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玄宫的窗台边,夏小梨呆呆的一直坐在那里,她觉得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能见着绯月。
绯月一会儿来给她送茶水,一会儿给她送糕点,一会儿又来问问她想吃什么,一会儿又担心她着凉,给她来添衣,这里有太多太多绯月的影子。
每一处回忆都像一把尖锐的刀,一下一下割着夏小梨的心。她的眼神空洞,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裙摆。哪怕明知绯月不会再出现,她的目光还是会时不时地往门口瞟去,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笑着喊她一声“主子”。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安静到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这凝玄宫,曾经因为有绯月在,充满了欢声笑语,可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孤寂和悲伤。夏小梨紧紧地抱住自己,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内心的寒意,可那深入骨髓的冷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殿下,你瞧,绯月在那儿绣花呢,她说要给我绣帕子呢!”夏小梨红肿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语气平静的又道,“殿下,你的书房借我用用,我答应了绯月要教她写字的。”
夏小梨说完,便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和心疼。他现在知道这傻姑娘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了,也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尽力去救绯月,可绯月是个奴婢,她不该这样。
书房内,夏小梨轻轻地抚摸着桌椅,仿佛能感受到绯月曾经在这里的气息。她坐在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绯月”两个字,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绯月,你看,这是你名字的写法。”夏小梨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要好好学,以后就能自己写名字了。”
太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夏小梨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陪伴,可他没有时间了。
“够了,你这个样子给谁看?绯月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不是要报仇吗?难道你的报仇就是把自己弄死了去陪绯月吗?不过一个奴婢,也值得你这样?”
夏小梨揪着姬珩的衣领,嘶声力竭的喊道,“她不是奴婢,她是我的妹妹,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姬珩看着情绪激动的夏小梨,心中也一阵烦躁,现在的夏小梨根本就不关心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浑浑噩噩的样子持续了好几天,姬珩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人径直带到了绯月的坟前,“今日是绯月的头七,本殿允你最后一次跟她好好道别,若是以后再这样,那她的墓,本殿就毁了。”
绯月的碑是剑尘立的,碑前放着糕点和水果,还有元宝蜡烛,剑尘烧着纸钱,看到夏小梨后,把手中的纸钱递给了她。
“绯月当初在冷宫差点儿被磋磨死了,是殿下路过带了回来了,后来你来了,绯月跟我说你是个很好的主子,从不打骂她,还把她一个奴婢当姐妹,她很高兴。她说她从未有过家人的感觉,在你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亲情,绯月真的很喜欢你,夏良媛。”
眼泪顺着脸颊就这样流了下来,夏小梨把一张一张的冥币丢进了火盆,“绯月,我很高兴认识你,我也很喜欢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安息吧!”
直到最后一个火苗熄灭,夏小梨才擦干了眼泪,缓缓的起身,朝着姬珩行了大礼,这个礼仪还是绯月教的。
“殿下,谢谢你为绯月做的一切,您能教教我,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
姬珩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夏小梨,一口气松了的夏小梨,回到凝玄宫就疲惫地睡了过去,墨尘这时走到姬珩的身边,“殿下,您真的要送走夏良媛吗?”
“是啊,殿下,夏良媛若是出现在了流萤阁,南贵妃肯定就会知道流萤阁背后的主子是殿下了。”
剑尘也在一旁劝说,毕竟难得看到殿下为了一个人有了别样的情绪,殿下这些年太苦了,剑尘也希望殿下的身边能有个人陪着。
姬珩沉默良久,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纠结。他想到夏小梨那灵动的双眼,想到她偶尔的俏皮与依赖,心中一阵酸涩。但理智又不断提醒他,经过这次事件,他的蛊毒又再次发作,根本就没有完全之策保护夏小梨。他可不想在哪一天,看到夏小梨犹如绯月那般,毒枇这个人实在太难应付了。
“不送走她,我怕她会有危险。”姬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可我又……舍不得她走。”
剑尘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殿下,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妥善的办法,既能保证夏良媛的安全,又能让她不必离开。比如,为她安排一个隐秘的住处,对外宣称她已被送走。”
姬珩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这只怕瞒不了南贵妃多久,她现在身边有晏梦,晏梦的摄魂术在南月可是无人可及,找到夏小梨是迟早的问题,我不能冒险。流萤阁的防护是最高的,即便是南贵妃知道人在流萤阁,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墨尘知道劝不住殿下了,轻声叹了一口气,平静的问道,“殿下打算什么时候送夏良媛出宫?”
“父皇过几日要去避暑山庄避暑,到时候就送她出宫。”姬珩看着夏小梨平静的睡脸,心里忽然有些不舍,就像当年与母后分别一样,舍不得,可是他要死了,护不住她了,就像当年护不住母后一样。
既然出宫是她的愿望,那他就还给她自由,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低声说道。
“我给你想要的自由,你替我去瞧瞧你想看到的,连同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着。绯月的仇,我替你报!”
说完这一句,姬珩出了寝宫,冷峻的脸上再也不见丝毫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