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程悠睁开眼,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铺,枕边淡淡的雪松气息提醒她——
这是龙之潜的公寓。
风暴平息后的第三天,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苏妍发来的消息:“起床没?快看新闻!”
程悠揉了揉眼睛,点开链接。
《知名法律评论人庄欣月涉嫌危害国家安全被批捕》的标题赫然在目,配图是庄欣月被警方带走的狼狈模样。
文章详细披露了她与章承煦合谋陷害程悠、企图获取国防机密的犯罪事实,并提到章承煦也因商业欺诈和诽谤罪被刑事拘留。
程悠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三个月前,她还是个沉浸在婚姻美梦中的普通教师;现在,她的前夫和“情敌“双双入狱,而她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虽然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卧室门被轻轻叩响,龙之潜的声音传来:“程悠?醒了吗?”
“醒了。”程悠慌忙坐起身,整理了一下睡皱的T恤——这是龙之潜借给她的睡衣。
门开了,龙之潜端着早餐托盘走进来。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浅灰色家居裤配白色T恤,头发还有些湿,显然刚洗过澡。
阳光照着他挺拔的轮廓,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胡茬。
“看到新闻了?”他把托盘放在床头,上面有煎蛋、吐司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程悠点点头:“有点不真实...”
龙之潜坐在床沿,自然地拿起一片吐司抹上果酱递给她:“尝尝,我自己做的蓝莓酱。”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程悠心头暖暖的。
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后,龙之潜坚持让她住在他家避风头,虽然分房而睡,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同了——更加亲密,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今天有什么计划?”龙之潜问,“学校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校长说随时欢迎你回去。”程悠咬了一口吐司,酸甜的蓝莓香气在口中绽放:“我想先回家看看,三天没换衣服了...”
“我陪你去。”龙之潜的语气不容拒绝,“记者可能还在蹲守。”
程悠没有反对,经历了这场风波,她不再逞强,开始学会接受别人的帮助——尤其是龙之潜的。
早餐后,龙之潜开车送程悠回苏妍家取东西,路上,程悠的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才接听:“爸...”
“悠悠,”父亲的声音出奇地平静,“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
程悠瞬间泪崩,三个月来,父亲从未直接问过她离婚的事,只是通过母亲偶尔转达关心,现在一声“还好吗”,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表的感情。
“我很好,爸。”她抹去眼泪,“真的。”
“那个龙之潜...对你好吗?”
程悠瞥了一眼专注开车的龙之潜,嘴角不自觉上扬:“嗯,很好。”
“那就好。”父亲顿了顿,“周末有空回家吃饭吧,带上他,你妈想见见。”
然后挂断电话,程悠还沉浸在惊讶中,父亲竟然主动邀请龙之潜回家?这在她保守的家庭里,几乎是认可两人关系的信号。
“你父亲?”龙之潜敏锐地问。
程悠点点头:“他...邀请你周末去我家吃饭。”
龙之潜的眉毛高高扬起:“真的?”随即又皱起眉,“他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吗?”
“应该不知道吧...”程悠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龙之潜摇摇头:“没什么,我很荣幸。”
苏妍家楼下果然蹲守着几个记者,一见程悠下车就围了上来,龙之潜立刻挡在她前面,冷峻的目光让记者们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程老师,能谈谈您对前夫被捕的看法吗?”
“龙教授,您和程老师什么时候结婚?”
龙之潜搂住程悠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进楼道:“无可奉告。”
苏妍早已等在门口,一见程悠就扑上来抱住她:“天啊你没事吧!这几天担心死我了!”
她瞥了眼龙之潜,压低声音,“你们...睡了?”
程悠耳根发烫:“胡说什么!我只是借住...”
“啧啧,”苏妍意味深长地打量龙之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三天,什么都没发生?龙教授,你不行啊!”
龙之潜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咳嗽一声转向窗外。
程悠赶紧岔开话题:“我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苏妍递给她一个行李箱:“都在这儿了,对了,”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章承煦那个王八蛋的律师曾经来找过我,说想跟你'私下和解’。“
程悠冷笑:“我不可能与他和解的,现在离婚证在手,我和他再无瓜葛。”
“他名下的财产都被冻结了,”苏妍幸灾乐祸地说,“公司破产,还面临刑事指控,活该!”
