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
陆栖迟举目望去,便见相携着走过去的二人。
耳畔的夜风带来他们的说话声。
“清梧哥哥,你放才许的什么愿望?”
姜莱拉着晏清梧的衣袖。
“我——”
晏清梧话音未落,姜莱已踮脚捂住他的嘴,鬓边垂落的珍珠擦过他下颌:“莫说出来,说破了便不灵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里心里仿佛都只看得到他面前的这个人。
陆栖迟立在九曲桥头,看着晏清梧抬手,将姜莱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
夜风裹挟着姜莱的银铃般清脆笑声飘来:“那我猜猜,是不是与我有关?“
愿明年今日恰如今年今日。
话音被突然炸开的烟花声彻底吞没。
姜莱兴奋地拽着他赶忙跑到湖边,将一盏小兔子模样的花灯放入水中。
烛火映着她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我许的愿,是要与清梧哥哥...“她突然噤声,耳尖泛起红晕,伸手去戳他胸口,“不许偷听!“
陆栖迟攥紧腰间玉佩,此刻他的一颗心便狠狠揪紧。
他突然恍惚,眼前瞬间闪过很多不曾经历过的画面,就好像是上辈子他亲生经历过的一般。
陆栖迟躲在暗处,看着姜莱指尖点在晏清梧胸口,那抹绯色顺着她耳尖漫到脖颈,恍惚间竟与三年前上元节重叠。
那时她也是这般笑着,将亲手绣的香囊塞进他掌心,说“阿迟莫要嫌弃“。
而如今同个笑颜,却只为另一个人绽放。
明明那个站在姜莱身边人的该是他的。
陆栖迟狠狠闭了闭眼,等在睁开眼睛时眼底却满是偏执暴力。
腰间玉佩硌得生疼,他却越攥越紧。
远处的姜莱正仰头与晏清梧说话,月光将二人身影叠作一处,在粼粼湖面上拉出缠绵的倒影。
夜风卷着姜莱的笑声掠过耳畔:“清梧哥哥快看,我们的灯要飘到最前面了!“
她雀跃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我们“。
陆栖迟突然转身,玄色衣摆扫落路边一盏灯笼。
火焰在他脚边明灭,映得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几近癫狂。
她该是他的。
陆栖迟盯着脚边跳动的火苗,袖中青筋暴起。
姜莱那句清脆的“我们”,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剜进他心脏最深处。
上辈子记忆突然翻涌。
陆栖迟的一颗心再次揪住,脑海里下意识的开始猜测。
她是不是也重生了?如若不是根本解释不通,这辈子与上辈子的种种不同。
她该是恨她的,不然不会这般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可是他不甘心,也根本放不下。
想要他放她离开,绝无可能。
陆栖迟望着湖面上相依的影子,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眼底猩红渐染:“她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朝着湖边走去。
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玉佩撞出冷硬的声响。
姜莱正指着远处欢呼,突然被一股大力扯入熟悉的冷香怀抱。
她仰头,正对上陆栖迟布满血丝的眼,那目光炽热得近乎可怖:“姜莱,跟本宫走。”
晏清梧神色骤冷,上前一步挡在姜莱身前:“陆栖迟,你疯了?”
陆栖迟却死死扣住姜莱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间淡青血管,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传来:“当年之事是我不对,姜莱我知道你回来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姜莱被攥得生疼,慌乱中对上晏清梧担忧的眼神,突然想起方才花灯上的誓言。
她咬唇挣扎,声音带着颤抖:“你……”
“是我都想起来了。”陆栖迟身形微晃,却将她搂得更紧。
“从前是我不对,今生我会好好弥补你的,听话……和他断掉,好吗?”
远处的烟火轰然炸开,照亮他扭曲的面容。
姜莱后怕地想要往后退。
晏清梧猛地按住陆栖迟扣住姜莱的手腕,骨节相撞发出闷响:“放手!“
他月白色外袍下青筋暴起,却被陆栖迟反手一掌震开。
姜莱踉跄着跌进陆栖迟怀里,嗅到他身上混着血腥气的龙涎香。
那是她重生前,最后一刻萦绕在鼻尖的味道。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吗?“陆栖迟将脸埋进她发间,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耳后皮肤,“你过要永远陪着我的,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他突然掐住姜莱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此刻他眼底猩红翻涌如恶鬼,“可你现在却忘了。“
姜莱浑身发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她为了陆栖迟最后的大业能够成功,被他赐下鸩酒。
她突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落,“我忘记了,陆栖迟,明明是你先背弃我,放弃我的,放弃我们的孩子,夫妻十年你从不信我……”
姜莱用力推开陆栖迟。
晏清梧趁机挥剑劈来,陆栖迟旋身避开,手却仍紧紧拽着姜莱不放。
剑锋削断她一缕青丝,火光映照中,姜莱看向晏清梧染血袖角,突然想起他在前世拼死护住自己的模样。
“清梧哥哥快走!“她拼尽全力撞向陆栖迟胸口,“他要的是我的命!“
陆栖迟瞳孔骤缩,死死箍住她腰肢:“我要的从来都是你!“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伤疤赫然在目,“这是你自杀那日,我剜心立誓留下的!“
只要能放你回来,我甘愿放弃所有。
姜莱望着那道疤,终于想起前世陆栖迟抱着她冰冷的尸体,在紫宸殿疯癫大笑的模样。
烟火渐熄,陆栖迟的声音混着呜咽:“莱莱,不要丢下我,真的知道错了……“
上辈子是他醒悟太晚,总以为权利才是最重要的,为了登上那个至高之位,他不择手段,甚至放弃了姜莱。
如今上天让他早点醒悟,他如何也不愿在放开她的手。
他突然低头,在姜莱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咬住她脖颈,“再逃,我就把你锁在身边!“
别想离开他,除非他死。
“陆栖迟别让我恨你,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我们只是利益关系,你不会干涉我,三年之后放我离开,如今你怎么看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们的誓言……”
“什么誓言那都不做数!”陆栖迟恶狠狠的打断,“从前我是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如何会轻易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