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闭合的闷响还在密室里回荡,玄冥苍白的指尖已凝聚出暗红魔纹。
他望着灵悦颈间那半枚残镜,喉间溢出低笑:“小女帝,你娘用曜灵血脉封印星轨时,可曾想过千年后,她的骨血会站在这里?“
灵悦的幻灵之眼在黑暗中泛起微光,看清那魔纹里缠绕的竟是藏书阁木架下的腐叶精气——原来这老东西早就在暗室布了局。
她后颈泛起冷汗,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锁在玄冥的每一寸动作上:“所以你故意引我来?
就为了证明曜灵血脉不过是笑话?“
“笑话?“玄冥突然暴起,袖口魔纹如活物窜出,凝成锁链直取灵悦咽喉。
锁链擦过她耳畔时,她甚至能闻到上面腐肉与沉水香混杂的腥甜。
“灵悦!“
邹云逸的剑鸣比锁链更快。
玄铁剑划破空气的锐响里,灵悦被他带得一个旋身,后背贴上他温热的胸膛。
剑光如银瀑倾泻,精准斩在锁链中段——那锁链竟发出活物被砍断的尖啸,断口处渗出黑血,溅在青石板上滋滋冒烟。
玄冥的九环佩因急退而乱响,他眼底闪过讶色,却又很快被阴鸷取代:“好个上仙,倒比传闻中更护短。“话音未落,他双掌结印,密室四角的青铜灯台突然爆出幽蓝鬼火,将三人身影投在墙上,扭曲如恶鬼相搏。
灵悦趁机扫向密室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卷裹满星纹的古卷,卷角翻起处露出“幻灵“二字,正是她们寻了三月的秘典!
她刚要挪步,却见邹云逸的剑穗在鬼火里忽明忽暗——他的剑尖已抵住玄冥心口三寸,却被一道无形气墙挡住,每进一分都震得虎口发麻。
“云逸!“灵悦攥紧袖中残图,掌心的血珠又渗出来,残图上的星纹突然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颤。
这是...在指引秘典的位置?
“接招!“玄冥突然低喝,周身魔气凝成黑雾,瞬间吞没邹云逸的剑光。
灵悦眼前一黑,只来得及抓住邹云逸的衣袖,却听见头顶传来清越的铃响——不是魔音,是冰晶相击的脆亮。
“退开!“
青鸾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
灵悦被一股柔力推开,再睁眼时,只见藏书阁守护者手持半人高的冰晶铃铛,铃铛表面流转着藏书阁禁术的银纹。
她手腕轻抖,铃铛嗡鸣,黑雾竟如遇沸水的雪,滋滋消散。
“快取秘典!“青鸾的指尖已经泛白,冰晶在她掌心出现细密裂纹,“这魔雾掺了千年腐气,我的冰铃撑不了十息!“
灵悦这才注意到,青鸾眼尾泛红,显然是强行调用了藏书阁的守护灵力。
她心中一震——这个总板着脸核对典籍的仙使,竟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没时间细想。
灵悦提起裙角冲向密室中央,幻灵之眼全开。
秘典周围浮动的灵力如蛛网般清晰:金红是正道仙气,墨绿是腐气,最内层却缠着一缕淡紫——那是...曜灵血脉的光?
她屏住呼吸,伸手触碰古卷。
“砰!“
掌心传来剧烈刺痛,像是被无形的墙狠狠拍开。
灵悦踉跄后退,看着发红的手掌,心跳陡然加快。
秘典外有屏障,可这屏障的灵力波动...竟与她颈间残镜的震颤频率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邹云逸击退玄冥的最后一道魔气,旋身扶住她,玄铁剑还在滴着黑血,“受伤了?“
灵悦摇头,目光死死锁在秘典上。
残镜在她颈间发烫,与她掌心的残图形成三角热流——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应。
难道...秘典需要曜灵血脉才能开启?
可玄冥刚才说的“小女帝“又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玄冥的笑声穿透逐渐消散的黑雾,他捂着胸口退到青铜门边,嘴角溢着黑血,“别急着碰,小女帝。
你娘用血脉封印的东西,哪是你说拿就能拿的?“他的手指缓缓抚过门框上的古老刻痕,“等你明白自己是谁...这秘典,自然会跪下来认主。“
青铜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穿堂风卷着外面的焦糊味灌进来——藏书阁的火似乎更大了,远处传来巡卫敲锣的声音。
灵悦望着重新被黑雾笼罩的秘典,又摸了摸发烫的残镜。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脑海里闪过母亲临终前的话:“阿悦,若有一日见着星轨图...记得,你比它更珍贵。“
可此刻,那卷被屏障护住的《幻灵秘典》,分明在她血脉里掀起了惊涛。
青铜门缝隙里灌进的风掀起灵悦额前碎发,她垂眸盯着发红的掌心,指节因攥紧而泛白——那道弹开她的屏障,分明在接触瞬间与她颈间残镜产生了共鸣震颤。
幻灵之眼在她眼底流转微光,这一次她没有急着再试,反而闭了闭眼,将全部感知沉入那层若有若无的灵力壁障里。
“是心象封印。“灵悦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局的锐度。
她睫毛轻颤,眼尾因灵力运转泛起淡金纹路,“表面是星纹屏障,实则以受术者的执念为锁。“她抬眼时,眼底的光穿透了密室里残余的黑雾,“我娘...曜灵女帝设的。“
邹云逸的玄铁剑“嗡“地轻鸣,他本守在她身侧半步,此刻剑尖微垂,目光却如利剑般钉在玄冥身上:“需要何物破封?“
“心证。“灵悦指尖抚过颈间残镜,残镜的温度透过薄纱烙在皮肤上,像母亲临终前握她手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方才触碰屏障时,那缕淡紫灵力里裹着的,是与残镜同源的、带着桂花香的温暖——那是母亲的气息。
“灵悦!“青鸾的冰晶铃铛发出最后一声清响,碎成漫天冰屑。
她踉跄着扶住墙,唇角溢出一丝血,却仍勉力抬头:“玄冥的腐气要反噬了,快——“
话音未落,玄冥突然暴喝一声,袖口魔纹如毒蛇窜向灵悦后心!
