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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回 王儒卿义认落难妹 马湘兰画名誉天下(1)(1 / 1)

话说马夫人打算带着孤儿寡母回衡州老家却没有盘缠,万般无奈之下决定把幺女送人凑钱。老鸨看后对玄儿也挺满意,试探着拉玄儿走到门外时,玄儿却“哇——”一声哭起来,死活不肯随行。

此情此景,马夫人箭步冲上去,一把把孩子搂在怀中,脸对脸贴着,泪水再次决堤。她道:“娘亲不好,娘亲不好,让乖乖吃苦了。”然后,对老鸨道,“咱们回屋吧,吃了饭再走,让我与孩子再温存一会儿。”

于是三人回屋,马夫人拿出针线,把玄儿罩衣脱下,用指甲把饭痂一块一块轻轻抠掉揉平,里里外外又收拾一新,然后在内里下摆绣上几个红字“湘中衡州马守真”。给孩子穿上后,如同新的一样。

在马夫人做饭空闲中,老鸨问玄儿:“你叫什么名字?”玄儿奶声奶气的答道:“我最小,我两岁半了,我叫马守真!”老鸨道:“好乖乖吃糖。”她说着从袖中摸出几块姜糖递给玄儿。玄儿接了糖,放到口中,双眼眯成缝,抱着老鸨的双膝玩耍。

饭菜端上来了,做的是玄儿最爱吃的小米饭,有甜糕、有果香、有蛋汤。马夫人把玄儿抱在膝上,紧紧搂在怀中,一匙一口喂玄儿吃。吃饱饭后,玄儿又唱了一首娘亲曾教过的儿歌:

月奶奶,银哗哗,地上睡着乖乖娃,

娘亲月下补衫褂,瞥见娃儿心似花。

黑怪怪,暗中趴,双眼盯着乖乖娃,

娘亲举棍去扑打,吓得黑怪仰八叉。

娘亲在,乖不怕,娘是乖的护铠甲,

一觉睡到东山霞,娃娃长大报亲答。

听着玄儿歌唱,马夫人又流出眼泪来。玄儿见娘亲流泪,立即取来毛巾帮娘亲擦干。马夫人对老鸨道:“孩子给你,就是你的孩子了,知道你是好人、善人,会善待孩子,所以当娘亲的我也就放心了!等娃长大懂事了,一定要告诉她,她的根在湘南衡州,将来有个归宿。活着可以当流浪人,百年之后不能当流浪鬼。”老鸨点头应和着:“嗯,嗯,一定会的!”

马夫人把玄儿抱在怀中,亲了几口,对娃儿道:“乖乖娃,这位是你假母,以后要听假母的话,她家有许多糖果,娃一天吃一大堆。”说着用手比划个圆盘状,轻轻把玄儿推到老鸨怀中。

老鸨接了孩子,又给玄儿几个糖块,然后,拉着手引导着朝屋外走去。出门上道,一老一小在满是黄叶的小道上,歪歪扭扭的走着,渐渐消失在残云密布的天际。

马夫人望着娃娃消失在眼睛深处,走进了心胸的深处!她回到屋里,如丢了魂一样,无所适从。呆呆的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放声痛哭三个时辰。第二天一早,马夫人领着另外三个娃娃踏上回湘之路。

蓬船要启航了,马夫人突然疯了一样,带着孩子们冲下舟来,朝老鸨居住的地方——旧院后门街飞奔而去,想看最后一眼自己的骨肉。待她到达老鸨的门前时,心里又犹豫了。

与其撕心裂肺的分别,不如善意欺骗高兴的分手。马夫人隐藏在门前竹林中,偷偷瞥望着月洞门内的一举一动,怎么也没有勇气走进去。她远远看到,月洞门内一老一小正在吃早饭,只听到娃娃边吃边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老鸨道:“娃娃乖,吃饱饭了才有气力,有了气力才能找到娘亲。”玄儿便又听话吃起来。老鸨道:“以后,假母叫你‘玄儿’呢,还是叫‘马守真’?”玄儿道:“娘亲叫我‘玄儿’,假母也叫我‘玄儿’吧。”这一老一小,慢慢在交流中建立怜惜之情。

马夫人听着又一次潸然泪下,她最后铁了心——头也不回的走了,朝着衡州的方向。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远归,自此后,没有再到过秦淮。

收养玄儿的老鸨不是别人,正是金陵教坊司的名妓苏桂亭,她年轻时与王小奕、葛凤竹、罗桂林被称为金陵“四君子”,不仅色艺超绝,而且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她衣饰素缟,整洁简朴;做事干练,为人随和,在当地有很好的声誉。如今上年纪了,早已适应“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凄凉生活,只能以老鸨为营生。院下有名妓无数,王儒卿便是其中之一。

提到王儒卿,这可是金陵名花,人称“玉儿”、“赛玉”。虽比玄儿大十多岁,但早已名动金陵,倾慕江南无数卿士。貌才文才都是数一数二的,可谓是:

肤质玉白,髻如墨盘,面若闺胭,臂垂藕鲜;举止中带着个性,气宇里扬着不凡;杂群中闪着葳蕤光芒,嫣笑中夺走谦君魂汉;肌丰似弹,骨柔绵绵,三寸金莲如钩片;性情欣欣然,贤能皆可辨;波波情潮如凌烟,怎一个“秀”字可言!

