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七彩神石那日,村人从雷鸣暴雨中捡回一个啼哭婴儿。
他颈间玉佩邪异,触者非死即伤,唯有他亲手触碰安然无恙。
六年后溪边救起的重伤男子,竟指着玉佩惊呼:“冲击波隧道…拯救者?”
魔尊闭关前嘶吼响彻三界:“二十年后,我必卷土重来!”
当昆仑之巅的沙雪剑再次苏醒,背负宿命的少年才知——那夜捡到他的不是凡人,玉佩锁着上古神魔,而他自己,才是三界最后的烛火。
天裂开的那一日,元老头和他老伴正佝偻着腰,在半山稀疏的林子里砍些过冬的柴禾。头顶原本是万里无云的青天,风柔日暖,晒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懒意。远山如黛,近处草浪翻着微光,一派安详得让人昏昏欲睡。
“呱——呱——呱!”
死寂里,突兀的鸦啼像刀子一样划破了这片宁静。老夫妇惊得一哆嗦,抬头望去,只见枯枝上那只墨黑的老鸦扑棱着翅膀,没命地撞向阴沉下来的天空。几乎同时,刚才还明晃晃的日头被一口吞掉,浓墨般的黑暗兜头泼下。狂风平地炸起,卷着砂石抽打在脸上生疼,惨白的电光撕裂天幕,紧随而至的炸雷震得脚下山岩都在发抖。暴雨如天河倾覆,劈头盖脸砸落。
就在这混沌的黑暗与毁灭的咆哮中,一道光,撕裂了所有混乱。
它自九天垂落,并非闪电那种暴烈的白,而是流转交融、磅礴无匹的七彩霞光。其形变幻莫测,时而如巨龙腾空,威严睥睨;时而似巨鲲击水,搅动沧海;转瞬又化作垂云神鹏,翼展遮天蔽日。这光带着沛然莫御的古老气息,只一瞬,便刺穿了翻滚的雷云与狂泻的雨幕。
光来的快,去的也疾。当那撼天动地的七彩彻底敛去,风停雨歇,云破日出。山林间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和草木折断的清新气味,仿佛刚才那场天崩地裂的剧变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元老头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喉咙发干,和同样脸色煞白的老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魂未定。
“那…那光里头…是不是掉下个啥?”元老太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攥着老伴的破衣襟,指向远处山坳。
隐约的,极其微弱的,被风雨洗刷过的空气里,渗进了一丝细细的、揪心的啼哭。
婴儿!
老两口心头猛地一抽,也顾不上满地泥泞湿滑,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地朝哭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哭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力竭的沙哑和让人心尖发疼的无助。
翻过那道湿漉漉、散落着碎石的山梁,哭声源头就在下方。一个光溜溜的婴儿,裹在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泛着微弱莹光的襁褓里,躺在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干净的大青石上,小脸憋得通红,正蹬着小腿,哭得撕心裂肺。
“老天爷啊!”元老太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凉的小身体抱进怀里。说来也怪,婴儿一入她臂弯,抽噎了几声,竟奇迹般地止住了哭泣,睁开湿漉漉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两张布满皱纹和雨水的老脸,忽地,嘴角一咧,露出个无齿的笑来。
元老头喘着粗气跟下来,环顾四周。除了被风雨摧折的草木,只有死寂的山谷。“有人吗?谁家的娃啊?”他扯开嗓子嘶喊,声音撞在湿漉漉的山壁上,空洞地回荡,最终消散,没有半点回应。
“你个死老头子!”元老太紧紧抱着怀里温软的小生命,又急又怕地埋怨,“这鬼地方,鸟都不拉屎,哪来的人?喊破喉咙顶个屁用!”她低头看着婴儿清澈的眼睛,心头最软的那块肉被狠狠戳了一下,浑浊的泪水混着雨水滚下来,“可怜见的…跟咱回家!要是…要是没人来寻,就当老天爷可怜咱,给咱送了个亲孙儿!咱那三个没福气的儿啊……”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化作压抑的呜咽。
元老头眼眶也红了,想起当年官府如狼似虎的衙役,想起三个被强行拖走充军、一去不返、连媳妇都没来得及娶的儿子,想起这些年空荡荡的屋子和死寂的绝望。他粗糙的大手颤抖着,轻轻碰了碰婴儿温热的脸颊。
“走…回家!”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婴儿有了名字,叫元承斌。元老头翻烂了半本捡来的破旧字书,才挑出这几个字,盼着这孩子日后能文武双全,光耀他们这早已断绝了香火的门楣。村里人则更习惯叫他石头——捡到他那日,山巅落下的那块巨大无比的七彩奇石,如今已被村民战战兢兢地供奉在村头山神庙旁,视若神明,无人敢轻易靠近。
石头这名,就这么叫开了。石头长到五六岁,虎头虎脑,结实得像头小牛犊,成了老两口灰暗余生里唯一的光亮。
更奇的是石头和那块七彩神石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只要石头靠近村头山神庙,哪怕隔着老远,那沉寂如死物的巨石内部便会隐隐流转起微光,柔和而神秘,仿佛在无声地呼应。
“石头!别野远了!回来吃饭!”元老太的声音带着烟火气,从山脚下那间简陋的茅草屋里飘出来。
正蹲在屋后小溪边,聚精会神戳着泥洞里一只倒霉螃蟹的石头闻声抬起头,响亮地应了一声:“晓得了,奶奶!”他恋恋不舍地放过那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刚站起身准备往回跑,眼角余光却瞥见溪流下游靠近芦苇荡的水边,似乎趴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好奇心战胜了饥饿,石头猫着腰,踩着湿滑的鹅卵石凑过去。是个大人!脸朝下趴在浅水里,半截身子还泡着,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被水泡得发胀,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好几处还撕开了狰狞的口子,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被水泡得发白。一股淡淡的、混着水腥气的铁锈味钻进石头的鼻子。
石头吓了一跳,壮着胆子捡了根长树枝,远远地戳了戳那人的肩膀:“喂?喂!大哥哥?醒醒!”
毫无反应。
石头心里发毛,转身撒丫子就往家跑,一路冲进院子,小胸脯剧烈起伏:“爷爷!奶奶!不好了!溪…溪边…死人!有死人!”
“啥?!”元老头手里的柴刀哐当掉在地上。元老太刚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糊糊,手一抖,差点全泼地上,“哎哟我的小祖宗!别瞎说!你爷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吓!”
“真的!在水里趴着!流了好多血!”石头急得直跺脚,扯着元老头的衣角就往外拽,“快!快去看!”
老两口被石头连拖带拽地弄到溪边。看清那趴伏的身影,元老头倒吸一口凉气,元老太更是捂住了嘴。元老头壮着胆子上前,和石头合力,费了老大劲才把那沉重的、湿透冰凉的身体翻过来。一张年轻却惨白如纸的脸露了出来,嘴唇乌紫,嘴角残留着已经发黑的血沫和可疑的白沫。
元老太颤巍巍伸手探了探鼻息,极其微弱,但还有一丝游气。“老头子,快!搭把手!抬回去!还有口气儿!”她声音抖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就在两人弯腰去抬那人手臂时,一直紧跟在奶奶身边的石头,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从不离身的玉佩,随着他不安的晃动,从破旧的衣领里滑了出来。那是一块鸡蛋大小的玉石,质地奇异,非金非玉,通体流转着一种极淡、近乎透明的碧色,内里仿佛封存着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在昏暗的天光下,偶尔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金芒。
昏迷中的男子,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