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暗战无声
前台小妹离开后，我把香槟玫瑰插进玻璃花瓶，花瓣上的水珠在晨光中闪烁着，宛如碎钻般耀眼。
手机屏幕上，老陈的消息仍亮着——“邹总说您忙完联系我”。
我对着窗外那辆黑色轿车挥了挥手，老陈从车窗探出头，微笑着发动车子驶离。
项目进入关键阶段，我向来习惯每日核对资金流水。
手指在键盘上敲出部门账号，当系统弹出当月支出列表时，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红色预警——一笔两百万的“紧急采购”记录，如同一根刺扎进我的眼睛。
我点开那条记录，审批人显示是财务主管张宏，但项目组的采购清单里根本没有这笔支出。
鼠标悬停在“关联合同”按钮上，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半拍——打开的PDF文档里，甲方乙方的签章倒是一应俱全，但供应商名称“恒通科技”我从未听说过。
我迅速翻动项目组的采购备案表，上周我刚和肖工确认过，智能模块的供应商是“星远科技”。
我打开浏览器，输入“恒通科技”，跳出来的页面显示这是一家半年前刚注册的空壳公司，注册地址是一个小区单元房。
冷汗从我的后颈冒了出来——这显然是一份伪造的采购单。
卢会计是财务部的老员工，上次匿名信事件后，她主动找到我，坦白自己被收买的事情。
我攥着打印好的异常记录，推开财务部的玻璃门时，她正对着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键，抬头看到我，指尖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账本上。
“卢姐。”我把打印纸推到她面前，“你说过想赎罪。”
她盯着那两百万的数字，喉结动了动。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眼下青黑，像是好几夜没睡：“这笔采购根本没有发生，对吗？张宏的签字是真的吗？”
她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抽纸筒被碰倒，碎纸片撒了一桌子：“是冯经理……上周三晚上，他拿我儿子的住院费威胁我，说只要在张主管的审批流程里动点手脚，就再给十万。我……我鬼迷心窍了。”
我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现在还来得及。他让你改了哪些数据？”
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U盘，手背上的血管突突跳动：“所有伪造的单据备份都在这儿，时间戳和审批记录我都做了标记。晓萱，求你别告诉张主管，他根本不知情，是冯经理偷盖的章……”
“我知道。”我把U盘收进西装内袋，“你儿子的住院费，我让程人事联系医院，走员工医疗补助。但冯经理的事情，必须说清楚。”
她猛地抬起头，
刚回到办公室，前台就打电话来说白助理到了。
我把U盘塞进抽屉最里面，整理好西装外套，前往接待室。
白助理今天没穿那身干练的套装，换成了一条浅灰色的针织裙，但手里却抱着一个烫金封皮的文件夹。
“范经理。”她把文件夹推过来，封面上“财务往来明细调取”几个字烫得格外刺眼，“这是邹氏法务部的函件，需要您配合提供近三个月的所有收支记录。”
我翻开函件，邹逸的私人印章在右下角红得醒目。
指尖划过那些条款，我突然想起昨晚他发“我回来了”时的语气——他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没问题。”我调出财务系统，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不过白助理，既然要明细，不如把关联的审批流程和供应商合同也一并整理出来？”
她挑了挑眉：“邹总只要求收支记录。”
“但伪造的账目往往藏在流程里。”我盯着她微微收缩的瞳孔，“比如这笔两百万的紧急采购，供应商是刚注册的空壳公司。”
她的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敲了两下，眼尾挑了挑：“范经理似乎早有准备。”
我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她，趁机扫了一眼她手机的屏保——是邹逸在董事会上的照片。
“帮我带句话给邹总，”我故意放软声音，“他要的答案，可能比想象中更精彩。”
白助理离开后，我把卢会计给的U盘插进电脑。
当伪造单据的时间戳跳出来时，我突然想起冯经理最近的行程——上周五他说去上海谈合作，但系统里这笔采购的审批时间是上周五下午三点，而从上海飞回来的航班最早也要五点到。
我打开公司门禁系统，冯经理的打卡记录清晰显示：上周五下午两点四十分，他刷开了财务室的门。
茶水间传来同事们的闲聊声：“明天的项目推进会，听说张总要亲自听汇报。”我关掉电脑，玻璃屏幕上倒映出我发红的眼尾。
冯经理，你以为买通一个会计就能拖垮项目？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U盘，那里装着他所有的罪证。
明天的会议……是时候让某些人曝光了。
投影仪的蓝光在会议室的白墙上投射出项目进度表，我握着激光笔的指关节都泛白了。
冯经理坐在长桌的尽头，端着茶杯的手在桌子下面微微颤抖——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把“临时增加财务核查环节”列入议程。