收拾完必需品,龙之潜陪程悠回到与章承煦曾经的家,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三个月前,她还是章太太,每天精心准备晚餐等丈夫回家;现在,她即将搬去另一个男人的家,开始全新的生活。
“走吧。“龙之潜接过行李箱,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微妙的电流,回到龙之潜的公寓,程悠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即将成为她临时住所的地方。
阳光充足的客厅里,一整面墙的书架格外醒目,各类专业书籍与文学名著和谐共处。
茶几上摆着一盆郁郁葱葱的绿植,旁边是几本翻开的学术期刊。“客房已经收拾好了,”龙之潜把行李箱推进一间朝阳的小卧室,“你可以住到...嗯,直到你想搬出去为止。”
程悠注意到他说“想”而不是“需要”,这个细微的差别让她很暖心。
龙之潜永远给她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强加他的意愿。
“谢谢。”她轻声说,“不过我不会打扰太久,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
“不急。”龙之潜打断她,“其实...”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书房里有很多历史资料,一直想整理但没时间。”
龙之潜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边整理一边住在这里,就当是...学术合作?”
程悠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连挽留都找这么学术的理由。
“好啊,”她故作严肃地点头,“不过我要收费的。”
“怎么收费?”
“包吃包住,”
程悠掰着手指数,“外加每天一杯手冲咖啡。”
龙之潜大笑:“成交!”
就这样,程悠正式在龙之潜家安顿下来,下午,她收到学校校长的电话,热情邀请她下周复课。
“程老师,全校师生都支持您!”校长的声音充满歉意,“这次事件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学校已经加强了网络安全管理。”
挂断电话,程悠长舒一口气。她原以为这场风波会毁掉她的职业生涯,没想到反而让更多人看到了她的学术能力和人格魅力。
晚饭是龙之潜亲自下厨做的意面和沙拉。程悠惊讶于他的厨艺:“你还会做这个?”
“留学时学的。”龙之潜给她倒了杯红酒,“那几年全靠自己做饭。”
程悠意识到她对龙之潜的过去知之甚少:我记得说在剑桥留学。”
“材料科学与工程。”龙之潜切着盘中的食物,“本来有机会留在那边,但父亲希望我回国。”
“所以你父亲...对你影响很大?”
龙之潜放下刀叉,思考了一会儿:
“与其说是影响,不如说是...对抗,我选择科研而不是从政,某种程度上是对他期望的反叛。”
程悠第一次听龙之潜谈起家庭关系,不禁好奇:“你们...关系不好?”
“不,恰恰相反。”龙之潜微笑,“我们深爱彼此,所以才能坦诚地对抗,他尊重我的选择,就像我尊重他的价值观。”
这番话让程悠想起自己保守的家庭,父亲是教育局副局长,母亲是中学教师,传统而严谨的家庭教育让她从小循规蹈矩,直到遇见章承煦——而现在,她又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在想什么?”龙之潜轻声问。程悠晃了晃酒杯:“在想...我们真的很不一样,你敢于对抗,而我总是顺从。”
“是吗?”龙之潜挑眉,“那个敢于揭露丈夫出轨的程悠,那个面对庄欣月毫不退缩的程悠,可一点都不顺从。”
程悠愣住了,她从未这样看待过自己。
“程悠,”龙之潜的手覆上她的,“你比你想象的更勇敢。”
饭后,龙之潜带程悠参观了他的书房,宽敞的房间三面都是书架,中间是一张巨大的实木书桌,上面堆满了论文和资料。
“这是我的'洞穴’。”龙之潜半开玩笑地说,“平时不让任何人进来。”
程悠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些珍贵的藏书,有些是绝版的专业著作,有些是龙之潜自己的研究笔记。
一个上锁的玻璃柜引起了她的注意,里面陈列着几个精致的金属模型。
“这是什么?”她凑近观察。
龙之潜解锁玻璃柜,取出一个精巧的齿轮装置:“业余爱好。这是基于达芬奇手稿复原的飞行器模型。”
程悠看着他摆弄那个复杂的机械装置,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拨动齿轮,整个模型竟然缓缓“飞“了起来。
“太神奇了!”她由衷赞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
“小时候。”龙之潜小心地放回模型,“我总喜欢拆东西,父亲说我该学机械工程,我却偏选了材料科学。”
他耸耸肩,“又一场对抗。”
程悠被书桌上的一沓手稿吸引,那是龙之潜正在写的论文《从材料学角度重新审视唐代金属工艺》。
她翻阅了几页,惊讶地发现里面大量引用了她的研究。
“你读了我所有论文?”程悠抬头问,龙之潜点头:“不止,我还去听过你的学术报告,三年前在师范大学。”
“什么?”程悠瞪大眼睛,“我们之前见过?”
