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时,我们的人还有七百,比我预计的状况好些。我跟几个参领受了些轻伤,已经算走运了。第一次对外敌便打了胜仗,大家都高兴得紧,收拾战场的劲头都足了许多。
我吩咐人收拾城外的时候都撒上熟石灰跟草药再清理,日本军中有被咬伤的,以防鼠疫蔓延。将士们还在清理时捡回许多没见过的枪支弹药,稍加研究便能上手用,千安县的武器库又充裕了。
过了酉时,我正打算同高督办他们回县衙,外头守卫来报说,李云金回来了。
“白大帅。”李云金进门向我抱了抱拳道。
我瞧着他浑身血和着泥的样子,皱眉问道:“快坐。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埋伏了?”
“李擎天倒了之后,副都统也没查问,罗县的兵符便暂落到了我手。”李云金抹了把脸,脸色有些难堪地继续道:“我送完信后便去罗县调兵来助你,谁知刚带着人从罗县出来,便看到日本人的援军在往千安县方向来,我们赶紧将人截住,但这仗却没胜。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没再往千安县方向来。只可惜此次没杀尽日本军不说,还折损了不少将士。”
“幸而你截住了援军,否则我们恐怕保不住千安县了。”高督办笑着道。
“果......果真吗?”李云金有些惊喜问道。
我点点头,回道:“多谢你。”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还是先回县衙再说吧。”高督办起身拍拍我。
我点头,走之前使唤人从城中又请了几个大夫来同军医一起治疗伤患,一应用药都从衙门支银子,只要求务必将人治好。
刚回到县衙,陈清便禀告收到了军座的回电。我赶紧跑到前厅去看,只见上书:证物收到,马派援军。
我心中一片冷然,军座见到了证物,也知晓了马传堏做下的恶事,可他竟无甚表示,还让马传堏派援军。难不成他们也同流合污了?若如此,北平沦陷是迟早的事了,顾斩秋他们还能安身立命吗......
援军未到,此仗已胜,我又该如何回电呢......
正想着,李云金先一步进来,将一个纸团塞进我手里,轻声道:“顾斩秋。”
是顾斩秋给我的!见高督办他们进来,我赶忙将纸团塞进口袋,把军座的回电给他们看。
将这次的小战役总结完之后,已近深夜。我回到厢房时,才展开顾斩秋给我的小纸团慢慢看起来。
这封信写的很仓促,信纸像是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一块。她简要写了写近况,又写起马传堏通敌的事,直言军座为人十分刚直,爱护百姓,现知晓了此事断不会容忍,定会严惩,她也会从旁帮忙,绝不会放过马传堏。
“县长!”守卫在门外禀告道。
“讲。”我有些恼怒被打断思绪。
“张长随抓了李擎天,等您处置。”守卫回道。
“抓了?”这从何说起,难不成李擎天被打成那个样子还能逃跑吗?
“是。张长随押了人在大堂,遣我来回禀您。”守卫又道。
“知道了,我即刻就去。”我将人遣走,想了想还是把顾斩秋的信放在火上烧了,待纸燃尽我才离开。让人瞧见我同军座身边的人传军座此等小话,终究有私通之嫌。
一进大堂,便瞧见张猛按着李擎天跪在地上,李擎天挣扎扭动个不停。
“怎么了?”我问张猛道。
“大帅,此人逃狱,被我抓个正着。”张猛说着,恶狠狠踩了李擎天一脚。
“我要去救我妹妹,放了我,放了我吧!求你了,求求你了!”李擎天跪在地上拼命求我,见我不为所动,怒道:“你说了只要我交代了就放了我的!你个背信弃义的王八崽子!”
他的一言一语,我听了只觉得耳朵都脏了。捏了捏腰间的匕首,让张猛将人绑住了手,扯着往郊外走去。
李擎天不老实,我一路不知将他踹倒多少次又揪起来,才终于走到我父亲母亲葬身的墓园。
墓园森冷,又值子时刚过,瞧着眼前一排排的墓碑,李擎天慌了神,用尽全身力气想从我手中扭转逃走都不能成事,只好一步三停,走得极慢。
到了我父亲母亲的墓前,他明白了我的用意。但他眼中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还在狡辩父亲母亲的事都是副都统一人之错,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