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泽与裴文兴连忙将火把往兄长跟前挪。
见兄长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们即便肯帮妹妹的忙,那也是不能的,遂脚步也不停。
毕竟男女有别嘛。
可兄长竟然连帮嫂嫂把风都不肯……
两少年借着火光对视一眼,很快从彼此眼里读到了答案。
替嫁来的嫂嫂不得兄长喜欢,更遑论这位嫂嫂曾害兄长断了手。
虽不是双生子,但父辈是双生子,他们两人的默契不是旁人能比,再一个眼神来回,两人便相继开口。
裴星泽:“嫂挺好。”
裴文兴:“嫂嫂长得好看,我觉着比花家大小姐好看十倍。”
裴星泽:“百倍。”
裴文兴:“对,百倍。”
裴池澈不接话,只淡淡抬起右手看了眼疤痕。
两少年见状,立时噤声。
裴家祖上是武夫,在边疆建功立业后,被封官封爵,便从这临风村搬去了樊州城。此后,裴家陆续出了不少武将,他们的父兄皆是。
时间一长,祖辈们便盼着武将窝里能出个状元郎。
几代下来皆没有。
到他们这代总算出了几个苗子,兄长便是最好的一个。
没想到六年前断了手,右手再也写不了字。
山洞门口。
裴蓉蓉泄了气:“还是没得洗。”
“你兄长是不是说一不二?”花瑜璇也不知怎么劝。
大反派不让她们出去洗,大抵不会轻易改主意。
“嗯,也就大哥哥能说他几句。”
“大哥哥?”花瑜璇疑惑不解,“听三叔说起裴奇业还被你哥揍呢,他如何能说他?”
“裴奇业是长房长子,没错,我们都喊他大哥也没错。”裴蓉蓉道,“我说的大哥哥是我的亲大哥。”
“亲大哥?”
“嗯,我爹娘生了我们兄妹四个,大哥哥,哥,小哥,我。”
“哦。”
“大哥哥在裴家兄弟中行二,也可以喊他二哥,不过我喜欢喊大哥哥。”
“明白了。”
“大哥哥与三叔家的四哥都跟着我爹驻守在边疆,我有四年没见他们了。”
“四年是够久的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大抵过了两刻多钟,山洞门口传来脚步声。
“时候不早,都歇息罢。”裴池澈出声,“女子睡里头石床,星泽与文兴随我在外间。”
裴蓉蓉“哦”了一声,看花瑜璇从火堆里抽出根木柴,进了里间,她便跟了进去。
没有孔洞可以插火把,花瑜璇直接将火把搁在地上,离石床不远不近,以免被子掉下去烧着了。
“这就是石床?”
裴蓉蓉掀开被子瞧了眼,一块椭圆形的大石头,意外的平整。
“嗯。”花瑜璇脱鞋袜,问她,“你睡哪头?”
裴蓉蓉站着不动:“这也太硬了。”
“将就吧,总比睡地上好些。”
膝盖实在难受,花瑜璇拉起裙裾看伤,又红又肿,好似快要结痂了。
但由于走了不少路,刚刚要结痂的地方又崩开,怪不得难受得紧。
她正要放下裙摆,倏然见裴蓉蓉扣住她的手,对外间惊呼:“哥,嫂嫂膝盖破了。”
传来裴池澈的声音:“要不要紧?”
“无妨,就是破了点皮,蓉蓉大惊小怪。”
花瑜璇放下裴蓉蓉的手,搁下裙摆。
却见裴蓉蓉去了外间,声音很快传入内:“若是落了疤,这可如何是好?哥,你不去看看吗?”
裴池澈不吱声。
花瑜璇连忙趿上鞋子起身过去:“真没事,蓉蓉,我困了,你还不来睡么?”
“来了。”
裴蓉蓉瞥了兄长一眼,到底还是去了里间。
洞内很快安静下来。
五人皆睡下了。
以往习惯对着洞壁睡的裴池澈转了个身,视线扫了眼拐角处。
那晚她摔了一跤磕起的?
如今季节衣裳穿得不薄,怎么还会磕起?
是太娇气,肌肤一碰就破?
罢了,她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平白无故睡前还得思考她的伤是如何来的,这个花家女就是个烦人精。
就这时,里头传出说话声。
“嫂嫂,你就让我挨着你睡。”
“前两日我已经睡得腰酸背痛了,蓉蓉,你离我远些。”
花瑜璇将裴蓉蓉的脑袋往一边推了推,又推她的胳膊,她的腿。
裴蓉蓉仍旧贴过去:“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害嫂嫂与哥哥分开睡,置气了?”
花瑜璇:“闭嘴!”
几乎同时,外头的裴池澈:“闭嘴!”
偏生裴蓉蓉嚷开:“哥哥嫂嫂,这石床这么硬,你们难道不知道?”
“再吵,送你下山。”
最后还是裴池澈这一句话,让裴蓉蓉安分下来,瞬间就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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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碧空如洗。
花瑜璇将最后剩下的一点饼碎末给小黑毛放好,便随裴池澈他们下山去。
路上,众人吃红果子充饥。
多次走的道,花瑜璇已然有了不少心得,一路下去,她指山景给裴星泽与裴文兴瞧:“你们看,晨雾缭绕,从底下往上望,我与你们兄长是不是算住在云端?”
两少年俱是点头。
他们是真没想到如今局面下,眼前的少女竟然有这么好的心态。
说实话山洞真不是人住的,石头远不如木板床。
住在云端?
听闻此话,裴池澈也是一怔。
视线正要挪向她时,裴蓉蓉悄然走到他身侧,悄咪咪道:“哥,嫂嫂身上软乎乎的……”
“闭嘴。”裴池澈嗓音发冷。
裴蓉蓉皱了皱鼻子,到底不敢再说了。
很快,五人进了村。
村里有不少人走动,有背着锄头去田里忙的,也有腰侧端着木盆从江边浆洗回来的。
灰衣妇人重新端了端腰侧的木盆:“我观察过了,裴家到底是州城人,长得都不错。不过相比之下,就数二房三房的长得最好。”
赭衣妇人道:“你莫不是在帮自个闺女相看?”
灰衣妇人道:“说什么呐?我原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想到裴家二房三房夜里点的是火把,他们连油灯与蜡烛都没有,真的是穷得叮当响,你说我如何敢把闺女许给这样的人家?”
“我也听说了。”赭衣妇人朝裴家小院努了努嘴,“你看看,院子破成这样还住人,谁家敢把闺女嫁过来?”
两妇人见到裴池澈他们远远行来。
灰衣妇人拿手肘撞身旁的赭衣妇人:“喏,裴家公子中,他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