！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虚弱感和冰冷感骤然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噗！”他猛地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如同大病初愈，又似油尽灯枯。
然而！
就在这几乎将他再次拖入深渊的恐怖吞噬感中，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全新的灰色气息，竟然在那缕移动的灰色气流末端……凭空滋生了出来！
虽然只有头发丝般细微的一小缕，虽然代价是喷血和差点虚脱，但李博全清晰地“看”到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光芒里充满了痛苦、疲惫，但更多的是无与伦比的狂喜和一种洞悉了禁忌秘密的激动！
“我……明白了！”他剧烈地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吞噬他人的失败能量和教训，只是“掠夺”，是积累“原料”！
而这灰色气流真正的“力量”来源，或者说它壮大的方式，竟然是……**燃烧自身的生命精元为燃料，驱动它按照特定的、解析自“失败经验”中的路径运转，从而在运转过程中，如同磨盘碾磨谷物，从自身生命精元中强行“碾磨”出一丝新的、同源的灰色气息！**
这是一种极其残酷、效率低下、无异于饮鸩止渴的修炼方式！每一次运转，都是在加速燃烧自己的生命！
但……它确实有效！它确实能变强！哪怕这“强”是建立在自我毁灭的悬崖边上！
“生命精元……燃烧……”李博全抹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体内那新增的一丝微弱气流，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凡骨无法汲取天地灵气……那就……燃烧我自己！”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向上。意念再次沉入丹田，无比艰难地、如同推动万斤巨石，驱动着那缕壮大了一丝的灰色气流，再次沿着那条微小支脉，缓缓“流动”。
这一次，速度似乎快了那么一丝丝。
一股更加清晰的、生命精元被抽离燃烧的虚弱感传来，伴随着经脉被冰锥刮过的剧痛。
但在那灰色气流艰难挪动的末端，一丝新的、同样细微的灰色气息，再次顽强地滋生出来……
微弱，却真实不虚！
李博全的嘴角，在极度的痛苦和虚弱中，缓缓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他的路，找到了。
一条以自身生命为薪柴，以他人失败为引信，在毁灭边缘踽踽独行的……凡骨绝路！
夜还很长。角落里的少年，如同一个虔诚又疯狂的苦行僧，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一次次点燃自己微弱的生命之火，只为从那灰烬里，榨取出那一丝名为“力量”的禁忌尘埃。每一次微弱的燃烧，都让那丹田深处的灰色气流，壮大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分，也让守护某个身影的执念，更加灼热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