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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茶汤泼沸与封尘旧往(1 / 1)

朱彪那声惊惶失措的“哎唷卧槽!”如同炸雷般劈碎了宴会厅虚假的和谐。他那油光发亮的手猛地一滑,半碗还飘着热气和油花的金汤(据说是秘制佛跳墙汤底)瞬间脱缰!

眼看那金红色浓稠、滚烫粘稠的汤液,裹挟着晶莹的油星子和几颗不知名的丸子,就要朝正埋头试图把自己缩进壳里的沈月兜头泼去!

几乎是出于一种刻在骨头里的本能!顾诺冰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在大脑空白的前零点一秒做出了反应!

他原本端着冰水、试图镇压混乱心绪的手猛地松开!玻璃杯落向厚厚的地毯,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微响。与此同时!他原本靠在椅背上的上半身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左脚为轴!快!狠!准!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臂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箍在了沈月那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肢上!同时另一只手臂早已绕过她单薄的后背!

发力!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传来!沈月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一股熟悉而清冽的、带着淡淡茶香和须后水味道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她完全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大力从硬木椅子上拔地而起!身体瞬间腾空!双脚离地!整个人如同被拽离暴风眼的小舟,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强行带离了那片翻滚着滚烫油汤的死亡地带!

“哗啦——!”滚烫的金汤重重泼洒在沈月刚才坐的硬木椅面上,又溅射开来!滚烫的油点甚至有几滴甩到了顾诺冰伸出的、还挡在沈月身后的小臂外侧!黑色的衬衫布料瞬间被染深几块!火辣辣的灼痛感立刻传来!

这一切快得只在毫秒之间!

沈月直到身体被带着撞进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里,脑子才跟上节奏。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视线撞入一双深邃近在咫尺的眼睛。

顾诺冰微蹙着眉头,紧抿着唇,那张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俊脸上此刻线条绷得极紧,下颌线锋利如刃。额角因为刚才的瞬间爆发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绺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鬓角,还在微微起伏地喘着气(他自己甚至都没意识到)。那双深棕色的瞳孔里,带着尚未消散的、刚刚从紧急避险中抽离出来的锐利锋芒和……一丝几不可察的紧张?距离太近,沈月甚至能看到他眉毛里面那颗极小的、深褐色的、几近看不见的小痣。

这个角度……她整个上半身都被他牢牢护在怀里!鼻尖几乎触碰到他那件质料精良的黑色衬衫衣襟!刚才动作带起的惯性和离心力,让她的一只手还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他靠近胸口的衬衫布料,手心下传来一片紧实、温热而有力的触感!那是……心跳隔着衣料沉稳有力的搏动!

沈月的心跳,却在瞬间漏跳了好几拍!紧接着,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轰然炸开!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的安全感混杂着滚烫的羞意和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将她整个人淹没!刚才被众人注视的紧张、被泼汤的惊吓,在撞入这个怀抱的瞬间全都变成了催化剂!她白皙的小脸“唰”地一下,从先前窘迫的粉红骤然爆红!红晕如同泼洒开来的胭脂,迅速蔓延至脖颈,连小巧可爱的耳垂都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圆润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迷蒙一片,水汪汪的像坠入了晨雾弥漫的森林,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痴痴地望着头顶上方那张近在咫尺的、绷紧的、汗湿的英俊侧脸!似乎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身处何地。那攥着他衬衫的小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顾诺冰感受到怀中人瞬间僵硬又迅速变得滚烫柔软的身体,也察觉到她那双直勾勾、迷迷瞪瞪盯着自己看的眼睛。混乱的危机感暂时退潮。而怀里这温香软玉带来的清晰触感和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少女馨香……像一枚投入冰湖的烙铁,激起了巨大的不适和潜藏的燥意。

【记忆闪回-深夜网吧】廉价劣质烟草的烟雾混着隔夜泡面汤的腐败气息,充斥着这个挤满了破旧机器的逼仄空间。空调苟延残喘,头顶是几盏电压不稳、发出嗡嗡电流声的惨白日光灯管。显示器上光影跳跃。戴着巨大耳麦的朱彪激动得满脸通红,油腻的头发贴在额角,手指在油污发亮的键盘上敲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我靠!老顾!上上上!控住!控住!卧槽啊!这逼走位!……干他娘的!Nice!Nice!杀他!杀他!”顾诺冰和北辰一左一右挤在他旁边同样破旧的电竞椅上。北辰全神贯注地眯着眼,嘴里叼着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顾诺冰稍微好点,但也精神高度集中。“操!饿死爹了!网管!泡面!老坛酸菜的!加蛋加肠!”朱彪摘下半边耳麦,朝吧台方向吼了一嗓子,然后迅速切回屏幕激战。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酸菜味的红烧牛肉面(加了廉价火腿肠的)被放在朱彪油腻腻的塑料鼠标垫旁边。团战打到最激烈高潮!屏幕光芒闪烁!键盘噼啪作响!朱彪一个激动忘我地想要甩出关键技能!那粗壮有力的右手臂猛地往外一划拉!碗沿!“哗啦——!”一整碗滚烫、漂浮着厚厚红油和烂酸菜叶的汤面!连带那颗半生不熟的溏心荷包蛋!如同天女散花!被巨大的手臂力量直接横扫上天!黄褐色的汤汁和油星四溅!滚烫的面条像有了生命的蛇缠绕飞舞!那荷包蛋划出凄惨的抛物线,直接拍在了旁边北辰刚拿到不久、正擦得锃亮准备戴上的新耳机上!“啪唧”一声,蛋黄流金淌玉地糊满了耳罩!而最惨烈的中心地带——那把破椅子表面覆盖的廉价PU皮被滚烫的汤水正面命中!混合着酸菜的汤水摊满整个椅子。

