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雾翻涌间，墨璃腰间九柄短刃同时震颤，淬毒的刃尖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绿。
马灵悦盯着那抹绿光，喉间泛起腥甜——方才与紫霄残魂的恶战已耗去她七成灵力，此刻冰魄链在掌心灼出红痕，却仍是她唯一能攥紧的依仗。
“灵悦。“邹云逸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碎冰般的冷意。
他反手扣住她手腕时，指腹的薄茧蹭过她掌心被法术灼出的血泡，疼得她睫毛轻颤。
抬眼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三百年前诛仙台底，他也是这样红着眼，将半块暖玉塞进她手心，说“等我“。
如今暖玉重归，他剑鞘上的云纹被血浸透，却仍站得像根松竹。
“青鸾。“马灵悦侧头唤了一声。
靠在白玉柱上的少女猛地抬头，发间藤蔓残叶簌簌落下，露出额角未干的血痕。
她咬着唇撑起身子，指尖掐诀时，腕间新抽的绿芽正顶破结痂的伤口——那是方才替她挡下魔火时留下的伤。
马灵悦喉头发紧，却见青鸾冲她扯出个苍白的笑，藤蔓在她身后如活物般舒展，叶片上凝着细密的冰晶。
“至于你——“马灵悦转向缩在阴影里的白芷。
那女子正盯着手中发黑的珠钗，听见声音猛地抬头，眼底的阴鸷还未褪尽，却在触及马灵悦的目光时瑟缩了一下。“想活命，就别添乱。“马灵悦掷出这句话时，冰魄链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幻灵之眼在她识海深处转动，穿透层层魔雾，将墨璃短刃上的毒纹、魔修甲胄的薄弱处、甚至后方血池魔婴的哭嚎声，都清清楚楚映在视网膜上。
“杀！“墨璃的短刃划破空气，九道黑芒如毒蛇吐信，直取马灵悦心口。
她瞳孔骤缩，幻灵之眼捕捉到短刃轨迹里暗藏的回旋——这是要逼她退向左侧，那里埋伏着三个持淬毒骨矛的魔将！
“云逸！“她低喝一声，人已旋身侧翻。
邹云逸的青锋剑几乎同时出鞘，剑气如银河倾泻，将左侧魔将的骨矛挑得粉碎。
马灵悦趁机掐诀，冰魄链化作万千寒芒，精准刺穿墨璃右肩——幻灵之眼早看出这老魔方才运功时，右肩甲片因年久而松动。
“贱蹄子！“墨璃踉跄两步，黑血顺着甲缝渗出。
他反手抽出腰间第三柄短刃，魔雾突然凝成实质，化作张着血盆大口的魔狼扑来。
马灵悦刚要闪避，身侧却掠过一道残影——是白芷。
她攥着发黑的珠钗，竟迎着魔狼冲了上去，珠钗上的黑渍与魔雾相触，腾起滋滋的青烟。
“她珠钗沾了夜魇的魔血！“青鸾的藤蔓突然缠住马灵悦腰肢，将她拽向半空。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惊觉的锐度：“魔血能腐蚀魔雾！“马灵悦低头，正见白芷的珠钗划开魔狼咽喉，黑色雾气接触到黑渍的瞬间，像被火烤的雪般消融。
那女子抬头时，眼底的阴鸷淡了些，倒添了几分狠劲。
战场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邹云逸的青锋剑与墨璃的短刃相撞，金铁交鸣震得仙宫琉璃瓦簌簌坠落；青鸾的藤蔓如绿色长鞭，抽得魔修甲胄凹出深坑；白芷的珠钗专挑魔雾薄弱处刺，每一击都让墨璃的攻势弱上三分。
马灵悦悬在半空，冰魄链在指尖转出银月般的弧光——幻灵之眼扫过战场每一寸，将墨璃的破绽、魔修的弱点、甚至青鸾藤蔓即将断裂的位置，都化作指令，通过眼神与手势传递给同伴。
“好算计！“墨璃突然暴喝，短刃上的绿毒突然转为漆黑。
他甩袖震开邹云逸的剑，转身时九柄短刃同时射向青鸾——那是方才幻灵之眼漏掉的杀招！
马灵悦心脏骤缩，冰魄链在掌心几乎要灼穿血肉。
她拼尽全力掷出冰魄链，链身如灵蛇缠住短刃，却还是慢了半分——最前排的短刃擦着青鸾左肩划过，在她颈侧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青鸾！“马灵悦摔落地面，膝盖磕在碎玉上。
她抓起身侧断剑，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剑脊，竟引动剑中残留的仙力。
幻灵之眼突然泛起金光——她看见青鸾伤口里渗出的血，正与冰魄链上的纹路产生共鸣；看见白芷的珠钗在魔雾中划出的轨迹，恰好与三百年前玄风布下的困魔阵暗合；更看见邹云逸的剑尖，正对准墨璃后心那处被冰魄链刺出的伤口——那里，魔修特有的黑色血管正在疯狂蠕动。
