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课考试的那一个月,我几乎成了单飞的跟屁虫。他考什么学校我也会考什么学校,似乎只有这样我们就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一个无风无雨的春日里,我俩在站台拼命挤1152次列车,XX站人太多,乘客纷扰拥挤,我担忧的望向车门,不知道我们能否挤上车。
车门一开,乘客蜂拥而上,那股蛮劲儿仿佛斗牛附体,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冲锋上阵,谁也不让谁一步。
看到这个阵势,我真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到下一个考场。
幸好,有他,我几乎是被单飞使劲火箭助推器的力量把我推到车厢门口,我扁平的身体几乎被挤成纸片人,好不容易挪移到窗口,急忙打开窗户。
单飞早就在窗下张望,工具箱和画板、行李包一件,一件递进车厢,被我胡乱的堆砌在腿边。
绿皮火车距离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车厢门口依然熙熙攘攘,我弯腰探出看,真担心单飞挤不上列车。
这家伙深深吸一口真气,缩紧身子,扎进人堆里,果然厉害,他像一头倔强的公牛,勇敢的往前冲锋“对不起,对不起,让一让,让一让……”
瞬间他遁入车厢门口的人群中。
“不能再上了,关门了,关门了,等下一班车……”列车员像一个威武的将军镇守在车厢门口叫嚷。
这名列车员长年累月锤炼出的铁肺铜锣嗓,我在车厢里听的清清楚楚,再次替单飞担忧,不知道他此刻上来了吗?
这车厢好像蜂巢,没有一丝缝隙能插进一只脚,人与人之间好像柿饼子,只有把身子扁平的立着才能镶嵌在蜂巢里。
我焦急的张望,只听嘭的一声车门上锁了,站台下还有十几个人,我大喊单飞。
就在这时,单飞的脑袋从蜂巢顶端冒出头,口中还喘着粗气,头发挤的乱糟糟的,像刚从草堆里钻出来,近视镜冲锋上阵时,被挤掉在铁轨下,这些都没有关系,上车就好。
这小子这会从倔强的公牛化身一尾鲶鱼儿,又像似身上涂了润滑剂,嘴里叫着借过,借过,笑嘻嘻的移到我身边。
我与单飞的身体被迫全身严丝合缝紧紧贴在一起,比冬天裹在军大衣里的情侣贴得还紧的那种,彼时周围挤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还隐藏着更厉害的角色,他们就是火车上的推铁皮箱子的售货员,不知道几世修炼的武林神功,让他穿梭自由,腾挪转移间,当你在看到他时,已经卖出半车货。
几乎每节车厢都有背画夹的考生,还有很多来之山东的考生,他们和我们一样参加下一场的考试,我们需要坐一站路程的火车。
幸好,距离近,在拥挤也就30多分钟,一棵一棵绿树被甩在车窗外,一望无际的麦田像毯子一样滑过,当然,在车厢中间是看不到这些的。
每年各大高校都会在省城的一所艺术高中设立考点,附近的酒店一下子云集来很多背着几十斤行李和画板的学生。
参加专业课考试,大多数音乐生的考试相对比我们轻松些,行李没有我们多。
考试会持续一个月,每所院校考试时间都不一样,所以那段时间不必特意向老班请假。
那一个月我们不是在考试的路上,就是坐在考场上,全程描画决定文化课考试的入场券。
每个人至少参加5所学校的考试,刚开始大家还有些紧张。当考两场后,觉得也没什么,心理素质在实战中得到锻炼,反而越考发挥的越好。
后来,我们也有跑到外省大学去考试的。因为听说,那里会更公平一些,其实去了和考点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提前见识了大学的大和大学的美。
考试期间,不管你的肩膀是瘦弱还是强壮,都要背起一个不低于40斤的行李包,穿梭在全国各大美术高校考场与火车站之间,几场考试后,每个人都能轻松驾驭自己的行李,这场考试,比军训还能历练我们的意志力。
到了旅馆,才知道温芷墨比我和单飞挤火车还要凄惨好几倍。
她沮丧的看着摊在床上的一身新衣服,几乎要哭了。
这衣服一看就很高档,是今年的新款,哑光,科技面料,轻薄富有质感,微微的一点点儿折射出低调的光芒。
这套衣服是她妈妈前几天去沅河商场给她买的一身名牌,也是为她专业考试准备的战袍。
温芷墨很喜欢这身运动套装,走路都觉得自带高光,穿在身上不是超模,胜似超模,拉风,上档次。
刚才的火车上,因为太过拥挤,上衣也弄脏了,裤子上不知被那个乘客划破一个长口子,上衣脏了可以买洗衣粉洗干净,可裤子怎么办那?
我身上的衣服也是运动装,没有温芷墨的好看,但是干净。
于是,我把自己的衣服借给温芷墨,毕竟美术生考试没人会关注你穿什么衣服,大家坐在板凳上,都在专注的画画。
段雨从上到下,审视一遍温芷墨,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眼神,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位相处两年多的老同学“你们音乐生考试时都穿的花枝招展,恨不得把商场里最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的潜台词就是说,你怎么穿单姗的衣服,多难看呀。
当然,他不会说了。
温芷墨斜瞟一眼段雨,没有说话。
温芷墨穿M码,我穿L码,衣服上身似乎大了一些,松松垮垮的,但也好过衣服上面有破洞吗。
段雨好像一个不死心的熊孩子,继续围攻温芷墨的心里防线“嗨,听说你们音乐生考试,形象好,主考老师形象分打的就高一点,是吗?”
温芷墨被他说到了痛点,她浑身不自在“嗯。”
段雨再接再励“听林依倩说她后天考XX大学吗?温芷墨你考吗?”
温芷墨终于面露一丝笑容,点点头。
“你买衣服吗?商场离我们这个旅馆不远,我陪你去。”
突然,他话锋一转,把温芷墨往商场引领。
温芷墨看着手里的乐谱,瞄一眼他,丝毫没响应段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