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短短几十天,世界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颠簸后,终于开始缓缓驶向平静的海域。
最大的好消息,无疑是那场席卷全球的瘟疫,在一种横空出世的特效药的强力干预下,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的猛兽,势头被迅速遏制。
恐慌在消退,秩序在重建,希望的曙光重新照亮了被阴霾笼罩的大地。
新闻里每日攀升的死亡数字终于变成了不断攀升的康复率,柏林街头也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
与此同时,另一个属于罗彬和姐妹俩的“奇迹”也在加速推进。
就在大使馆人员来访后的第三天,几支装备精良、纪律严明到不像普通建筑队的“专业团队”悄然接管了天堂岛的建设。
巨大的运输船队开始频繁往来,将一船船令人咋舌的物资运送上岛。
钢筋、水泥只是基础,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闪烁着金属冷光、印着复杂编码、甚至带有明显战略管控标志的特殊材料和精密设备!
留守岛上监工的小黑彻底懵了。
他看着那些他只在尖端科技杂志上见过概念图的材料被源源不断地卸下,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科幻电影。
“老……老罗,”
他通过加密卫星电话,声音都在发抖,
“这……这些东西……他们是怎么弄到的?这……这规格也太吓人了吧!”
视频这头的罗彬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带着一种“你终于见识到了”的了然:
“这才哪到哪?让你惊讶的还在后头呢。安心做好对接,配合工作。”
于是,在举国之力的支持下,天堂岛的建设进度如同按下了快进键。
曾经缓慢推进的工程,如今日新月异。
粒子加速器的环形隧道被完美修复并加固,量子计算机的冷却系统安装调试完毕,生活区的设施更是以惊人的速度完善着。
这座承载着罗彬心意和未来希望的岛屿,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蓝图走向现实。
然而,伴随着疫情被控制,生活回归常态,一个对罗彬而言不那么“喜”的消息也随之而来——洪堡大学宣布解除限制,全面恢复线下授课。
这意味着,大力要重新回到校园,回到她热爱的物理世界中去,不能再像疫情期间那样,几乎全天候地待在家里。
罗彬的心,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失落和心塞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习惯了每天抬头就能看到她在窗边看书、在厨房帮忙、甚至只是蜷在沙发里打盹的身影,习惯了那份触手可及的陪伴……
骤然失去,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
不过,生活似乎总喜欢在苦涩里塞一颗糖。
就在大力准备重返校园的同时,另一个消息传来——莫菲就职的那家德国互联网公司,终究没能扛过疫情带来的冲击,正式宣告破产倒闭了!
当莫菲把这个“噩耗”告知家里时,罗彬的反应堪称精彩绝伦。
他先是努力想挤出一点“同情”的表情,但嘴角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拼命向上拉扯,最终演变成一种极其扭曲的、混合着“难过”和“狂喜”的古怪笑容。
他实在没忍住,一头栽倒在宽大的沙发上,笑得四仰八叉,肩膀剧烈抖动:
“噗……咳咳……哎呀呀,真是……太不幸了!莫菲啊,你这……唉!没事没事!天塌不下来!有姐夫在呢!以后啊,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姐夫养你!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哈哈哈……”
莫菲站在沙发旁,看着罗彬那副“小人得志”、“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嘴脸,一张俏脸黑得如同锅底,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突然转头对正在整理书包的大力大声“控诉”:
“姐!你看他!幸灾乐祸!小人!我不管!我可不敢跟他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万一……万一他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我一个失业的弱女子,多危险啊!”
罗彬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他猛地坐起身,一脸冤屈:
“天地良心!莫菲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再饥渴,也不至于对小姨子……”
说到“小姨子”三个字,他下意识地顿住了。
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莫菲那张带着挑衅、又因愤怒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对小姨子出手?貌似……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犹豫,被莫菲精准地捕捉到了!
“看吧看吧!”
莫菲像抓住了什么铁证,指着罗彬的鼻子,声音拔得更高,带着夸张的惊恐,
“他犹豫了!他心虚了!他果然对我有非分之想!姐!救我!我这个水灵灵的小白菜,可不敢跟这头大灰狼住一起了!太危险了!”
“莫菲!你……你这是污蔑!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罗彬气得差点跳起来,感觉百口莫辩。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大力,淡淡地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如果罗彬真有想法,以他的行动力,你早就被吃干抹净了,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她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罗彬,
“对吧?”
罗彬瞬间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感动得连连点头:
“还是老婆懂我!”
莫菲却不服气,梗着脖子:
“那是他没机会!或者不敢!他要是敢乱来,凭我的身手,分分钟让他下半辈子当‘东方不败’!”
大力收拾好书包,走到玄关换鞋,闻言,停下动作,回头瞥了莫菲一眼,那眼神平静却仿佛洞悉一切:
“会不会拒绝……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补充,
“我无聊时做了几个行为模型,模拟了十几种场景变量,结果都显示——你不会拒绝。”
这句话如同一个无形的炸弹,瞬间在客厅里引爆!
莫菲脸上的所有表情——
愤怒、挑衅、委屈——都僵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度从脖子根迅速蔓延到耳尖,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
而罗彬,同样被大力这石破天惊的“分析结论”震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莫菲。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尴尬、震惊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张力。
大力仿佛没看到两人精彩纷呈的表情,拉开门,语气如常:
“我去学校了,导师有急事。”
她走出门,在关上门的刹那,深深地、带着一丝复杂忧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才轻轻叹了口气,驾车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别墅的气氛彻底变了。
曾经充满打闹、吐槽和烟火气的空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
罗彬和莫菲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冷战”默契。两人如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更尴尬。
客厅里,只要一个人出现,另一个人必定立刻找借口离开。
厨房里,看到对方在做饭,宁可饿着也不进去。
眼神偶尔不可避免地在空中交汇,立刻像触电般弹开,然后各自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连小力调节的空气都仿佛带着冰碴。
往日里莫菲咋咋呼呼的声音消失了,罗彬得意的笑声也隐匿了。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只剩下大力偶尔翻书的声音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
罗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空荡。
莫菲走后?不,她还没走,但这种刻意的疏离比人不在更让人难受。
白天大力不在时,别墅安静得可怕。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空旷的空间,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以前从未察觉的孤独。
那是一种即使拥有大力全部的爱,也无法完全填补的空洞——属于“家”的喧闹和生气,被硬生生剥离了。
终于,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又持续了两天后,莫菲在晚饭时,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地开口了:
“姐,姐夫……我……我找到新住处了。过两天就搬出去。”
罗彬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嘴想阻拦:
“莫菲,其实……”
话没说完,就被莫菲抬起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愤怒或挑衅,只剩下一种疲惫的、带着疏离的平静,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眼神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罗彬所有挽留的念头。
大力放下碗,深深地看着妹妹,眼神复杂,有理解,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最终,她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好。搬到哪里?离得近吗?”
“嗯,不远,开车半小时左右。”
莫菲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串门也方便。”
“那就好。”大力没再多问。
罗彬低下头,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了。
莫菲搬走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
她的行李不多,很快就被搬家公司装上了车。
没有告别,没有叮嘱,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这栋承载了许多欢笑和复杂回忆的别墅,又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沉默不语的罗彬,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罗彬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感觉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空了一块。
别墅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心慌。大力去学校后,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孤独感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
他尝试看书、打理菜园、甚至玩莫菲最爱的格斗游戏,却发现一切都索然无味。那个总是跟他斗嘴、抢零食、制造噪音的小姨子,她的存在感,远比他想象的更深刻。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平淡而略带压抑的节奏中,又滑过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