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仪赶到时。子衿已施咒困住了那只鬼。
是只女鬼。
她披头散发的，在镇魂咒形成的牢笼里飞来撞去，时不时发出尖锐的鬼叫声。
“这鬼什么来历？”姜仪走近了问道。
“她情绪太激动，还没问出来。”子衿实在听不得这鬼叫声，伸手掐诀对着那女鬼喊了一声。
“定！”
“就是她杀了萧四小姐？”
姜仪话音刚落，女鬼突然抬起头，张口道：“我就是萧四小姐。”
姜仪闻声，陡然睁大了眼看向她。
她的脸上布满了血丝，衣衫破烂不堪。
半晌后，姜仪唤了她一声：“表姐。”
子衿闻声看向姜仪：？
姜仪：她娘是我二姨母。
萧四小姐亦看向姜仪，下一刻，她突然害怕地往后躲，“长公主！你们难道连我死后的魂魄都想要去吗？”
“表姐别怕，是我，阿妩。”
“阿妩？你少蒙我了，她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萧四小姐激动地叫起来，魂魄也因此晃动不安。
“十年前，你我在东宫亲眼目睹上官昭强迫了一个小宫女。我要将此事告知母亲时，你说上官家的人得罪不得，遂将我拦下。
第二天，那宫女被人发现溺死在湖里。你又因为心中愧疚，夜里偷偷拉着我去给那小宫女烧了纸。”
话说到这里，萧四小姐已经信了一大半。
“今时今日，我得魏道长相助魂归京都，替我母亲还有裴家满门报仇。”
听到“报仇”二字，萧四小姐愤恨道：“对，报仇……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们。”
“所以，杀你的不是鬼魂，而是上官家的人。”
“呵，他们是不是跟你说，我是被冤魂索命而死？”
“真相到底是什么？”姜仪总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萧四小姐冷笑：“上官昭把我骗到这儿，强迫我不成，便杀了我。他为了脱罪，编织了宁远侯府冤魂索命的谎言。”
姜仪万万没想到，自己昨夜在大殿上那句“冤魂索命”之言，今日却成了凶手逃脱罪责的借口。
“你方才说‘他们’，害了你的除了上官昭，还有谁？”
“我爹。”萧四小姐神情痛苦，“要说冤魂索命也不假，若非他当年作孽，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正说着，子衿道：“嘘，来人了。”
姜仪瞥向路的尽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正如行尸走肉般走过来。
“别担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姜仪加快了语速，瞬间拿出天元镜，看向萧妍：“而今你心有怨念，魂魄无法入轮回，这天元镜能暂且保你魂魄不散，直至解开你心中怨念。”
“阿妩，帮我杀了他……杀了他们，我要他们通通去死！”
萧四小姐愤愤然鬼叫起来。
姜仪轻轻点头，闭上眼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天元镜现出的光柱引着萧四小姐入了镜中。
那男子亦从远处走近，情急之下，姜仪与子衿二人隐入了一旁的树丛中。
男子在画舫前蹲下身，点燃了手中的符纸，口中振振有词。
“四妹妹，今汝化作乌鸦飞回，令府上人心惶惶。爹知汝魂在此，叫我来跟你说声对不住。明日安葬汝身，但求汝入土为安，别再折腾。”
姜仪听着，不禁轻嗤。
那男子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来不及等那符纸烧完，拔腿就跑。
“呵，看来昨晚那些乌鸦又去了萧府。可怜这帮蠢货以为那只是萧妍的魂作祟，殊不知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姜仪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刚才那人也是萧府之人？”子衿问。
“他是萧府二爷，萧璟。”姜仪冷声道，“子衿，明天一早随我去一趟萧府。”
“帮他们驱赶乌鸦？”
“我看着像菩萨吗？”姜仪反问。
那绝对不像……子衿在心里回答。
“趁萧四小姐下葬之前，得去验尸，找证据，将凶手缉拿归案。”姜仪眼眸幽深看向远处，“明天一早，先去找个仵作。”
“那今晚？”
“就先让他们再折腾一晚。”
……
天明。
子衿领着一人进了公主府。
“殿下，我刚出门想去京兆府请个仵作回来帮忙，结果你猜怎么着？仵作自己找上门了。”
“属下雁归，见过长公主。”
姜仪打量着说话之人。
他身上穿着玄色飞鱼服，可不是京兆府的人。
“你是悬镜司指挥使？”
“正是。”雁归应声道，“摄政王知道长公主遇到了难处，叫我随您去萧府验尸。”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姜仪。
“王爷命我将悬镜司督主腰牌交给您，司署上下，全听长公主一人调遣。”
姜仪心中震惊，面上保持镇定道：“你家王爷还真是料事如神呢。”
“京都之内，就没有能瞒得了王爷的事。”雁归说这话时，脸上竟掠过一丝得意。
“王爷还说长公主只管放心去查，有什么事他担着。”
……
萧府刚过世了一个女儿，可门口却连个白幡都没有挂。乌鸦在这里折腾了一宿已经飞走了，里面正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撕碎的符纸。
萧侍郎听闻长公主驾临，顶着一脸憔悴，匆匆忙忙地赶出来迎接。
可看到她身后，竟是悬镜司指挥使雁归时，心里咯噔一下。
“长公主，您这是要……”
“萧侍郎，四小姐从前是我的伴读，我不能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姜仪严肃道。
萧侍郎听着，心中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长公主，这等事怎好劳烦您大驾。我家小女平时就野惯了，如今身死，那也是她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