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玩伴(1 / 1)

早春的阳光不似盛夏那样毒辣,照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把她带回家之后,二哥就跑出去玩了。家里空空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如果奶奶来看到自己坐在家里什么都没做,肯定会觉得她懒,会不喜欢她的。还是找点事情做好了。

这样想着,她拿起锄头就跑到家门口的田坎上挖鱼腥草。锄头一下一下地凿在泥土里,她的心也越跳越快。奶奶怎么还没有来呢?奶奶会不会喜欢自己?一个又一个问题充满了她的脑袋,她既期待又害怕。突然,

“清乐,你在哪儿?赶紧回来!”终于,奶奶来了。

“我在这儿,马上回来!”

李清乐兴奋地爬上田坎,红着脸,把鱼腥草高高地举起来,开心又有些拘谨地朝家里跑去。

奶奶正站在家门口,她小小的,带着一顶黑布圆帽,黑灰色的头发服服帖帖地藏在帽子里,搭配上那身灰黑的衣服,让本就面无表情的她看起来格外严肃。

“二哥去哪儿了?”

奶奶没等李清乐跑到她面前,就转身走进了屋子。李清乐的笑容僵在脸上,跟着奶奶走进家门,把高举着的鱼腥草默默地放在柜子上,

“二哥出去玩了。”

“你赶紧做点饭,吃完饭你就跟我下地干活。”

李清乐雀跃的心情彻底沉了下来,她不是一个懒惰的人,下地干活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只是,今天爸妈才离开他们,她原本以为奶奶来了会安慰他们几句,或者让他们玩一天。可是……

她不开心,却也不敢说出口,只是听话地开始做饭、吃饭、跟着奶奶下地干活。她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模式贯穿了奶奶和她的生活。

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二哥在,她还不算孤单。他们年纪相仿,有着很多的共同话题。农活不忙的时候,李清乐就是二哥身后的一条尾巴,二哥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他们会一起去田野里跳田坎、去小河边抓泥鳅、去山上找香椿、在放牛的时候偷别人家的土豆烤来做午餐,即使吃得全身黑乎乎,他们也能踏着夕阳嬉笑打闹着回家去。

只是,这样亲密无间的的欢乐到他们读五年级的时候便结束了,二哥有了自己的一些少年心思,他不再让李清乐跟在他后面。面对李清乐的乞求,他更多的是不耐烦甚至斥责。李清乐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不带她出去玩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哥总是吃完了饭就往外跑,很多时候天不黑就看不见他回家的身影。

除了没有玩伴的失落,李清乐还有些郁闷。二哥越长大越会偷奸耍滑躲活路,奶奶也开始忙着山上挖草药赚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家务和农活好像都落在了李清乐的身上,大家都叫她“小大人”。好强的她为了撑得起这个夸赞,她像妈妈那样忙里忙外,却不敢叫苦叫累。

很多时候,她也会在心里埋怨,奶奶总是一边夸她勤快,一边又放纵二哥每天出去玩。她也想不通,明明她那么听话,奶奶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是奶奶似乎更喜欢爱撒娇的二哥,在面对她的时候很少有笑容,这让她们时常发生争吵。慢慢的,除了必要的沟通和莫名其妙的争吵,她们的相处更多时候只有沉默。当然,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中,有一些原本需要沟通的事也慢慢不需要了。李清乐很清楚地知道每天需要做什么。每天早上当窗外泛起鱼肚白,家里的那只大公鸡就会在午后扯开嗓子嘶叫。这时候,李清乐就会在奶奶的叫声中醒来。

下床之后她就熟练地燃起火、烧水、扫地、做饭。在她忙活这些事的时候,奶奶也起床出去巡视她的田地去了。等李清乐把早饭端上了火炉,天色就该大亮了。这时候,李清乐就会站在家门口扯开嗓子吼一声,

“奶奶,吃饭了!”

声音在整个村子里回荡,几分钟之后奶奶就带着两把猪草,两裤脚的露水回来了。二哥也伸着懒腰走出屋子,大摇大摆地端起饭碗就扒饭。吃罢早饭,二哥又是一套撒娇小连招,然后就在奶奶的笑骂声中一溜烟跑出去玩了。随后奶奶拿起了她的小锄头,背起布袋,匆匆忙忙地上山挖草药。

每天送走二哥和奶奶之后,就是李清乐最开心的时候。她一边收拾家务,一边慢慢悠悠地计算着今天要怎么在完成奶奶昨晚布置的任务之后,再支配属于自己的时间。她从来不会担心完不成任务,别看她年纪小,干农活可是一把好手。她做活路可是村里长辈公认的又快又细,在干农活方面,她就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这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事情。

今天要去的那块地四面环山,有很多的毛栗子,做完农活之后她可以去找毛栗子。抗起锄头,背起背篓,带着小黄狗蹦蹦跳跳地地往地里走去。来到地头,她麻利地把鞋往田边一蹬,撸起袖子就埋头挖土。活不算多,但是她必须趁着现在太阳刚过山脚,还天高气爽的时候赶紧把地挖完。不然等到太阳到达头顶的时候,她就没有力气了。

