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蹲下身,不顾赫连骁阴沉的脸色,伸手去捡那些碎片。
锋利的边缘割破她的指尖,鲜血滴落在琉璃上,如同雪地里的红梅,一朵朵盛开。
“住手!”赫连骁一把拽起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苦肉计?你以为朕还会吃这套?”
赫连骁脸色阴沉,猛地扯过她的手拔掉碎片。鲜血溅在他龙袍上,他却浑不在意,径直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狠狠按在伤口上。
“疼吗?”他凑近她耳边,气息灼热,“可这些疼不及朕当年万分之一的疼。“
崔令仪望进他深渊般的眼睛:“那陛下何必包扎?等血流干,岂不更合圣意?”
赫连骁指下力道骤然加重,她疼得指尖痉挛,冷汗涔涔,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出声。两人无声僵持的瞬间,殿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陛下!弥沙国使节提前到了,兰公主的仪仗已至宫门!”
赫连骁松开她,带起一阵冷风:“收拾干净。”他脚步微顿,“午时,朕要见你与兰公主共进御膳。”
待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崔令仪才放任自己瘫坐在地。她颤抖着拾起一片染血的琉璃碎片,上面依稀可见当年他刻的“仪”字。
午时的阳光毒辣,崔令仪垂首立在凉亭外,掌心伤口随着脉搏一跳一跳地疼。
亭中赫连骁端坐主位,身侧那位异域装扮的少女正捧着青瓷茶盏。兰夭灼,弥沙国明珠,原著里唯一照亮暴君心底的光。
“这位姐姐是......”兰夭灼突然转头,琥珀色的眸子好奇地望向她。
“不过是个贱婢。”赫连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白玉酒盏,眼皮都未抬,“公主不必在意。”
崔令仪盯着石阶上自己的影子。十六岁的兰夭灼确实灵动可人,尤其笑起来时颊边梨涡浅浅,连她看了都心生怜意。
难怪在原本的命轨里,这个天真烂漫的异国公主,最终融化了赫连骁心上经年不化的坚冰。
“陛下,这糕点真好吃!”兰夭灼捏着咬了一半的糕点,眼睛亮得像盛满星星,“我们草原上只有奶疙瘩,从没吃过这么精巧的点心呢!”
赫连骁唇角竟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亲自为她斟了盏茉莉香片:“公主喜欢,朕让御膳房每日送到你殿中。”
崔令仪静静看着这一幕。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对她。那年她染了风寒,他彻夜不眠守在床前,一勺一勺喂她喝药,药苦,他就备好蜜饯。
“你也尝尝。”兰夭灼忽然递来一块缀着蜜渍花瓣的荷花酥,莹润如玉。
崔令仪尚未抬手,赫连骁已冷声截断:“公主不必施舍下人。”
兰夭灼困惑地眨了眨眼:“可是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公主心善。”赫连骁目光扫过崔令仪苍白的脸,“但有些人的苦痛,本就是罪有应得。”
午膳后,赫连骁亲自送兰夭灼回寝宫。崔令仪被命令留下收拾残局。
“崔姑娘。”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崔令仪转身,看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正立于亭外。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眉若远山,目含秋水,一袭绛紫色宫装衬得肌肤如雪。
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是谢琳琅。
崔令仪心头一紧。这位太子豢养的孤女,在原著中曾为太子赴汤蹈火。她容颜极盛,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当年谢琳琅也曾试图接近赫连骁,只是那时他身畔已有自己相伴。太子选中她,也是因为这份相似。
“陛下口谕,从今日起,你便到我宫中伺候。”谢琳琅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随本宫去凤仪宫。”
崔令仪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凤仪宫——那是皇后的居所。这个认知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所以,昨夜他覆住她的眼……是因为这双眸,终究不如谢琳琅的惑人吗?
“崔令仪,这个赏你。”谢琳琅忽然从皓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玉镯,作势要递给她,却又在指尖堪堪相触时停住。
崔令仪立即跪伏于地:“奴婢不敢。”
那只玉镯,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用赫连骁给她的银两,买的小玩意。
如今,却戴在谢琳琅的手腕上。
“果然像。”谢琳琅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难怪陛下要你伺候本宫。”她红唇微勾,“因为只有这样,人才分得清,谁是九天之上的凤,谁是……泥潭里扑棱的野雉。”
四周宫女低低掩唇,发出细碎的笑声。崔令仪长睫低垂,一滴泪无声砸落在地。
【你难过什么?】系统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这玉镯都戴在别人手上了,我能不难过吗?】
【呵,】系统的声音毫无起伏,【当初脱离世界时,要不是规则限制,你也不会把它留给赫连骁。】
“娘娘,该用膳了。”大宫女提醒道。
谢琳琅转身,绛紫宫装的裙摆迤逦生姿,行出几步却又停下:“对了,陛下特意嘱咐,午膳要你在旁伺候。”她回眸,笑意浅浅,“本宫命人备了你最爱的……琉璃糕。”
琉璃糕,崔令仪浑身一颤。那是当年赫连骁还是皇子时,特意为她寻遍京城觅来的厨子,只为她一展欢颜的独一份点心。
“还不快跟上?”太监尖细的嗓音刺入耳膜。
凤仪宫内,赫连骁已经端坐主位。俊美如铸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崔令仪跪在离膳桌几步之遥的地上,双手稳稳托着金盆供帝后净手。
“爱妃尝尝这个。”赫连骁夹起菜放入谢琳琅碗中,眼神温柔似水。崔令仪死死盯着地面,却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
“陛下,臣妾听说...”谢琳琅温柔一笑,“崔姑娘从前最爱吃琉璃糕?”
殿内霎时死寂。玉箸“叮”地磕在缠枝莲纹碗沿,清脆声响惊得崔令仪指尖一抖。
“一个奴婢,也配?”他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不过既然皇后提起...”他转向崔令仪,“赏你了。”
碎渣溅上裙裾,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呵气成霜的冬夜,纷纷扬扬的初雪,也曾这般悄然栖落在赫连骁的肩头。
“怎么,嫌弃?”赫连骁的声音陡然转冷。
她缓缓俯下身,腰肢弯折成一个卑微的弧度,颤抖的指尖刚要触及残渣——
“够了!”赫连骁突然暴怒,一脚踢开糕点,“滚出去!”
踉跄退至殿外时,她听见谢琳琅软语劝慰:“皇上息怒...”
“七日后封后大典,你好生准备。”帝王的声音已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暴怒只是幻觉。
那平静比暴怒更令人窒息。
原来最残忍的刑罚,不是鞭笞不是酷刑,而是被按着头颅,眼睁睁看着曾经只属于自己的温柔,如今被他人尽数占有。
“既然伺候不好皇后,”赫连骁跨出殿门,目光扫过她苍白失神的脸,“就给朕滚回去。”
【系统,黑化值现在多少?】
【98%,宿主你行不行啊!才第二天黑化值就再创新高】
【急什么……今天晚上就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