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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 谁说泥腿不能进考场?仓魂初试“官吏验粮”(1 / 1)

清晨,东岭山下晨雾未散,前镇西边的官道上,一支小型马车队悄然进了村。

车身皆漆着灰蓝官纹,不张扬,但沉稳。前车两侧吊着通判署的铜铃,随行官员并不多,只有三位着青衫者与一位身着灰布便袍的文士。

此行,正是受“仓制试验令”临派前镇的考核组。

其中走在最前的,是官署派来的田务通判江怀仁。

他五十出头,满头短须整整齐齐修着,言行沉稳,一身旧朝服虽不新,却熨得利落。马蹄踏碎露水泥地,他眉眼微抬,看向不远处初显人形的晒谷场。

“此即神农仓前镇试点?”他语气清淡,却有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随行小吏点头应道:“是。接引者名为林晚烟,乃神农仓发起人之一。近日在本地试地、稳田,广为传颂。”

“可有异状?”

“传闻多,但无不实之证。”

江怀仁微一点头,未作声,脚下却加快了几分步伐。

**

与此同时,晒谷场边。

“快快快,把那片布票样册摆得整齐些!”郑三娘叉着腰吼了一嗓子,“别让官人们以为咱们是草台班子!”

“蛋糕炖熟了吗?我不是说了用石头压锅盖,怎么又翻味啦?”

“林姑娘,木架这边歪了三分,你看看要不要重搭?”

场中一片忙乱,林晚烟却端着瓷碗,正蹲在田埂边轻轻喂狗。

毛球吃得一脸满足,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们都别慌。”林晚烟没抬头,“来的不是天神,是考官,不吃人。”

“可考官那是能定生死的!”三娘急得团团转,“听说通判大人说话能让五里外的草自己倒下!”

“那草得是稻草人。”林晚烟一边拍拍毛球脑袋,一边站起身,“别忘了我们是种田人,咱地里种出来的东西才是底气。”

她说着拍了拍身上那件仍沾了泥的半新布袍,眼神一凝:“今日这一仗,是田魂第一次‘上考场’,不是给他们看热闹,是让他们信我们不是泥腿子,而是规矩人。”

说罢,她挺直脊背,抬眼望向远处尘土未起、马铃微响之处。

“考官来了。”

**

江怀仁走在最前。

他目光锐利,不语不笑,仿佛自带寒霜。身后几名随行文吏早已有些紧张,脚步不敢拖慢,生怕这位出了名“笔比刀锋利”的通判突然发问。

可一踏进晒谷场,他却忽然顿住。

只见田头立着一张木牌,上书:

【仓魂不惧日晒雨淋,愿为众生守仓根】

下方还钉了几块泥板样本、湿粮样秧、仓票模型,图文并列,竟整出了一副“政教展台”的排场。

江怀仁眸色一深,低声问道:“这是谁设的?”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人。

林晚烟换上半新粗布衫,手执布卷,一拱手,扬声道:“民女林晚烟,领神农仓前镇试点诸务,拜见通判大人。”

她虽不曾习官礼,却行得大方得体、腰背笔直,一口京南官话干净利索,倒让江怀仁微微一怔。

“你设此展,为谁观?”

“为田里人。”她坦然答道,“我等非为官法立仓,而是为民食立法。仓不应藏于庙堂密室,而该立于田头百姓眼前。”

江怀仁眼中似有火光一闪而过,却并未表情外露,只道:“可曾有人不认你这仓?”

林晚烟笑了一下:“仓魂初立,自有人疑。但疑者多看者,看者终有信者。”

她说罢,将手中布卷摊开。

那是一份神农仓“浮田修复前后对照表”,图文并陈,列出田面恢复度、水土调整比例、前后三季产量预测,甚至还有“雇佣人力/亩收益分摊表”。

江怀仁伸手接过,只扫了两眼,神情已凝重不少。

身后一位文吏惊讶出声:“这份推演,竟连‘浮田兑灰数’与‘泥层纹理’都有记录?!”

林晚烟点头:“仓之根不在仓口,而在田根。”

江怀仁闻言,忽地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林姑娘既称此为‘仓魂’,那便请你们,带我亲眼看看这仓根。”

**

十丈之外,“仓根”浮田已整饬完毕。

灰压三日、换水一次、重植秧苗,现下那方原本积水深陷、荒瘠无力的浮地竟绿苗挺直、水色清透,显然已初见起色。

“此地……原为三年前山雨冲积之所?”江怀仁脚踏田埂,指着不远处斜坡问。

“正是。”林晚烟点头,早有准备,“地质滑移严重,原土板结,我们用柴灰混沙、土层复分,才得今形。”

“用了多少人手?”