“不算见过。”龙之潜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坐在最后一排,你根本不会注意到我,报告结束后我想找你讨论,但临时接到实验室电话,不得不离开。”
程悠的世界仿佛被重新排列,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如果当时没有那个电话,如果她注意到了后排那个安静的听众,又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龙之潜那个电话不是巧合,他看到她坐在马桶上哭就知道是她了……
龙之潜的耳尖又红了:“加微信时,你的头像用了报告时的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程悠既惊讶又感动,她一直以为是命运让她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龙之潜,殊不知他早已在人群中默默注视过她。
夜深了,程悠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
龙之潜的坦白让她看到了命运神奇的编织——两条看似平行的生命线,其实早已暗中交错。
手机震动,是龙之潜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程悠回复:“还没。”
“我找到一些唐代女医官的资料,可能对你的研究有帮助,要来看看吗?”
程悠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但她还是回复:“好。”
披上外套,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龙之潜正在整理一摞泛黄的古籍,见她进来,立刻递上一本手抄本:“这是明代复刻的《女医杂言》,里面有不少唐代女医的记载。”
程悠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龙之潜的手,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程悠!”龙之潜突然开口,“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程悠合上书,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想继续我的研究,也许申请博士...还有,”她鼓起勇气看向龙之潜,“我想弄清楚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龙之潜深吸一口气,向她走近一步:“我以为很明显了。”
“对我来说不是。”程悠轻声说,“三个月前我刚结束一段婚姻,而你是...你。”
“我是什么?”
“太完美了。”程悠苦笑,“你聪明、工作好,家世好...而我只是一地鸡毛的离异女教师。”
龙之潜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程悠,看着我,我今年12月5号足足满四十一周岁,离过婚,工作狂,书房不让任何人进,还收集一堆没用的金属模型,完美吗?”
程悠忍不住笑了:“至少比我强...”
“不,”龙之潜摇头,“是你比我强,经历了那样的背叛,还能重新站起来;面对庄欣月的污蔑,依然保持尊严;更不用说你的学术才华...”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程悠,我仰慕你。”这个词击中了程悠的心。
仰慕——
不是简单的喜欢或爱慕,而是对一个完整人格的欣赏与尊重。
“所以...”程悠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龙之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本来想等更合适的时机...”
程悠的心跳几乎停止,盒子打开,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两枚精致的铜钥匙。
“这是...?”
“我书房和实验室的钥匙。”龙之潜认真地说,“从不让任何人碰的地方,现在对你开放。”
他顿了顿,“程悠,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但我知道,你是我想要分享一切的人。”
这个特别的“告白”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程悠心动。
她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心:“这比戒指珍贵多了。”龙之潜笑了,眼角浮现出细纹:
“所以...你愿意接受一个书呆子的心意吗?”
程悠没有回答,而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龙之潜僵了一秒,随即热烈地回应,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程悠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这算回答吗?”
龙之潜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
“再确认一次?”
……这一次,吻更深,更慢,更缠绵。
程悠仿佛听见命运齿轮终于咬合的声音——那些错过的时光,痛苦的分离,都是为了将她带到这个时刻,这个男人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