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重新站在讲台上，粉笔灰沾在指尖，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黑板上。
她讲解工业革命，声音平和清晰，与三个月前那个右臂结晶化的星环守望特工判若两人。
下课时后。
“老师，您的手链真特别。“前排的女生来到讲台，程悠下意识摸了摸右手腕上的银色手链。
手链由无数细小的莫比乌斯环串联而成，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蓝紫色光泽。
“男朋友送的。”
她笑了笑，封印能力回归普通生活后，这些人类特有的表情细节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程悠收拾教案，一片梧桐叶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落在她的备课本上，她拾起叶子，指尖轻轻抚过叶脉，曾经那种能够洞悉物质分子结构的能力已经消失。
手机震动，龙之潜的消息跳出来：
今晚七点，老地方见，有个惊喜。
程悠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个月前他们回到家乡古城，龙之潜总喜欢送她各种小惊喜，上星期送了一套星空投影仪，前天送她最爱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
她回复：别是什么外星科技产品。
龙之潜回得很快：“保证百分百地球制造，对了，记得穿那条蓝裙子，我很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十月特有的干爽和远处糖炒栗子的甜香。
三个月前，她在月球花苞中的星际法庭上为人类文明辩护。
现在，她回归正常，做一个赴男友之约的普通高中历史老师，这种平凡让她珍视得近乎心痛，脚踏实地的安心，比什么都舒服。
龙之潜站在古城大学天文台的台阶上，手指摩挲着左手无名指内侧，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紫色光点，是学者数据库与他人类意识最后的连接点，他穿着深灰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紫色纹路。
这些纹路在封印后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程悠说她想当妈妈了，想起她羞涩的表情，龙之潜弯唇一笑，加快脚步。
驱车到达“静巷”，龙之潜看见程悠站在最后一阶台阶等他，蓝裙子在晚风里轻轻摆动，发丝轻扬，她手里拎着纸袋，散发出糖炒粟子的香气。
“怕你饿，路上买的。”他接过纸袋，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腕，即使封印了能力，他们之间那种特殊的连接依然存在。
程悠歪头看他：“所以惊喜是什么？”
龙之潜牵起程悠的手走进“静巷”，苏妍陈皓和李剑锋以及一些熟悉的朋友都在，“静巷”的每个地方星光点点，投影着他们之间甜蜜的过往。
龙之潜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绒盒：
“程悠，我想和你一起老去，每年纪念日都回到这里吃饭喝咖啡或是品茶……”
他打开盒子，一枚奇特的戒指：银色的莫比乌斯环上镶嵌着几颗小小的蓝紫色宝石，在投影的星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程悠的眼泪落在手背上。
她知道这些宝石是什么：是从他们结晶体里提取的最后一点银蓝物质和紫色能量，被杜雨晴封存在地球宝石中，这是宇宙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
“好。”
她甚至没等他说完问题就回答，声音哽咽：
“一百次，一千次。”
龙之潜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投影正好切换到他们第一次相遇，那个520前夜，程悠坐在马桶上哭的夜晚，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
苏妍看的眼泪盈眶，险些哭出声来——
也许是学历史的原因，程悠一直恪守女礼，与龙之潜保持该有的距离，算起来认识已有七年了，龙之潜已是四十八岁高龄未婚男士，两人一直忙于星际方面的探索和研究，说是上天入地下海一点都不为过，如今是时候停下来结婚生子，满足双方家长的殷切愿望。
周末回程家老宅。
程妈妈一直给龙之潜夹菜，碗里的菜已经堆成小山，龙之潜坐的身形笔直，程悠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紧张。
提起婚事，程家父母想办的隆重一些。
“妈，我们想简单点。”
程悠夹走龙之潜碗里的一块肉：“就请亲近的家人朋友，在那个玻璃花房……”
“那怎么行?！”
父亲放下酒杯，“我们就你一个女儿，加上你俩工作特殊，必须...”
一想到女儿出生入死，随都有可能牺牲，程爸爸就心痛不已，话就说不下去了。
“叔叔，”龙之潜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不是我不想给悠悠隆重的婚礼，您也知道我们情况特殊，只能低调，但该给悠悠的，我一样都不会少。”
半响，程爸爸说：“那就按传统的中式婚俗，将来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第一个都必须姓程，这一点你爸妈同意吗?”
饭桌上一片寂静。
“爸爸，您说什么呢?”程悠羞的满面通红。
龙家的家世怎么可能让第一个孩子姓程呢?