“前镇民工三十余人,自愿入仓,皆签契入册。”

“签了什么?”

林晚烟翻出布册,一页页摊开,指着工分处道:“日劳几时、兑灰几成、搬砖几趟、饭团几枚,全记着。”

江怀仁沉吟半晌,忽问:“那你可有‘反证’?”

“有。”

林晚烟早有准备,抬手一挥,远处立起另一块田地——那是“未整修”的浮田对比组,一眼望去,秧苗浮浅、地面干湿不匀,边角枯死不少。

“此田未曾按我法整修,今产预计可低五成。”

江怀仁眯起眼,再次望向那片“仓根田”,半晌后,忽然朗声开口:

“这田,确实做了事。”

考核组人等在晒谷场停留了一整日。

午后,他们坐下翻阅账本、访谈村民,甚至专门查看了“布票流通情况”——不少村人还捧着皱巴巴的布票排队领“仓粥”,有说笑者,有细问者,也有抱怨粥淡者,但人人都知这票从哪来、值多少、怎么用。

“若说这仓是空头,那你问他——这布票能兑几个豆腐?”林晚烟指着正在咬豆腐干的小喜子。

“两个半!”小喜子咧嘴笑得香喷喷。

众官吏忍俊不禁,江怀仁却慢慢将案前所有资料整好,压着笔盖,轻轻问出一句:

“林姑娘,你可曾想过,这一法若真行,将来会被谁接手?”

林晚烟轻轻一怔。

她站起身,望着天边一线落日余辉,声音坚定又平静:

“田,是谁种谁的;仓,是谁守谁的。能接的,是肯蹲下身的人,不分出身。”

“泥腿子若不能进考场,那就从地头起一座学堂。”

她转身向众人行礼:“神农仓愿为此魂,为一线生根。”

空气一瞬安静。

落日照进田头,浮田上的绿苗在风中轻轻晃动,如一群在风里站直了脊背的小人。

江怀仁目光如炬,良久,低声一叹:

“好——那便等你,撑起这魂,看得起风。”

天光渐明,神农仓外的晒谷坪上,人声嘈嘈,脚步声、米袋下落声、村民议论声交杂成一片,仿佛一锅被烧开的粮锅,一点风就能翻滚起米香与人心。

远处,一道身影踩着青石板道缓步而来。

沈砚之一袭月青布衣,脚步沉稳,袖口掸着微尘,眉眼淡如秋水。他手中持着一份薄薄的册子,一言不发,目光落在仓门前悬挂的布票公告上。

“丰田仓·初次验粮试核准则”

——字是他写的,文是他润的,签章是林晚烟让他三改后亲押的。

“——乡仓自立法,须承‘魂’之信;官来核仓,不验仓主,验人心。”

他记得,林晚烟在写这句话时,蘸了足足半碟墨,说:“人怕官,可田不怕。怕的是人心没底。”

他那时没说话,只提笔一字一顿落下。

此刻,那句话正被官差们围观读出:

“验人心……这丫头疯得文气十足。”

“可字还挺像官文,谁写的?”

“听说是那东岭来的‘寒门书生’,叫沈什么来着。”

“哦,那个书气太重的?据说还长得清得像山水画……”

“咳咳,别打岔,干活干活。”

官差们边议边照章验仓,沉甸甸的粮袋一个个扛入仓口,翻检、称重、拣样、风筛、火炒、过盏,流程细致得连镇仓的老粮户都惊了眼。

郑三娘一边吆喝孩子们将空袋堆整齐,一边亲自搬新装来的米袋,汗珠从她额角滚落,眼里却透着股熬出来的劲儿:“我们神农的粮,是洗过三道溪水、晒过五遍山风的,你们细细查,查出来一个霉点算我白吃两年饭团。”

小喜子站在竹架后,嘴里塞着半块窝窝头,一边咽一边写,一撇一捺记得极认真。

“第十六袋,净重九十三斤,三等白米偏上,杂质五分——阿姐,这袋不错。”

“拿红签!”

一旁负责风筛的李铁匠抖着粗胳膊,操着东北口音大声道:“今儿谁袋子筛不出风响来,回家跪搓板!”