清晨,空荡的田间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起起伏伏的身影,还有她那时轻时重,断断续续的锄地声在山间回荡。这样空旷的场景她早就不再害怕了。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心里发毛,特别是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躲起来,或者给自己唱歌壮胆。后来,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到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完成任务。

奋力挖了好久,抬眼一看,翻的地已经过半了。眼看胜利在望,她瞬间干劲十足。不过,她毕竟年纪尚小,体力终究比不过大人,每次用尽力气挖了不到几分钟,汗水就颗颗落下,砸在她的手背上,砸进泥土里。有时候那汗水还会顺着额头进入眼睛,咸咸的汗水辣得让她直流泪,时间久了,她也分不清流淌在脸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了。即使这样,她也舍不得停下休息,随手胡乱擦拭一番,继续奋力挥动锄头。

终于,在太阳刚过山顶,一块地就被她翻完了。精疲力竭地走到田边,看着眼前翻完的地,她只觉得畅快无比,咕~肚子正好掐着饭点传来了叫声。

打开带来的午饭,就着微风和山间啾啾的鸟叫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都说在田间吃饭比较香,可能是天宽地阔,容易让人心情舒畅从而食指大开吧。吃完午饭,李清乐拿起袋子就一头扎进山林,常年流连在山野之中,她可是太清楚山林里会有些什么好东西了。

她的眼睛像放大镜一般在荆棘的缝隙中仔细地搜索着周围的一切。躲藏在树叶下的鲜艳蘑菇鲜嫩无比,枯死的断木夹缝中生长着昂贵的野香菇,她喜欢烤野香菇时那浓郁的香味。在长满尖刺的藤曼上布满了鲜艳甜美的野果子,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毛栗子。她熟练地扒开一层层树叶,精挑细选出那些浑圆裂口的毛栗子,小心翼翼地摘下它们,再用坚硬的石头敲开。尽管她足够小心,毛栗子尖细的刺还是扎进了她的手指,不过,她可不在意这些,那一颗颗饱满香甜的暗红色果实就足以治愈这点小小的伤。

她走得越远,手中的袋子就变得越重,各种各样的宝贝都被她统统塞了进去。她像小猴子一样从这条路窜到了那条路,从这棵树爬到了那棵树,从这座山转移到了那座山。直到脚已经有些疼了,她才舍得停下来休息。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她找到一片绿荫处躺了下来。天蓝蓝的,飘着几朵白云,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落在她的脸上。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带来丝丝凉意。随手从旁边口袋里拿出刚刚的战果,一个接一个地塞到嘴里,各种野果或酸或甜的滋味在嘴里弥漫开,那是大自然原始的味道。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树枝上窜来窜去,树枝摇曳,鸟鸣四起。李清乐渐渐有了困意,她刚要闭上眼睛,两个小孩尖锐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哥,快点走。”

“急什么嘛,马上就到了。”

“你快点吧,爷爷奶奶还在等我们呢。”

李清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谁啊?这个地方还会有人啊?”

她的心里不禁有点发毛。缓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站起来循着声源往山脚看去。喔,原来是两个陌生的小孩,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走在前面的应该是妹妹,后面的是哥哥。李清乐还从来没有在这里看到其他人来过,她想叫他们,可是又害怕,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李清乐也想看看他们要走去哪里。

她记得往山脚这条路往上走就是大娘家,然后就进入他们村子了。他们是要去大娘家吗?也可能是村里其他人的亲戚吧。

这突然出现的两个小孩打消了李清乐的困意,想着奶奶应该也快回家了,她得赶在奶奶回家之前回去把饭做好,否则等奶奶回家又要唠叨了。至于这两个小孩,说不定等奶奶回来,以她在村里的情报系统,她会知道这他们是哪家的亲戚。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大娘就带着那两个小孩来串门了。从大娘和奶奶的谈话中李清乐知道了他们是大娘的外孙和外孙女,因为他们的爸妈也外出务工了,就把他们送到乡下来了。奶奶和大娘还在悉悉窣窣地说着家常,李清乐就已经和两个小孩玩起了游戏,尤其是和那个小女孩—莎莎。可能是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年纪,也可能是因为她们都是留守儿童,李清乐看见她就觉得特别亲近。要知道,她的话少在村里也是一样的出名,每次别人夸完她之后总会惋惜一般地补上一句,

“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话少。”

谁知道,这个小女孩一来就轻而易举就打开了地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两个小女孩的友谊就这么开始了。

从那天起,李清乐孤单的上学路有了你追我赶的玩伴,在学校的课间有了和她做游戏的朋友。回到家,她们会一起背着竹篓在田间地头玩乐,更重要的是在和奶奶吵架之后她终于不用再对着小黄狗自说自话了,她可以肆意向莎莎倾诉。她们总是一有时间就粘在一起,亲如姐妹。

当然,如果不是那天和奶奶吵架的时候,奶奶脱口而出的话,可能李清乐都不会知道这只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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