最靠近“爆炸”中心的朱彪自己,那条穿了很久已经发白起球的运动裤裆部,被泼上的热汤瞬间晕染开一片深色的、散发着浓郁酸菜和油脂混合香气的巨大湿痕!热气蒸腾!

“嗷——!!!”朱彪的惨叫几乎掀翻屋顶!庞大的身躯像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顾诺冰和北辰也吓得猛地后撤椅子!网吧里瞬间乱成一团!网管目瞪口呆,周围其他打游戏的也纷纷探头,哄笑声四起!“卧槽!朱彪!你想给大家表演个‘生烫鸡’啊!”顾诺冰反应过来,看着朱彪狼狈捂着裤裆乱跳、椅子上冒着烟的惨状,看着北辰那副糊满蛋液、面目全非的耳机,再看着朱彪那条裆部湿透发亮、散发着酸菜“芬芳”的破裤子……先是惊愕,随即那根名为“荒谬”的神经被狠狠扯动,连日打游戏的疲惫和压力瞬间被这巨大的乌龙引爆!“噗嗤——!!!”他实在没忍住,极其突兀、极其响亮地爆出一声无法遏制的大笑!那笑声在混乱的网吧里格外响亮,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没心没肺和劫后余生的狂放!他指着朱彪裆部那片巨大的“地图”,笑得几乎要趴在满是油污的键盘上!北辰也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惨遭“荷包蛋灌顶”的耳机,又看看朱彪的裤子,绷了两秒,也“噗”地笑了出来,只是笑容里带着点心疼。

……

现实宴会的喧嚣如同潮水瞬间涌回!顾诺冰看着眼前这极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混乱场景:朱彪油手拿着纸巾慌乱擦拭油光闪亮裤子上那片汤汁、一脸生无可恋的茫然;沈月还紧紧攥着他的衬衫、在他怀里仰着红得不可思议的小脸、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他嘴角那被记忆勾起的、如同昙花一现的细微弧度,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挂在唇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在眼底漾开一圈涟漪,虽然很快又敛去,但那笑意短暂存在的痕迹却真实无比——是对少年时那场荒诞闹剧的无奈回味?是对命运无常巧合再现的一丝自嘲?

“噗……”

顾诺冰沉浸在回忆里那丝被撩动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散去。而他怀里的沈月,此刻正痴痴仰望着他那张骤然松懈了紧绷、甚至嘴角还残留一丝刚刚浮现又被他强行压下的极细微柔和弧度的脸!他深邃眼眸里瞬间闪过的那点短暂而真实的、如同破开冰封雪层的微光……

完了!全完了!

沈月只感觉脑子里那颗名为“理智”的小灯泡“啪”地一声,彻底爆掉了!她完全沦陷了!这笑!这眼神!!这微弯的唇角!!!他是在看着她笑!为救了她而……开心?一股巨大无比的、足以冲毁所有羞涩和矜持的甜意和狂喜,如同火山熔岩般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全身的血液都在尖叫着奔流向同一个地方——脸颊!本就滚烫的脸颊此刻如同烧透了的小炭炉!红晕不仅没有褪去,反而如同被烈火烧透的云霞,迅速染遍了露出的每一寸雪白肌肤!耳垂红得晶莹!那双迷蒙的、水润的杏眼,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像是点亮的星辰!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漫溢出来的、巨大的欢喜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近乎崇拜的迷恋!

“呀——!”她发出一声短促羞极的惊喘!像是被巨大的、无法承受的幸福击中!不是推拒!不是挣扎!而是像受惊又甜蜜的小动物,把滚烫发红、几乎要冒出热气的小脸猛地、更深地埋进了顾诺冰坚实温热的胸口!鼻尖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皮肤和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更重要的!她娇小纤细的身体几乎是完全依偎着他!两只小手依然紧紧攥着他胸前那点已经被揉皱的、还沾着几点油星(刚才救她时溅上的)的黑色衬衫衣料!死死地!攥住!仿佛抓住了全世界唯一的光源!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猫,要把自己嵌进去!

