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司农入狱(1 / 1)

天帝的召谕带着无形的威压降临时,枼渊便有所预料。。

他整肃了仪容,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但踏入九云天那恢弘肃穆的大殿时,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赤金龙椅之上,年轻天帝那双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眸子,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落在他身上。

“枼卿,”天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在大殿空旷的回音中撞击着枼渊的耳膜,“私自入魔界,你,可有话说?”

枼渊噗通一声跪倒,脊背挺直,头却深深埋下:“臣……万死!”

事已至此,隐瞒只会引来更大的雷霆之怒。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赴死般的决绝,将那桩撕裂心魂的秘密和盘托出:“臣有罪!实为臣亡妻……兰芷之故!”

他声音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肉,“她滞留冥河彼岸,千年不得轮回,魂识修得一法,入臣梦中,臣不忍见她永沦苦海,故贸然潜入魔界,只为……只为劝她放下执念,入轮回往生……”话语间,情难自抑,语带哽咽。

天帝静默了片刻。

“枼卿,”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刺骨的怀疑,“你乃天宫仙官,身居九霄;你亡妻不过凡魂一缕,流落冥河。仙凡殊途,幽冥鬼道,她的魂识……如何能破开万重仙障,潜入你这位司农正神的梦境之中?”

这是最致命的疑问!

枼渊猛地一颤!是啊……他竟从未深思过此节!一直沉浸在重逢的悲喜与无奈之中,如今被天帝一语点破,冷汗瞬间浸透了脊背。

他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余茫然与惊惧:“这……臣……臣不知!臣……臣只知她在梦中呼唤,魂识之状……千真万确!至于她修得何等秘法……臣……臣确实……不知!”

辩解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天帝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弧度。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缓缓道:“来人。”

声音不高,却如同利刃出鞘。两名天将无声地出现在枼渊身后。

“司农仙君枼渊,擅离职守,私通魔界,事有蹊跷。暂且……押入天牢,容后再审。”平静的宣判下,是滔天的巨浪。

枼渊没有挣扎,麻木地被带走,沉重的镣铐声在大殿中回荡。

天帝指尖在赤金扶手上轻轻一点。片刻后,一道矫捷如电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前阶下。

“去魔界,冥河之畔,”天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查一名叫‘兰芷’的女子,或女魂。”

探子领命而去,如鬼魅般消失在殿外。

消息很快传回,冰冷得如同冥河的浊水:

“启禀陛下!冥河沿岸鬼差、执簿吏、巡河卫,乃至几位游荡数百年的老魂皆已查问——并无叫‘兰芷’的魂灵滞留。不过……”

探子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怪异的波动,“属下听闻司农在魔界与他见面之人并非其妻兰芷,而是一名唤作丁铃铃的魔界女使。二人行踪隐秘,避入冥河岸边的荒芜石屋之中……形迹似在……幽会。”

“幽会?!”原本闭目养神的天帝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暴射。

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早已积压的怒火!

“好!很好!”天帝怒极反笑,胸膛微微起伏,那笑声低沉得令人发寒,

“司农身为天宫重臣,竟与魔界妖女苟且厮混!近日奏呈的农时簿!”

天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山雨欲来的狂暴,他猛地一拍扶手,

“错漏百出!民间怨声载道!如今连神农殿的香火供奉都肉眼可见地清减了!”

他站起身,在御座前来回踱步,玄金衮服激荡起凌厉的风声,

“如此玩忽职守、私通魔物、惑乱仙规之徒,如何能再掌司农重印?留他何用?!当削其仙骨,打回凡尘,永世不得再窥天道!”

整个九云天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所有仙官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此时,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井上仙翁,缓缓出列。他手持一柄青木藤杖,声音如同古井无波,缓缓流淌入那紧绷的空气:

“陛下息雷霆之怒。天宫正值多事之秋,求贤若渴。司农枼渊,固然行止有差,触犯天规,罪无可恕。然……老臣观其入魔界所寻之人前后不一,名姓全非,其言其行,矛盾之处甚多,事态诡异,恐……”

老翁抬起浑浊却睿智的眼眸看向天帝,加重了语气,“其中另有隐情,或为他人设局也未可知。此时若仓促定罪,恐有失察。陛下圣心烛照,当明查秋毫,或可……留待细审?”

