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在京兆府门前之举,震动整个京都。
薛平在公堂上倒戈相向,又把好不容易安稳了几日的朝堂震了三分。
朝堂上,已有数位大员站出来揭发了上定国公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等罪名,就连上官氏一族其他人的罪名,或多或少也被指了出来。
桩桩件件的证据递上去,宋昱下令,命悬镜司去国公府抄了家。
眼下,京都各官员人人自危。就是出门也得小心着些,生怕有冲动的百姓朝自己扔臭鸡蛋。
长公主府里,姜仪又坐上了秋千,一边晃荡一边道:“瞧瞧,这就是人言可畏。”
“先别高兴太早。”子衿的凉水总是说到就到,“别忘了,定国公背后还有个不知道行深浅的岑道人。
昨晚我夜观天象,这几日恐有妖邪作乱。”
“春娘找到了吗?”姜仪问。
“悬镜司已经挨家挨户搜了,可她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会不会是岑道人所为……”姜仪凝神而思。
“说来也怪,清风观那边,悬镜司的人,还有摄政王的人一直盯着,却不见他出门。自定国公被软禁之日起,他连那道观门都关了。”
姜仪抬头看向天空。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于顶。
几只乌鸦飞来停在树梢上,盯着她看。
你们也想快些让仇人落网是不是?
姜仪对上乌鸦的眼睛。
上官家被抄,你们的仇很快就要得报了。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我亲自送你们离开。
此时,乌鸦却昂着头,朝着东南方鸣叫。
“嗯?”姜仪亦看向东南方。
那边的天空中,不见光明,云汇成涡旋状盘踞在上空。
那是……宁远侯府!
姜仪联想起刚才子衿所说天有异象,噌地站起来,又看向乌鸦。
你是说,有人在侯府作法?
乌鸦点点头,又摇摇头。
透过它的眼睛,姜仪似乎听到了它的心声。
“别去,会有危险。”
“不行,如果再不解开你们身上的枷锁,又要再等九年。”
“那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若去了,也会被困住的。”
乌鸦极力劝阻她。
姜仪心底里却起了疑心。
那个人,是岑道人,还是……宋昱。
她看向子衿:“子衿,带上那柄桃木剑,我们现在就去侯府。”
子衿亦看到了侯府上空的异象,顿时兴奋起来。
“刚好,这柄剑刚改造完,正好试试灵不灵。”
二人正要出门,府里的掌事姑姑突然赶来:“殿下,太子不好了,摄政王请您即刻入宫。”
这个时候要我进宫?
姜仪心中对宋昱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
长信宫中,一片混乱。
御医们进进出出,急得是满头大汗。
在京都的皇室宗亲被召进了宫,内阁诸大臣此刻亦在宫中候着。
姜仪的车驾刚到承恩门外,便撞上了安阳王姜时。
“我还以为上官家倒了,长公主这会儿应该在家痛哭流涕呢。”姜时阴阳怪气道。
“三皇兄,都什么时候了,我没工夫跟你扯这个。”
姜仪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算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跟他计较。
她转身就走,却听见姜时在她身后道:“诶!你还记得阿妩吗?她要是活着,该和你一般大。
那时候,你跟赵王叔家那几个丫头片子成天追着喊她阿丑,欺负她。
她的在天之灵也看着呢,你亲哥,你娘,还有你舅舅都倒霉了,如今轮到你那亲侄儿。
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
姜仪在前头听着没有转身,怎么回事,眼睛里起雾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我。
她深呼吸,加快了脚步往长信宫赶。
刚到内宫,便听到里头太监高声道:“太子殿下薨了!”
丧钟敲响,宫内传来一片哀嚎。
至宣政殿,诸王与内阁大臣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半天,只等宋昱这位摄政王前来拿个主意。
姜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了一圈,突然开口:“要我说,各府王爷都在,咱也没讨论这有的没的,咱就抓个阄,谁运气好,这皇位就是谁的。”
姜仪刚还被他感动地眼泪汪汪的,这会儿又鄙夷起来。
这不傻子吗?
一旁的赵王盯上姜时:“你小子这么兴冲冲的,是想自己当皇上吧?”
“呸,老子才不稀罕这个。”
姜时这句话说的是真心话。
自皇祖父以来,本朝皇帝的命是一个比一个短。
坊间甚至还有传闻,莫不是太宗当年行谋反之举,夺了亲侄儿的皇位,悖逆天道,遭了诅咒。
“摄政王到!”
太监一声高喝,大殿里终于安静下来。
宋昱正了正衣冠坐下,一扫阶下众人,缓声说道:“本王受宣宗所托,代摄朝政数月。不想,太子病弱,不幸薨逝。
江山不可无主,本王知诸王亦是忧心于此。是以,今请出先帝遗诏,另立新君。”
“皇兄突然暴毙,哪来什么遗诏。宋昱,你别是诓我们呢。”
别说是姜时,姜仪此番亦有此怀疑。
宋昱说话还是轻轻的,可每一个字落在底下这些人耳中,又觉发怵。
“本王所指并非宣宗遗诏,而是仁宗遗诏。”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只见宋昱从袖中拿出那明黄的卷轴,交给身旁的内侍监总管魏良。。
“魏大监,宣诏吧。”
魏良双手接过遗诏,慢慢展开,朗声道:“大周仁宗皇帝遗诏。”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跪下了。
“朕身后,恐皇太子一脉后继无人,必要时,可立废太子姜晏之子姜淮为新君。
另敕封悬镜司指挥使宋昱为摄政王,直至新君亲政已。”
一道遗诏,让大殿上所有人心里都炸了锅。
姜仪与姜时对视一眼,又双双看向魏良手中遗诏。
“这,真是父皇所言?”姜时脱口问道。
“确为仁宗皇帝临终所托。”
“父皇那时怎会料到今时今日发生之事?”
姜时问的,也是姜仪心中疑问。
然赵王此刻疑惑却与他们二人不同。
“摄政王,这道遗诏该不会是你伪造的吧?你是想继续把持朝政,还是想伺机篡位,自己称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