这个动作!这个姿态!!在刚刚经历了泼汤惊魂、众目睽睽之下的英雄救美后!如同平地起惊雷!整个餐厅的目光再次被强力磁石牢牢吸住!那短暂的因泼汤事故引起的喧闹和混乱,瞬间被这更劲爆、更具视觉冲击力和八卦意味的场景无情覆盖了!

“喔吼——!!!”朱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这家伙裤子上的油渍还没擦干净,就指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发出了高亢的、充满了调侃和“见证历史”意味的怪叫!他那油乎乎的大脸上充满了刚刚遭受的泼汤苦难被八卦快感冲散的欣喜:“诺冰!你这家伙!这救美救得真及时!顺势就抱上了?!暖不暖?软不软?!啧啧啧!这就叫兄弟如衣服,那啥如手足!有了女朋友!就忘了还在油锅里挣扎的铁杆兄弟了?!没良心!重色轻友!”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油手又下意识抹了下裤子,裤裆上那片油渍更显眼了,像在无声附和。

“哇——!”周围一圈女同学发出一阵混合着羡慕、惊讶和更大声的起哄!“顾诺冰!厉害啊!动作这么利索?”“英雄救美!英雄救美!男同学都学着点!!”“我的天!沈月你的脸……顾老师怀里温度这么高啊?都煮熟了!”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尖叫声瞬间响彻大厅。

周欣更是如同打了鸡血,双眼放光,推开椅子就凑过来,笑得像只诡计成功的猫,声音嘹亮:“我的月月宝贝儿!刚才吓坏了吧?看看!脸都红成小番茄了!不过这温度……啧,顾老师这胸怀挺‘灼热’啊?给人家烤成这样?抱这么紧舍不得撒手呢?”她故意拖长调子,眼神在顾诺冰还没完全放开的胳膊和沈月埋在他怀里、只露出的通红耳垂上扫来扫去。

主桌那边的密幂此刻也不甘示弱,她轻轻靠在老沈身上,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在老沈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红唇微启,带着点刻意的艳羡和居高临下的评判:“沈哥,你看看人家顾诺冰……多会疼人?多护着?这才是真男人该有的样子,你呀……多学着点!”她说这话时,眼睛却瞟着顾诺冰,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和评估的光芒。

顾诺冰抱着沈月的手臂瞬间绷紧得像焊铁!怀中那滚烫的、颤抖的、像八爪鱼一样紧紧黏着他的小小身体!四面八方涌来的调侃、哄笑、尖叫!朱彪那油渍裤裆和痛呼“重色轻友”的表情!周欣那洞察一切、煽风点火的促狭眼神!密幂意有所指的评判……还有!最关键的是!他低头看向自己怀里——沈月那颗滚烫的小脑袋还扎在他胸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能感觉到她滚烫的鼻息隔着布料喷在他皮肤上!

所有因素!所有画面!所有的噪点!所有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汇集成一股强大无比、无处宣泄的巨大……尴尬、无奈、以及一种被推搡着卷入漩涡无法挣脱的烦躁洪流!

顾诺冰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脑子里有一根什么东西“嘣”地一声……彻底断了!他的耳根!那在平时被冷冽气质覆盖、从无颜色泄露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瞬间晕染开一片与沈月脸上不相上下的、极其罕见的、如同晚霞般惊人鲜艳的——滚烫赤红!

“看够了没有!!!”一句带着近乎粗暴、强压羞恼的低吼,如同被点燃的爆竹,猛地从顾诺冰紧抿的唇间炸了出来!几乎是吼完的同时!他如同触碰到了烙铁!身体强行后退一步!同时双臂极其强硬地、带着点慌乱地一抬一拨!强行将还埋在他怀里、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甜蜜里的沈月,从他胸前那温热的、心跳有力的空间里,硬生生地“剥”了下来!抱到没有遭受汤汁波及的椅子上!

沈月猝不及防被放下,坐在椅子上不稳地晃了一下,整个人还有点懵,迷蒙的眼睛里巨大欢喜被瞬间抽离的茫然还未退去。顾诺冰却已立刻侧身,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在了她和众人戏谑目光之间!他不敢看沈月此刻的表情,只能绷紧了脸,眼神凶狠(实则是为了掩盖极度慌乱)地扫视了一圈起哄的源头,喉结狠狠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在解释,更像是给自己强行挽尊:“汤……汤洒了一地,都……都赶紧收拾!”他的衬衫胸口被沈月攥过的地方,清晰地留下几点油腻的、带着汤水痕迹的手印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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