“我会说服我爸爸妈妈的，不会让悠悠为难。”
龙之潜直视老人的眼睛：“我用这条命保证，保她余生幸福快乐!。“
程妈妈抹起眼泪：
“好了好了，吃饭，之潜啊，再来块鱼....”
饭后，程悠和龙之潜并排站在厨房的水池边洗碗，程悠的手浸在温热的洗碗水中，指尖不经意间触到龙之潜的手背，像被静电轻轻刺了一下。
她偷眼看他，发现他也正低头看着她：
“看什么？”
她故意用沾着泡沫的手指轻弹他的鼻尖。
龙之潜也不躲，任由泡沫在鼻尖融化，凑的更近了。
两人面对面，感受彼此的心跳：“在看我的未婚妻。”
他低沉滋性的声音里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洗碗皮起来也能这么好看。”
水池里的碗碟稀里哗啦响，程悠转身，湿漉漉的手捧住他的脸：“龙教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
她故意拖长音调：“像我们班那些偷传纸条的男生。”
龙之潜顺势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那程老师要不要收我的纸条？”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对折的便签纸，上面工整写着：今晚听风，看月，爱程悠!
程悠噗嗤笑出声，眼里泪光浮现：“什么时候写的，这么老套的...”
话音未落，龙之潜忽然托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到水池台面上，陶瓷碗盏再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仰头时喉结在月光下滚动：
“刚才写的，悠悠不喜欢，那这样呢？”
程悠的裙摆扫过他的西装裤，小腿悬空轻晃。她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他耳后还沾着方才的泡沫，便轻轻替他抹去。
“其实...”
程悠的声音轻得像枣花落在水面：
“只要是你，怎样都浪漫。”
厨房的纱窗透出暖黄灯光，程妈妈探头看了一眼，又悄悄退回屋里，把空间留给这对浸泡在爱意里的年轻人。
漫天星空下，两个人倚偎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龙之潜望着程悠的侧脸，她仰头数着星星，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北斗七星，天鹰座，还有...”
程悠忽然停下，转向龙之潜，
“你记不记得在火星基地那次？我们差点被沙暴埋了，你把我护在气闸舱里，那时候看到的星空比现在亮多了。”
龙之潜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微光。
那些蓝紫色宝石仿佛感应到什么，内部有星云般的物质缓缓流动。
杜雨晴将这份“宇宙礼物”交给他时说：“只有两颗心真正共鸣，它们才会发光。”
“现在的星空更美。”他轻声说，看着程悠发间的桂花：
“桂花香伊人，伊人引人醉!”
夜风送来远处池塘的蛙鸣，程悠压低声音：“...我昨天去见了许医生。”
她转动戒指：“她说我们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普通生活了，而且...”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而且现在要孩子很安全。”
龙之潜呼吸一滞，月光下，他看见程悠耳尖红得透明…
“程老师。”他突然用讲课时的正经语气说，手指却紧张地掐断了半截桂花枝：
“根据我的研究，要达成这个目标，我们需要...”
话没说完就被程悠用沾着桂花香的手捂住嘴：
“龙之潜！”
她又羞又急，险些从树下的石凳上滑下来：
“你能不能别用汇报科研成果的语气说这个！”
龙之潜笑着接住她，胸口一烫，低头看见两人戒指上的宝石同时亮了起来，蓝紫交织的光芒在夜色中流转，程悠愣住了，他们额头相抵，静听彼此加速的心跳声，如此也可这么甜……
二楼窗户亮起灯光，程妈妈的声音飘下来：“悠悠，之潜，厨房有刚煮好的桂花酒酿圆子——”
两人慌忙分开，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龙之潜帮程悠拍掉裙摆上细碎的桂花，依稀可见她锁骨处浮现出极淡的紫纹路，那是情绪激动时残留能量的小小失控。
“明天去看婚服？”
问句也是肯定句，声音里带着醇厚的低沉和磁性的性感以及那么一点点撩心的沙哑。
程悠点点头，踮脚在他耳边说：“其实我偷偷设计好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裙摆上绣着北斗七星的轨迹环绕520星云图案...”
夜风骤起，成千上万的桂花簌簌落下，如一场金色的星雨，香气弥漫…
龙之潜想起月球背面寂静的环形山，忽然觉得所有星际探秘过程都是为了引领他回到这个地球的夜晚，回到有程悠的桂花香里。
电视机里隐约传来《梁祝》的旋律，千万光年外的某个角落，一颗新生的恒星正绽放出蓝紫色的光芒。
星尘归处，是故乡，是爱人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