天帝凌厉的目光落在井上仙翁身上时,瞬间柔和了些许。

殿内死寂良久,那狂暴的怒意似乎终于被这沉稳的声音安抚了下来。

天帝胸膛起伏几下,缓缓坐回御座,声音带着压抑的余怒:“仙翁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目光扫过阶下屏息的众仙,最终落定,“如此,便将枼渊打入天牢最深一层!由井上仙翁亲自问审!在其罪行大白于天下之前,司农府一应事务,暂由其副官代为署理!”

离笑居

夜色深沉如墨,在极吾山深处,专属于“魔界世子夜罗”的寂静寝殿中,一个淡紫色的结界正慢慢铺开来。

苜行静静立于窗边,眸光深邃地眺望着九云天宫的方向。

片刻后,他转身拿出那个被藏好的毫不起眼的黑色布袋。

他伸出手,指尖泛起一缕极其精纯、带着古老魔纹印记的幽暗光华。

这光华无声地落在黑色布袋表面一个黑色叶片的奇特印记上——那正是‘幽无印’!

随着他指尖魔力的牵引,那印记开始扭曲,消散,仿佛被无形的钥匙解开束缚,最终如同墨入清水般,彻底消散于无形。

就在布袋上的幽无印消失的瞬间。同一时刻,远在天牢深处、枯坐在石床上的司农枼渊手背上,一道同样印记也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画,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而在苜行的寝殿中,随着布袋封印解除,袋口无声地敞开了些许。

从那敞开的袋口中,缓慢地溢出一缕缕如同黑色薄纱般的、半透明的烟雾。

这烟雾如同拥有生命,在室内无声地飘荡、汇聚。

渐渐地,烟雾凝聚成一个曼妙少女身型。

正是那个在冥河畔迷惑枼渊、又被天帝探子认定为“丁铃铃”的魔女!

魔女的虚影彻底凝实,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那双带着魔性魅惑的眼睛缓缓睁开,流转的暗紫色光芒扫过白净整洁的寝殿,最终落在了苜行身上。

她没有丝毫迟疑,虚影飘动,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靠近苜行。

虚影没有实质的重量,却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几近透明的冰冷手臂如水蛇般环绕过苜行的脖颈。那张妖冶的脸庞凑近苜行的耳廓,如同情人低语般,带着戏谑的笑意和冰冷的吐息,极其轻佻撩拨地蹭了蹭:

“哟~苜行大人~奴家可想死您了~”声音甜腻得如同淬蜜的砒霜。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苜行的下颌线条,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

苜行拨开了她轻挑的手指,冷冷的公事公办的道:“说正事”。

丁铃铃似乎被拒绝惯了,毫不在意苜行的态度,又妖娆的绕着他飘了几圈,欣赏的心满意足之后,才回归正题道:

“那司农中了幽无印,任何时候在他眼中,我都是他的妻子兰芷,想不到这家伙,还挺痴情,事情进展比我想像的顺利多了”她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语带讥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啧啧,那天帝小子,疑心也比我们想象的重多了。”她轻轻笑着,仿佛在说一个极其愚蠢的笑话。

苜行面无表情,清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波澜地回应道:“此计虽成,却也并非完胜。天帝最终只是将枼渊打入天牢,并未如预期那般当场废黜仙骨、彻底断绝此路。究其根源……皆是那老谋深算的井上仙翁出言劝阻的变数使然。”

丁铃铃闻言,慵懒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不甚在意。

那虚影之躯又往苜行身上蹭了蹭,带着一股无所谓的态度,轻飘飘地道:“管他牢狱还是削骨?反正呀~”她拖长了调子,指尖在苜行胸口点了点,“奴家的任务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大人您的了”

说完,丁铃铃的虚影握住苜行的手腕,在幽无印上一抚,一道通往无尽深邃的幽暗虚空入口在空中打开。

“大人,奴家先回魔域等你咯”

丁铃铃身影化作一缕墨色轻烟,迅速被那深邃的虚空漩涡吞噬。

寝殿内重归沉寂,苜行缓缓抬起手腕,虚空漩涡消失,幽无印恢复如初。

天清气朗,天帝却毫无赏景的心情。他化作一道金光来到卿尘殿偏殿,沙华爱正斜倚在软塌上看着凡界画本。

“近来那魔界世子如何?”天帝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却紧盯着沙华爱的反应。

沙华爱斜倚在软塌上,姿态慵懒,闻声挑了挑眉,随口应道:“嗯?陛下是说夜罗吗?挺乖的啊,这段时日除了日常修炼,也就……隔三岔五往司农殿跑一趟,给枼渊送去一碗萨蒙炖的安神汤罢了。”她语气平常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天帝眉心微蹙:“哦?夜罗世子……竟与司农有如此私谊?”这往来看似合理,时机却太过刻意!