邹云逸旋身挥剑,剑风带起的气浪掀得灵悦发带纷飞,却见她竟不退反进,朝着秘典所在的位置疾奔而去。
“阿悦!“邹云逸瞳孔骤缩,玄铁剑挽出剑花挡在她身侧,却见灵悦在离秘典三尺处猛然顿住,闭目凝神。
幻灵之眼的金光从她眼底喷薄而出,竟在密室里织成一张金色光网——那层无形的屏障在光网下显了形,是无数纠缠的星轨符文,而符文中心,浮着一道身披白纱的虚影。
“是...曜灵女帝!“青鸾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
她倚着墙的手重重一撑,勉强直起身子——那虚影与仙宫古籍里记载的女帝画像分毫不差,广袖上的星纹流动如活物,眼尾一点朱砂痣,正是传说中“掌星轨、定轮回“的标记。
虚影抬眸,目光穿过层层黑雾,精准落向灵悦:“承吾意志者,以心证道。“她的声音像春雪融在清泉里,带着千年时光沉淀的清冽,“若存贪念,封印即噬汝魂;若怀赤诚,秘典自入汝手。“
灵悦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母亲咽气前,血手攥着她腕骨说的话:“阿悦,你生而珍贵,不必为任何东西屈膝。“又想起在仙宫当杂役时,被人推下诛仙台,是邹云逸的剑挑断了她身上的锁链;想起青鸾虽总板着脸,却悄悄在她抄错的典籍旁用朱砂点出正确注脚......
“我愿承曜灵之道。“灵悦睁开眼,眼底金光与虚影的星芒交缠,“守正除邪,护所念之人,渡该渡之劫。“
她抬手,掌心稳稳按在虚影心口。
密室里炸开一声清越的钟鸣。
那层屏障如薄冰遇暖阳,“咔嚓“裂开蛛网状纹路,裹着星纹的秘典“刷“地落入灵悦掌中。
她指尖触到卷帛的刹那,一道温热的灵力顺着血脉窜入识海,耳边响起母亲的声音:“阿悦,这是你应得的。“
“不可能!“玄冥的嘶吼几乎要震碎青铜灯台。
他踉跄着扑过来,却被邹云逸横剑拦住。
玄铁剑抵住他心口时,他突然尖笑:“你以为拿到秘典就赢了?
星轨图的秘密,才刚——“
“轰!“
青铜门被巡卫的劈山锥撞开,火光裹着喊杀声涌进来。
玄冥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猛地甩袖,黑雾如浓墨泼向众人,趁乱撞开人群向外逃去。
邹云逸要追,却被灵悦扯住衣袖:“先看青鸾!“
青鸾已经滑坐在地,冰蓝色的裙裾浸了血,见灵悦看过来,她扯了扯嘴角,竟露出个极淡的笑:“藏书阁的守护灵...认你了。“她的目光落在灵悦手中的秘典上,又补充,“方才那道心象封印...连我都看不出端倪,你却...“
“是母亲指引的。“灵悦蹲下身,将秘典小心收进袖中。
她触到卷角时,秘典突然泛起微光,几行晦涩的符文浮现在卷帛上——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星轨纹路,像被风吹散的星子,却又隐隐连成某种阵图。
邹云逸俯身将青鸾打横抱起,玄铁剑还滴着玄冥的黑血:“先回太医院。“他扫了眼灵悦袖中微亮的秘典,目光软了软,“秘典的事,晚些再看。“
灵悦却轻轻摇头。
她借着巡卫的火把低头,见那星轨符文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每闪一次,她识海里就多出一幅画面:迷雾缭绕的山谷,刻满星纹的石门,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凤鸣。
“幻境试炼场。“她喃喃出声。
邹云逸脚步微顿:“你说什么?“
“没什么。“灵悦将秘典拢得更紧,望着密室外冲天的火光,喉间泛起一丝锐痛般的期待,“只是...有些事,该去弄清楚了。“
夜色渐深时,藏书阁的火终于被扑灭。
灵悦站在焦黑的废墟前,袖中秘典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像一团跳动的活火。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邹云逸,他发梢还沾着救火时的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边;再看被他抱着的青鸾,虽昏迷却面色平静——这两个为她涉险的人,此刻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明日。“灵悦望着天际将明未明的星子,轻声道,“明日清晨,我们去幻境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