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一派出现在胜春镇的消息要带回霁云宗,灵蝶又随着零钱包一起飞走,只能收拾起行囊又急匆匆往回赶。
临行前,思来想去,还是把胖胖连带着包裹一并卷起来。
青鸟从不远处的枝头俯冲而下,落地的瞬间变得庞大,载着二人飞向天空。
猎猎风声落在耳畔,温悯盘腿坐下,手里捏着那只木雕小鸟发怔。
雁舟衡忽而开口:“这只鸟也是你捡的?”
温悯有些无语,正欲回答,又忽而疑惑于他在“捡东西回家”这件事上的在意程度。
“我也没有捡过多少东西。”温悯答。
“哦,捡根木头回家雕成傀儡还不够,又要去捡别人不要的弟子,猫也要捡,鸟也要捡,”雁舟衡语速极快,“地上蚯蚓也有口气,怎么不把蚯蚓也捡回去?”
“这只鸟又是什么?新的傀儡?比我好用?好用在哪里?会飞?”
……吃炮仗了吗?
温悯瞥他一眼:“你不是在明月间么?怎么我捡了什么你都知道?”
雁舟衡近乎有些气急败坏:“如果不是你之前把我赶出去,我至于靠明月间才能见你吗?”
“让我滚远点,我出去五年,你有找过吗?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马上就要有下一个傀儡了?”
温悯看了他片刻,了然:“你去明月间……是为了见我啊。”
雁舟衡一噎,反驳道:“不是。”
“……就是好奇你的新宠长什么样。”他声音低下去。
“新……宠……?”温悯一字一句。
“不是吗?”雁舟衡拿过她手里的木雕小鸟,冷冷道,“整日送些不值钱的东西,三天两头往你那跑。”
“旁人打不得骂不得,动辄逐出宗门。”
温悯嘶了一声。
她猜到了付鳞去明月间是想找靠山,但没想到传到那边的时候已经变样成这种地步。
“是他触了门规……”温悯叹了口气。
正想继续解释,却又忽然意识到。
跟他解释干什么?
温悯止住话头,转而道:“信不信由你。”
雁舟衡一急,想要去抓温悯:“你……”
胖胖似乎是嗅到二人之间浓烈的火药味,毫不犹豫抬起爪,重重对着雁舟衡伸过来的的手来了一下。
“……狗仗人势。”雁舟衡捂着手,愤懑哼了一声,坐到一边去了。
没过多会,一瓶药砸过来。
雁舟衡接住,看一眼温悯,又把药收好了,紧紧抿着的唇却控制不住扬起。
自胜春镇去往霁云宗的路上,势必会经过明月间。
原本没准备与他们打交道,却不承想他们在四周设了禁制,连同天上的飞鸟也一并拦下。
没了办法,只得收了灵鸟,前去同明月间交涉。
明月间处在陵冥山之巅,鸢尾花缀满山顶每一个角落。
这里一向奢靡高调,远远看去,明月间三个大字开在月白色的鸢尾之中,分外惹眼。
可今日却有些古怪。
金雕的大门上挂满一片白绫,随风飘扬在最高处。
……明月间有人去世了么?
温悯看一眼旁边的雁舟衡,他亦是一脸茫然。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想到雁舟衡原本是明月间的人,同她一道进去多少有些不好,便将手里的包裹给他,让他停在原处等待。
上前几步,温悯还没来得及开口,守门弟子忽地退后一步,扬起手中红线,一面对着身后人喊道:“温悯来了!快去找掌门!”
温悯觉得莫名其妙,对方的红线已经伴着碎石逼至眼前。
她来不及多想,躲开一步,再抬眼,四周却不知何时围满了人。
无数明月间弟子形成一道肉墙,紧紧将她困在其中。
忽而一根竹枝带着破风声刺过人群,又一道黑影闪过,雁舟衡破开重围,站在她身侧。
“怎么回事?”雁舟衡借力划开一片尘土,与她并肩而立。
“我不知道。”温悯皱起眉,也拉紧了手中红线。
渡影阁与明月间不合并非一两日,但他们应当没有理由对她动手才是。
她又不能杀了重重围来的明月间弟子,担忧他们借机发挥对霁云宗下手。
雁舟衡得她令不许杀人,也只能短暂将接踵而来的人逼退,二人打得分外艰难。
正这时,一道利剑划破空气,毫不留情直逼温悯眼前。
温悯收紧手指,红线缠上剑尖,在空中停滞片刻。
雁舟衡见状,手中竹枝转过一圈,随之重重接上剑刃,断成两半。
她略微后退半步,用力一拉,红线束住的剑也被拨开。
二人同时抬起眼,对上另外两人。
付鳞手中执剑,身侧站着一身白衣的凌玉。
温悯看一眼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冷声道:“凌玉,你这是何意?”
“温悯,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凌玉眼尾有些泛红,夺过付鳞手中长剑,直指温悯,“我爹是你所害!”
“你在说什么……”温悯有些莫名其妙,继而又怔住。
目光落在众人的白衣上,她讶异道:“凌掌门……”
“你不必再装,”凌玉逼近一步,“你对明月间有所不满,世人皆知,可你竟然对爹爹下此等毒手!”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雁舟衡身上,忽而冷笑一声:“原来如此,我当为何你突然不见,原来是畏罪潜逃。”
“凌玉,你冷静一些。”温悯皱起眉,“我们今日才到此处,因为禁制无法通行才前来交涉。”
“凌掌门出了什么事?”
“爹爹忽然魔气入体而亡,可魔修早在多年前就已被清剿,定是你在作祟!”
温悯被她这话说得哑口无言,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你们既然已设禁制,我又如何能出去,再从山下来?我非魔修,怎能在凌掌门体内种下魔气?”温悯冷冷道,“凌掌门出事,我们也痛心不已,可这并非你胡搅蛮缠的理由。”
“我们二人不过是路过此地,至于雁舟衡……”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男人,“你们既说他非明月间之人,我欣赏他能力,收入我渡影阁下又有何不可?”
凌玉沉默片刻,忽然间泻下力来,手中的剑也松脱开。
她垂下眼,声音有些干涩:“……放行。”
寒风抚过,那件宽大的白袍在她身上被鼓吹起,露出她纤瘦的手腕,单薄又孤寂。
温悯抿了抿唇,轻声道:“凌掌门之死,我等会尽力协助明月间调查。”
“节哀。”
凌玉冷笑一声,头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