“云逸！“她尖叫出声。
邹云逸的剑势一顿，却在墨璃转身的刹那，突然变刺为削。
青锋剑擦着墨璃脖颈划过，割下一缕黑发，却在他后心留下道浅痕。
马灵悦猛地明白过来——幻灵之眼看见的，是墨璃在借这道伤引他们松懈！
她抄起地上的冰魄链，链身的温度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却在触及墨璃魔血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噗！“冰魄链穿透墨璃左肩的瞬间，马灵悦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
那老魔踉跄着后退，九柄短刃“当啷“坠地。
他抬头时，眼底的疯狂褪了几分，露出些许惊恐：“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要送你下地狱的人。“马灵悦抹去嘴角血迹，冰魄链上的白光愈发耀眼。
她能感觉到，仙宫下方的灵脉正在共鸣，青鸾的血、白芷的珠钗、邹云逸的剑气，所有力量都顺着冰魄链涌入她体内。
幻灵之眼在识海深处旋转到极致，她甚至看清了墨璃魂魄里最后一道魔纹——那是夜魇的标记。
“灵悦，小心！“邹云逸的声音带着破风的锐响。
马灵悦本能侧翻，一柄短刃擦着她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白玉柱。
她抬头，正见墨璃踉跄着抓起最后一柄短刃，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可不等他再动，青鸾的藤蔓突然缠住他双腿，白芷的珠钗刺穿他右手腕，邹云逸的剑尖抵住他咽喉——三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他身后，像道无法逾越的墙。
“输了。“墨璃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
他望着马灵悦身后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不过......“
“不过什么？“马灵悦握紧冰魄链，幻灵之眼却突然刺痛。
她顺着墨璃的目光转头，正看见远处天际泛起刺目的金光——那是仙尊法袍特有的灵光，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把淬了千年寒冰的剑，正划破魔雾，朝战场急射而来。
玄风的出现像片突然压下来的阴云。
马灵悦耳尖先捕捉到破空声，转头时正撞进他冷冽的目光——那目光像把淬了寒铁的刀，先扫过她染血的冰魄链，又停在她眉心因幻灵之眼微凸的青筋上。
仙尊法袍的金线在魔雾里泛着冷光，他手中的青冥剑未出鞘，却已压得空气发颤。
“玄风仙尊？“青鸾的藤蔓下意识收紧，叶尖渗出的冰晶啪嗒坠地。
她刚用藤蔓缠住墨璃的右腿，此刻因紧张而新抽的嫩芽都蜷成了团。
白芷的珠钗“当啷“掉在地上——那是方才刺中墨璃手腕时震落的，她后退半步撞在残柱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出声。
马灵悦舌尖抵着后槽牙，识海里幻灵之眼突突跳动。
方才与墨璃激战时，她分明在魔雾里瞥见玄风布下的困魔阵残纹，可此刻他的气息却与那阵纹毫无共鸣——这说明三百年前的困魔阵，或许根本不是他布的？
“灵悦上仙。“玄风开口时，声音像冰棱划过玉璧。
他的目光扫过她掌心还在渗血的冰魄链，“这链上的纹路，倒与三百年前诛仙台底那道裂痕有几分相似。“
马灵悦心口一紧。
三百年前诛仙台崩塌那晚，只有她和云逸知道台底藏着上古灵脉。
玄风如何得知？
她攥紧冰魄链，链身的温度突然变得滚烫——是云逸的剑气顺着链身传了过来。
侧眼望去，邹云逸正站在她身侧半步，青锋剑斜指地面，剑尖却悄悄对准了玄风的腰眼。
“仙尊说笑了。“马灵悦扯出个淡笑，指尖在冰魄链上快速掐了个隐诀。
幻灵之眼瞬间穿透玄风的法袍，看见他心口处悬着枚半透明玉牌——牌上刻着的，竟是魔界特有的锁魂咒文！
“墨璃！“她突然暴喝一声，冰魄链如灵蛇窜出，直取墨璃后心那处被青锋剑划开的伤口。
幻灵之眼早已看透，那道浅痕下藏着魔修最脆弱的命门——墨璃方才借伤装弱，实则在凝聚最后的魔元。
此刻链尖刺入的瞬间，她甚至听见了魔元崩裂的脆响。