沙华爱抿了口清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陛下多虑了。上次凡界蝗灾,夜罗见司农为救凡民累得几乎脱力,神形俱疲,说起萨蒙熬的安神汤助眠效果甚好;枼渊嘛,大概也是念着他是魔界世子的身份,总不好拂了对方好意,便受了。一来二去,就有了这点走动。”

“哼!他们倒是真不避嫌”天帝没好气的道。

沙华爱抬眼看着天帝,不以为然的笑到:“夜罗小孩子心性而已,哥哥不必太介怀,至于枼渊,跟夜罗不过泛泛之交,只是他那妻子入梦一说,倒是诡异的很……”

“先不说这个”提起这个天帝就头痛,他用手指揉揉太阳穴,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下:“你这里可有什么资质上佳的人选?”

“说起这个……”沙华爱来了兴致,直起身来:“那小星星可谓天分过人,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可塑之才,深的我心”

“小星星?”天帝皱眉道,想这沙华爱还是这么没个正形。

“就是云星壑啊”沙华爱眼中放个光华,荣耀之心溢于言表:“上次被你借去下界办事的那个”

“云星壑?”天帝捕捉到这个名字,眼神锐利了几分,“可是……土木修罗体质?”

沙华爱摇摇头:“倒不是土木双生。是纯土体性,根基浑厚,对大地之力感悟极深。”

“纯土……”天帝口中低语。他有些小小失望,但又万分庆幸。

九云天的秘殿之中,轮回玉盘转动,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气息。

天帝立于一旁,看着轮回法使向玉盘中注入精纯神力。

玉盘光辉流转,云星壑的七世轮回流影如同画卷般一一展现眼前——山中苦修的清瘦道人、行走荒漠的苦行圣者、古刹青灯伴佛经的僧人、行走红尘济世的游方……七生七世,竟皆是修道向善之人!心志坚韧,身世清白,宛如一张未染杂色的白绢!竟无半点与魔域相关的气息!

天帝的眼神渐渐亮起。纯土体质,心志坚毅,身家清白(相对天宫而言),最重要的是——与那碍眼的魔界世子水火不容!

好!甚好!

一道金光谕令降下极吾山。

“……云星壑于拂华院修行期间,心志坚毅,天资卓绝,更兼纯土之体,深契天道。今特擢升为天宫司农府……代职行使,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消息传来时,拂华院前气氛微妙。

云星壑一身崭新的司农官服,将他衬得愈发沉稳俊朗。

沙华爱领着众弟子为云星壑送行。

她看着自己这位得意门生,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欣慰与一丝不舍:“小星星……此去天宫,肩担重任,需得更加勤勉自律。”

她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云星壑的肩,又摸了摸他的脸颊:“得闲时,莫忘了回极吾山看看师尊哦。”

云星壑深深向沙华爱行礼,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离别愁绪:“师尊放心!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无论身在何处,拂华院、师尊,永远是弟子心中归宿。弟子……定会常回来侍奉师尊!”

那情真意切的模样,犹如离巢之鸟充满了眷恋。

众弟子静立其后,表情各异,但无不克制住内心的窃窃喜意。

唯独苜行,他脸上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笑意盈盈,就差把心中狂喜写在脸上了。

云星壑再次向沙华爱行礼,随后身形化为一道厚重的土黄色流光,随天官冲天而起,没入云端,消失无踪。

那流光刚刚消失在天际的瞬间——

“耶——!”

一片巨大的欢呼声如同炸雷般在拂华院门口猛然爆发!众弟子如同出了笼的野马,兴高采烈地蹦跳着、拍掌相庆,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这么开心呢?!”一声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幽幽响起。是他们的师尊。

瞬间!

所有欢呼声像是被利刃凭空切断!众弟子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笑容僵住,动作冻结在原地。

沙华爱摇摇头——哎,这群小家伙!

她看着瞬间鸦雀无声、缩着脖子如同鹌鹑般僵硬的弟子们,没再说什么,只是伸出两根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未曾达及眼底深处,反而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淡的感伤。

弟子们的喜悦恰恰映照了她心底某些不愿触及的孤独。

她不再看弟子们,莲步轻移,独自缓缓向院内走去。那窈窕的背影在阳光下,莫名地显出了几分清寂。

而就在她背后,那群如同被霜打了的弟子们,眼看师尊走远,立刻又鬼鬼祟祟地凑到一起,互相挤眉弄眼,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

“嘿嘿……终于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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