“风响?”官差皱眉。

“咱这仓规矩讲个‘响’字,米得轻松滑落、有音不闷,才是好米。”

“……你们哪来的这套规矩?”

“仓主定的,我们自己改的,官家嫌乱,可以不采,我们照样种。”

这话一出,几个在场的郡官交换了眼色。

他们自上任以来,见过不少村制私仓,多半是互保式、代养式,甚至有混账的“粮头会”干脆靠高利分米。然而像神农这样自立制度、自建流程、自定惩责的,实属少见。

更别提——

这仓,不是靠官催税,是靠“布票”换来的。

“你家口粮不是按布头来分?”

“对呀,我今早换了一尺黄布,拿了两斤谷,够炒三顿饭团。”

“我换白布,只能拿一斤——人家说白布值大。”

“这还讲行情?咋和集市一个道理?”

“嘿,就是集市!可我们叫它‘仓魂市’,谁家舍得屯粮谁就敢花票,谁敢出布谁就能换回粮。”

言者一番话,引来官差纷纷侧目。

沈砚之站在仓口廊下,背手沉默,目光落在不远处——林晚烟。

她今日裹了件素灰短袄,袖口仍微卷,裤脚挽得齐整,头发束成高髻,手里拿着半截竹尺,正走在米垛间巡看。

她没吆喝,也不插话,只在每一袋米袋旁轻轻敲一下,再用尺背划一道痕。

每一道痕都笔直,像是在替每一袋粮标定“魂值”。

“魂值”这词,是她昨夜熬夜起的。

她说,“粮是仓的骨头,魂却是人的心气儿。”

仓可以不大,粮可以不多,但人不能不信这仓。

她一尺尺敲下去,便是她给“信”打分。

这时,镇府带队官吏张通判已上前三步,正色发话:“林晚烟,神农仓至此已查二十七袋,皆无异样。你若真要继续推票制度,是否愿当众说明布票来龙去脉?”

林晚烟不急不缓走出来,双手抱拳,目光沉定:

“布票者,乃信物也。”

“仓设于村,布出于人,米由仓收,粮由布兑。”

“我们东岭人家穷,种田之余不剩几个铜板,可人人有一双手、一匹布、一条命。”

“我们出的是命织的布,换的,是能救命的米。”

她顿了顿,回头望了眼那一排排白布黄布红布挂票架,再抬头,目光在场上一一扫过。

“这布票,不是我发的,是村人自己挂的。”

“我不过是把这信,认了下来。”

一瞬静默。

张通判拂袖:“此言甚巧,但此制不合例,不便复制推广。”

林晚烟神色一紧,却不说话。

这时沈砚之开口,语气平缓却分明带着斩钉截铁之意:

“仓魂票不过是一种乡市信物,与您朝市之票据并无冲突。”

“更何况,仓设于乡,乡不即官,票不即税。”

“这本是民立自制,若不争官粮税制,何妨容之一试?”

张通判一时语塞。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人群后忽传来一声低哼:

“说得好一个‘票不即税’。”

众人让开。

一名青衣老者扶杖而来,身后跟着两个随役,气质肃然。

“这……这不是南郡仓头沈大人?”

“他怎么亲自来了?”

沈砚之微蹙眉,眸光深了几分。

林晚烟微微拱手:“见过大人。”

老者却不看她,只盯着沈砚之,语调缓慢:“你叫沈砚之?”

“是。”

“你家祖籍哪边?”

“清河郡。”

“你父呢?”

“故去。”

“祖上可曾为仓役?”

沈砚之面不改色:“世代农户。”

“呵……”那老者似笑非笑,“你这身字气,不像只读了三年私塾。”

林晚烟察觉气氛不对,正要插话,老者忽地转头,看向她。

“林姑娘——你这‘仓魂制’,若入京申报,是否敢递状?”

“我敢。”

“你可知,一旦递了,便是争官?”

“我不争官,我争仓。”林晚烟道,“我争得起粮,争得起命,不争人头。”

老者忽地长笑一声。

“好个不争人头。”

他袖袍一拂,道:

“我带走一袋米,三张票,两份契。”

“半月内,我自会回信。”

“若你仓真有魂,且撑得住这场风,那我沈荀年,就替你在那御前,吆一声‘可试’。”

人群哗然。

林晚烟站在仓口,拱手作揖,缓缓俯身。

风过仓门,布票轻响。

那是百姓信任摇起的声音,是丰田仓打出的,第一声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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