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仪与之再无话可说,遂道:“春红,送客。”
安阳王妃临走,却愤愤道:“等着瞧吧,你把人往死路上逼,迟早会遭报应的。”
姜仪笑而不语,子衿却看不下去了。等安阳王妃走了,她一脸不忿道:“这流放的圣旨是宋昱拟的,她干嘛不去求宋昱,来这儿乱发什么脾气。”
“你刚才没听姜婉姐妹俩说嘛,她从前对宋昱单相思,现在嫁了人,自然拉不下这个脸去求他。”
子衿不满地撇撇嘴。
但是,提起宋昱,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差点儿忘了,你睡着的时候,宋昱对你心怀不轨,幸亏我及时出现,不然这个禽兽还不知道要对你做什么呢。”
姜仪:?
一旁的春红:这是我能听的吗?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去。
“说清楚点儿,他到底做什么了?”姜仪脸上已经快要挂不住。
子衿看了看春红,附在姜仪耳边,小声将那晚宋昱在公主府所行之事说给她听。
姜仪听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王八蛋!”
那厢,正在宫中御书房里看奏折的宋昱突然打了个喷嚏。
“王爷身子又不舒服了?”雁归赶忙关心道,“我去叫御医来瞧瞧。”
宋昱咳嗽两声,忽然觉得怪异。
那日他无意间触碰到姜仪,原本亏空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好了许多,这几日哪怕没有汤药支撑着,倒也不觉得有哪里不舒坦。
可就刚才那么一瞬,他又觉得手脚冰凉。
“无妨,一会儿回了府里再说。”他道。
说话间,他打开压在最底下的那本奏折,瞬间皱起眉。
“上面写了什么?”雁归好奇发问。
“哼,这鞑靼部口气不小,竟要用大周北地五城换一月前战场上被俘虏的将士。”
宋昱放下手中笔,看向那边蜷缩在龙椅上已经睡着了的小皇帝,揉了揉眉心。
眼下赈灾粮失踪一事悬而未决,边地又不太平,朝中刚清理了一批蠹虫,不少位子空着却又无能人可顶上,着实令人头疼。
雁归在一旁倒是热血沸腾的。
“王爷,大不了就跟他们开战。属下这条命反正也不值钱,自请上战场与鞑靼一战。”
打仗?他何尝不想。
还有此前被宣宗割让出去的十五座城池,他无时无刻不想将之收复归来。
只是,眼下困难重重,只能一件件来。
他把那道折子合上,放到一边。
“灾地的粮食调集齐了吗?”宋昱问。
“粮食已经重新筹集,分发到各灾地了。”
“那就好。”宋昱深呼吸,“宁州知府秦烨押送回京了?”
“已由悬镜司江南分署亲自押解回京,至多五日就该到了。”
“如今曹应钦和那批丢失的粮食还没有下落,一切可疑之人,务必要盯牢了。”宋昱叮嘱道。
“说起这个,赵王自打粮草失踪之日起就没再出过门。只是今日,长公主一醒,他府里的两位郡主便登了公主府的门。”
“赵王。”宋昱的目光再度落在刚才那本奏折上。
“本王记得,他的独子前段时日在边地被俘了?”
“不错。赵王世子自恃位高,不听将士劝阻,执意领军深入山谷,不想中了鞑靼军队的埋伏,这才被俘了。”
“让北司的暗卫盯紧了他,他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道。”
“属下明白。”
“还有一桩事。”雁归又道,“萧三爷今夜在同庆楼设宴,今早送来帖子,请您赴宴一叙。”
……
公主府里,姜仪同样收到了萧珩派人送来的帖子。
傍晚,她揣着一肚子疑惑前去赴宴。
同庆楼虽坐落于东市,却并不挨着主道,北边临近漕河,大门朝南有一条小道通往前边的常乐坊。
这座六层楼的酒楼,就这么隐于繁华的皇城之中,倒是不少达官贵人宴请宾客首选之地。
马车在常乐坊停下,姜仪回身嘱咐随行而来的子衿与春红:“你们就在此处等着,不必跟我上去了。”
子衿腹诽:有吃的你不带我。
姜仪听见她的心声,瞥了她一眼:萧珩找我肯定是有正经事,回去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萧珩设宴便是在顶楼。
这里视野开阔,入了夜,还能看到不远处河上漂浮着的花灯与来往游船穿行。
“来了?”
萧珩一见姜仪,便笑着起身站在雅间门口相迎。
姜仪走进去,却见只有自己与萧珩两人。
“萧三爷今日是特意宴请我一人?可是有事相求?”
萧珩关起门:“阿妩,母亲都告诉我了。”
姜仪闻言,转眸看向他,旋即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眶却又红了。
“表哥。”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若是要叙旧,何不直接去公主府?何必这样破费。”她又道。
萧珩见着她,心里也很激动。他只比姜仪大了三岁,也算得上是年龄相仿。
少时母亲常领着他去东宫做客,这个小丫头总拉着他说个不停。
那时候她眼里满是天真烂漫,而今这双眼中却只剩下了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
他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反应过来后,以笑容掩饰过去。
“你得以生还,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哪能草草了事。”
“那就不醉不归。”
姜仪知其与外祖父一样酷爱饮酒,遂打开面前的酒坛子,直接递到他面前。
“等等。”萧珩却道,“其实,今日我还邀了一人。等他来了,再痛饮。”
萧珩话音刚落,身后那扇门又一次打开。
宋昱墨发束顶,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缓缓而入。
门外,守着几个悬镜司南司暗卫。
“摄政王好大的阵仗。”姜仪见了他,总觉没什么好话可说。
“表哥,这就是你邀的另外一个人?”她又看向萧珩。
宋昱很显然也没料到姜仪会在这里,待他看清眼前人之后,倏地一愣。
萧珩打着哈哈,起身把宋昱拉过来坐下。
“我知你们之间有误会,所以特意把元敬兄一同叫来。你们如今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长公主,倘若总有矛盾在,朝堂如何安稳?”萧珩说得头头是道。
元敬便是宋昱的字,是为正气禀然之意。
姜仪听之,却极为不屑。
“当年之事,不全怪元敬兄,他也是……”
话还没说完,宋昱便轻咳两声打断了他。
“当年章怀太子被诬陷之事,我没能及时拿出那些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是我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