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更大了。
南月看着那消失的紫色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点心烦意乱的,心中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闷。
银蛰冷冷地哼了一声,银灰色的竖瞳扫过南月复杂的神色。
又瞥了眼沉默伫立、气压依旧很低的霜喑,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看来,你招惹麻烦的本事,比种地的本事还强。”
说罢,他转身,银发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冷光,消失在不远处的密林阴影里。
霜喑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身为雌性,尤其是南月这样强大的雌性,本来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兽夫。
只不过南月之前不喜欢给人名分,真正有身份的,也就只有他和银蛰两个。
但看到南月和别人亲密,霜喑的心里也会难受。
“走吧。”
他站在南月身后,出声说出这句。
南月轻点头,刚要抬步,就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一件兽皮。
那是霜喑的衣服。
“谢谢。”
南月低头道谢,身上披着的兽皮上还带着霜喑身上的体温。
……
聚居地的喧嚣被兽皮帐篷隔绝在外。
南月刚脱下霜喑那件带着清冽冰雪气息的兽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就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脚踝,迅速向上蔓延。
“!”
南月浑身一僵,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阴影里,银蛰缓缓现出身形。
他靠在她简陋的兽皮床榻边,银灰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盯住猎物的毒蛇。
银蛰冰冷的银色蛇尾如同活物,一圈圈缠绕上南月的小腿、腰肢,带着禁锢的力量,将她一点点拖向他。
“玩得开心吗?”
银蛰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封的潭水。
“深海、人鱼、还有那个……吻?”
最后那个字,他几乎是碾碎了吐出来。
他一直在劝说自己不要在意,可该死的嫉妒还是像藤蔓一样,将他死死的缠绕住。
南月被他缠得动弹不得:“银蛰……你要做什么?那只是意外。”
“意外?”
银蛰猛地逼近,冰冷的鼻息几乎喷在她脸上,蛇尾骤然收紧,勒得南月闷哼一声。
他修长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直视自己那双翻涌着风暴的银灰色竖瞳。
“意外到让他留下印记?意外到让他宣告你是他的?嗯?”
他的指尖用力摩挲着她唇上的伤痕,力道带着惩罚的意味,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即将爆裂的情绪。
“南月,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名正言顺、烙印在身的第一个兽夫?”
正主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扭曲的占有和刻骨的痛楚。
即便他是她亲手发卖的,他也得承认,他是南月的第一个兽夫。
南月被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惊住了,挣扎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银蛰。
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领主,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却依旧亮出獠牙的困兽。
“我……”
她试图解释沧溟的疯和那个契约。
但银蛰显然不想听。
他眼底最后一丝理智被求而不得的痛楚焚烧殆尽。
南月刚要启唇,他猛地低头,带着一种惩罚,狠狠攫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冰冷、粗暴、充满了掠夺的气息,与沧溟那种带着血腥偏执的吻截然不同。
它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蛇尾缠绕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冰冷的怀抱里。
“唔……放开!”
南月被他的疯狂吓到,屈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开一只手……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狭小的帐篷内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仿佛凝固了。
银蛰的动作戛然而止,保持着被扇偏头的姿势。
银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他的侧脸。
缠绕着她的蛇尾,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力道,最终无力地滑落在地面。
死一样的寂静。
南月的手心还在发麻,心脏却因为银蛰此刻的状态而骤然揪紧。
过了几秒,银蛰才转过头。
他没有看南月,银灰色的竖瞳空洞地望着帐篷顶简陋的缝隙,那里透进一丝外面世界的微光。
银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一种了然。
“呵……”
一声极轻、极沙哑的笑从他喉间溢出,破碎得不成样子。
“果然……还是不行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自嘲。
“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我爬得多高……你都不会喜欢我……对吗,雌主?”
最后那个久违的、带着卑微奴性的称呼“雌主”,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扎进了南月的心口。
她看着银蛰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傲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认命。
那不是她第一次见面时,恨不得杀了她的银蛇领主。
南月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周身弥漫出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孤寂和绝望,她忽然想起他曾经被原主发卖的过去。
那句每一天的时光都是偷来的……此刻,她似乎终于触碰到了这句话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他不是恨她。
他是恨那个永远得不到回应的自己。
南月没有追出去。
她看着银蛰沉默地离开帐篷,消失在寒冷的夜色里。
那一巴掌,打散了他强撑的戾气,也打碎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妄想。
和银蛰闹了矛盾后,南月就没再见到过银蛰。
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忙,就像是在刻意躲着南月一样。
这天,南月怀里揣着几颗用兽皮小心包裹、最大最红的果子。
还有一小罐自己用空间里材料调配的、据说对外伤愈合有奇效的药膏,来到了银蛰的居所。
那是一个位于聚居地边缘、靠近寒潭的天然石穴,位置孤僻又清冷。
洞口没有守卫,只有冰冷的空气盘旋。
银蛰不喜欢和别的兽人待在一起。
当然也没有不长眼的兽人前来打扰。
南月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洞穴内部比她想象的更空旷、更……冷清。
石壁粗糙,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角落里铺着厚实的兽皮,算是床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蛇类的冷冽气息,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她将果子和药膏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台上。
正犹豫着是否该离开,目光却被石壁上一处异常吸引。
在靠近床榻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细小的划痕。
每一道都深刻而整齐,像是用某种极其尖锐的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刻上去的。
像是记录着日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