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糯低头，看着自己这双依旧肥胖的手。她仿佛能看见，在这层层脂肪之下，那些被毒素盘踞、堵塞的经脉。
原主不是胖死的，不是病死的，也不是被气死的。
她是被一场长达数年的阴谋，缓慢而残忍地折磨死的。
一股寒气突然浮现，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
孟宛烟，苏芊芊。
“我懂了。”苏糯抬起头，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冷冷道，“她们给我下毒，让我变成废物。再用为我好的借口，送来各种油腻的补品，加速毒素的沉积。最后，在我要大婚的时候，给我下猛药，造成我为情所困、羞愤自尽的假象。她们既能除了我这个嫡女，又能让苏芊芊有机会攀上王府，孟宛烟自己，还能落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好，真是好算计。”
林清彦听着她的分析，那双被仇恨压了十五年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光。
“我查了十五年，只知道毒源来自京城权贵，却再无头绪。直到我入京，被将军带入府中。”他看着苏糯，“起初为你诊脉，我只觉得你脉象古怪。后来你处置恶奴，今日又在马场……我才确定，你苏糯，有胆识，有手段，更有旁人没有的坚韧。你可以，成为我的盟友。”
这是他的解释，也是他的赌注。
苏糯没有马上回答。她走到那座青铜药鼎前，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她问。
“因为我们的仇人，是同一个。”林清彦回答，“能弄到浮屠梦这种禁药，还能精准地用在镇国将军府嫡女身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是一个后宅妇人能办到的。孟宛烟母女，很可能只是两颗棋子。她们背后，还有人。”
苏糯的心，往下沉了沉。
“所以，你帮我解毒，是想让我做你手上的一把刀，替你找到那张藏在暗处的人？”苏糯转身。
“是，也不全是。”林清彦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需要解毒的方子，我需要复仇的真相。我们各取所需。至于这把刀会不会伤到自己，要看握刀人的本事。”
“若我说，我不仅要真相，还要所有害过我的人，血债血偿呢？你怕不怕这把刀太锋利，搅乱你的全盘计划？”
“我只怕，这把刀，还不够快。”林清彦的唇角，终于扯出一个极浅却带着森然寒意的弧度。“大小姐，你可愿与我，共握此刀？”
苏糯看着他。
温润如玉是他的皮囊，血海深仇才是他的意图。
她缓缓伸出手。
“我的仇，你的恨，正好凑一起。合作吧。”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取神医林清彦的信任！任务完成度：完美！】
【任务奖励：远古丹方——九转清灵排毒丹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九转清灵排毒丹：上古奇方，可洗经伐髓，清除体内一切毒素杂质，重塑根骨。服用后，可大幅提升身体代谢，加速燃脂。友情提示：此丹药力霸道，炼制过程极为复杂，请在专业人士指导下进行！】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炸开，苏糯的注意力，却全被那张突然出现在意识里的、泛着淡金色光芒的丹方吸引了。
丹方上的字，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古老篆文，可她却能毫不费力地看懂。
“碧血藤，龙涎草，麒麟竭，凤凰衣……”她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林清彦一怔，快步走到她身边：“大小姐，你识得古篆？”
苏糯回神，含糊地应了一句：“以前在家里书房见过类似的孤本。”她没多做解释，继续往下看，将丹方上的药材一一念出。每念一个，林清彦的脸色就沉一分。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堪称天材地宝，有些他甚至只在最古老的医典上见过。
当苏糯念到最后两味时，林清彦的呼吸都屏住了。
“千年何首乌为药引，雪域冰莲为君药。”念完，苏糯抬头。
林清彦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千年何首乌，已是世所罕见，需耗费巨资去寻。但真正要命的，是这最后一味……”他的声音有些沉重，“雪域冰莲。”
“很麻烦？”
“何止是麻烦。”林清彦苦笑，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草木考，翻到其中一页，指给苏糯看。
书页上，画着一朵巴掌大的莲花，花瓣晶莹剔透，仿佛由寒冰雕成，边缘带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不似凡物。
“雪域冰莲，生于极北雪山之巅，九年一开花，须在月圆之夜采摘，方能保其药性。其性至寒，却能中和百毒，活死人肉白骨。”
“此物早就被皇家垄断，列为贡品，由内务府掌管。寻常人别说得到，见都见不到。”林清彦合上书，眉间愁绪，说道：“没有它做君药，调和药性，这九转清灵排毒丹，就是一剂穿肠的剧毒。”
苏糯沉默了。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死心。
林清彦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了半天，才压低声音开口：“办法……或许有。我听闻，几年前，皇上为赏七王爷平乱之功，将新贡上来的三朵雪域冰莲，其中一朵，赐给了他。”
七王爷……夜煊寒。
她脑中闪过那张俊美又刻薄的脸，闪过他退婚时的厌恶，以及他在马场门口，那句冰冷的不知羞耻。
让她去找夜煊寒？求他？
比杀了她还让她恶心。
林清彦也看出了她的抗拒，叹了口气：“此事确实是……强人所难。七王爷那脾气，又与你有怨，想从他手里拿东西，难于登天。”
苏糯没说话。
她走到石桌前，手指轻轻地划过那张写满天材地宝的丹方，最后停留在雪域冰莲那四个字上。
去求夜煊寒？她苏糯的心还没那么软。
去偷？七王府戒备森严，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还能怎么办？
石室内，林清彦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以为她在打退堂鼓，正想说些从长计议的话。
却见苏糯猛地抬起头。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非但没有半分为难，反而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火苗里，有算计和狡黠，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林清彦。”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现在，马上去办一件事。”
“何事？”
“动用我们所有的财力，把除了雪域冰莲之外的所有药材，全部给我找齐。不管花多少钱，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必须见到东西。”
林清彦愣住了：“大小姐，可是那雪域冰莲……”
“雪域冰莲，”苏糯打断他，唇角慢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狐狸般的狡猾，和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笃定，“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