“各位，”我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二十多张或疑惑或警惕的脸，“今天除了汇报进度，我想重点谈谈最近的资金流向。”
程人事在我右侧轻轻咳了一声，她昨晚帮我整理的员工医疗补助文件还摊开在桌上——那是给卢会计的定心丸。
冯经理突然放下茶杯，瓷杯底部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范经理，项目到了冲刺阶段，财务流程一直由张主管把控，突然查账会不会影响进度？”
我没有接他的话，调出了财务系统界面。
当那笔两百万的“紧急采购”出现在投影屏幕上时，后排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刘梅——冯经理的嫡系下属，原本正低头玩指甲的手停住了，小声嘀咕道：“会不会是范经理自己搞错了？”
“刘助理觉得我搞错了？”我把激光笔指向供应商名称，“恒通科技，注册地址是XX小区3栋201，现在是一家奶茶店。”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嗤笑声，刘梅的耳朵尖瞬间红了。
我点开凤凰人工智能生成的资金流向图谱，青蓝色的线条在屏幕上交织成网，“人工智能比对了近三年同类项目的采购数据，这笔支出的时间、金额、供应商资质三项指标，偏离正常区间237%。”
冯经理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纹。
肖技术员突然敲了敲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我补充一个细节。”他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门禁系统记录，“上周五下午两点四十分，冯经理刷开了财务室的门，而这笔采购的审批时间是三点整。”
“这能说明什么？”冯经理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去财务室找张主管讨论预算，难道还要向范经理报备？”
“当然不用。”我调出卢会计提供的U盘数据，伪造单据的时间戳与他的门禁记录完全吻合，“但张主管的电子签章，是你趁他去洗手间时偷盖的吧？”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冯经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突然抓起西装外套：“这是污蔑！我要找张总……”
“等一下。”肖技术员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点开一个新窗口，“范经理让我开发了一个临时资金监控模块，已经嵌入财务系统。”他敲下回车键，屏幕上跳出实时数据流，“从现在起，每笔超过五十万的支出都会触发三级警报，同步推送到我、范经理和审计部的终端。”他抬头看向冯经理，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手术刀，“您要是真想找张总，不如等审计报告出来再去。”
冯经理的手腕在肖技术员手里挣扎了两下，终究还是泄了气，摔门而去时带翻了椅子。
程人事立刻起身整理现场，她弯腰捡文件时冲我眨了眨眼——那是我们昨晚对好的暗号。
散会后，肖技术员留到了最后。
他把监控模块的操作手册递给我，指节上还沾着编程时蹭上的铅笔灰：“如果他们还想动手脚，系统会在30秒内锁定IP地址。”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最好小心点。能买通卢会计的人，可能还有后手。”
我捏了捏他递来的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我知道。”
深夜十点，办公室里只有我桌前的一盏台灯亮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匿名邮件的提示音像一根细针戳进耳膜。
照片里，我穿着工作服站在仓库里，正低头检查智能模块的序列号——那是三天前的下午，当时仓库里只有我和搬运工老王。
我放大照片，背景里有个模糊的身影，藏在货架后面。
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冷笑从喉咙里滚了出来：“终于要出手了。”
卢会计的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了，她的声音带着鼻音，显然刚睡下：“范经理？”
“卢姐，”我掏出西装内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她昨晚的坦白录音，“明天早上八点，带着你儿子的住院记录去审计部。我们……该钓鱼了。”
挂掉电话，我望着窗外的夜色。
楼下保安室的灯还亮着，有个穿黑外套的人影在花坛边晃了晃，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我按下监控模块的测试键，电脑屏幕立刻弹出“异常访问：1次”的提示。
手指悬停在“加强内部安全”的申请邮件发送键上，嘴角慢慢扬了起来——他们以为这是个陷阱，却不知道，从发现那笔两百万采购的那一刻起，猎人与猎物的位置，早就互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