“贱婢！“墨璃喷出的黑血里混着金芒，那是他强行燃烧的仙元。
他反手抓住冰魄链，指甲几乎要嵌进马灵悦腕骨，“你根本不是......“
“云逸！“马灵悦猛拽冰魄链，借着反冲力旋身避开墨璃的爪击。
邹云逸的青锋剑早等在她身侧，剑光如电，精准斩在墨璃手肘麻筋处。
老魔的手顿时松了，冰魄链“唰“地抽回，在他胸前划出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噗通“一声，墨璃重重摔在碎玉上。
他望着天际翻涌的魔雾，突然笑出了声：“夜魇大人说的对......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仙......“话音未落，青鸾的藤蔓已缠住他脖颈，白芷颤抖着捡起珠钗，狠狠扎进他心口——那是方才被冰魄链刺出的命门。
黑血溅在白芷脸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墨璃逐渐涣散的瞳孔，轻声道：“他说要让我做仙使......“
战场突然静了下来。
风卷着碎玉碴子掠过众人发梢，马灵悦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抬头看向玄风，却见那仙尊正垂眸盯着自己的玉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咒文——原来他早与魔界有染？
“轰——“
地动山摇的轰鸣撕裂了寂静。
马灵悦耳骨发疼，转头时正看见天际翻涌的魔雾被撕开道血口，血口中央立着道黑影。
那黑影周身缠着赤焰，每道火焰里都裹着魔修的残魂，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
“夜魇！“邹云逸的声音沉得像块铅。
他青锋剑上的云纹突然亮起，那是剑中灵识感知到了大敌。
青鸾的藤蔓簌簌发抖，新抽的嫩芽瞬间焦黑；白芷踉跄着后退，踩碎了脚边的珠钗；玄风的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他猛地抬头看向夜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原来他也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
马灵悦舔了舔嘴角的血，冰魄链在掌心烫得几乎要融。
她望着夜魇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魔修，突然笑了。
幻灵之眼在识海深处转得飞快，她看见青鸾颈侧的伤口正渗出淡金色血珠——那是上古神木的血脉；看见邹云逸剑上的云纹与她冰魄链的纹路正在共鸣；更看见玄风玉牌上的锁魂咒文，此刻正随着夜魇的逼近，逐渐变成了催命符。
“云逸。“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他眼尾的红还未褪尽，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弯起了嘴角。“青鸾。“她又唤了一声，那少女正将焦黑的藤蔓缠上冰魄链，血珠顺着藤茎渗进链身，“白芷。“最后看向缩在柱后的女子，对方愣了愣，弯腰捡起半块带血的珠钗，“我们该让他们看看......“
她握紧冰魄链，链身的白光穿透魔雾，在众人身周凝成道光罩。“什么叫——“
“仙宫不可欺。“
夜魇的冷笑混着魔焰的噼啪声传来，震得光罩嗡嗡作响。
马灵悦望着那道逼近的黑影，指尖在链身上掐出了血。
她能感觉到，灵脉的力量正顺着冰魄链涌来，青鸾的血、云逸的剑、甚至白芷手中的珠钗残片，都在这一刻与她的魂魄共鸣。
幻灵之眼突然泛起刺目的金光。
她看见夜魇眉心的魔纹里，藏着最后一道破绽——那是三百年前诛仙台崩塌时，她留在灵脉里的印记。
“云逸，青鸾，白芷......“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穿透了轰鸣的魔焰，“准备好。“
邹云逸的剑鸣与青鸾的藤蔓抽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马灵悦深吸一口气，冰魄链上的白光暴涨成刃。
这一次，她不会再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