转眼几载而过,玄儿六岁时,假母苏桂亭撒手而去,在弥留之际,她把玄儿托付给王儒卿,让她把玄儿带大成人。并把当初玄儿娘亲交代的话传给她。

王儒卿把玄儿当成胞妹来抚养,并与玄儿结为金兰义姊。凭借自己的名气和交往,请来名流给玄儿习文传画。其中,梁辰鱼传授字曲,顿仁教授琵琶,曹大章教授诗歌,徐谓躬传画画,周天球亲授画兰,何良俊教授戏曲,黄姬水秘授书法。

俗话说“女长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只八、九载功夫,玄儿慢慢长大成人,不仅举止落落大方,而且才艺容貌绝压群葩。

这天,姊妹二人正在闲聊,突然院外传来叩门声,王儒卿开门后,才知是吴门的吴公子。吴公子,真名吴鼎,是吴门望族吴奭的后人,祖上曾出过礼部尚书,也算是世宦家庭。自幼家境殷实且好逸恶劳,带有花花公子的举止。他与王儒卿交往已有一段时日了,二人卿卿我我,眉目传情。

吴公子进了门便道:“久违了!久违了!让玉儿久等了!”王儒卿道:“吴公子是有事登破门,没事不见人,这段时间又去哪里了?交代的事你办成了吗?”吴鼎道:“事已办成,只是中间又出了节外。等我解除后顾之忧后,一定明媒娶玉儿姑娘。”说着便一起进了屋。

王儒卿听着这如蜜之言,自然内心如扇扇。女人都是如此,明知男人说的是瞎话,但就是愿意听。她知道吴鼎的话真真假假,不可全信,但仍是格外舒服。

这时候,院门外有人在“咚咚咚”的捶门。是谁如此无礼?王儒卿立即再次折返开了院门。一袭红衣女汉站在门外,腰肚浑圆,臀健似盆,站着的似乎是一个饱满的口袋,矫健的双胸有突然爆崩之势,酷似一个母夜叉,勾子似的双眼探入门来。怒道:“让我家相公快快滚出来!”王儒卿纳闷道:“你是哪里的民妇,语粗气硬,岂有此理!你家相公怎会跑到我府上来?”这女人用手指一指吴鼎,道:“吴公子就是!”她那指头粗如擀面杖。

吴公子听到屋外动静,立马明白事由,走出厅来,跟着红衣女子尴尬的出去了。只听吴公子边走边抱怨道:“你怎么尾随而来?唉……”

王儒卿内心也明白八九分,两月不见,吴公子在外拈花惹草,勾引如此货色,竟惹出了是非来。口口声声要娶玉儿,却又招惹野花荆棘,吴鼎的刚才之言可知全是瞎话,真是贱人孬种一个。

吴公子在门外安抚好红衣女子后,独自一人又回到院内,刚跨进左脚,便道歉道:“给玉儿道歉了,这个事是……”王儒卿道:“不用解释了!你当玉儿是傻瓜吗?你心真恨!一愚许两家,一桃杀三士!”吴公子解释道:“玉儿不要这么武断嘛,当下文人志士,君子走卒,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五鲜花,初一十五才回家’,连皇上也有后宫佳丽三千,你说这事咋能怪到我头上?市侩风气习俗千年如此,老祖宗留下来的‘臭规矩’,岂是我吴鼎一人之错?其实,我吴鼎算上刚才的红衣女子,共有四个美人,不足别人的半数,内心实在委屈憋闷呢!”王儒卿怒道:“无赖一个,亏你说得出口!”吴公子脸皮厚,笑着道:“这秦淮风月之地,是个鱼目混珠之域,是咱大明王朝天下的‘大染缸’!也是大明朝世道的‘小天窗’,通过这里,什么都能看到。入这行当的,家道中落被逼入尘者有之,令人扼腕;见钱眼开主动落套者有之,让人鄙夷;挂羊头卖狗肉者有之,使人嗤鼻。常言说的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的位卑节高,有的身贵德贱。象我吴鼎之辈,只能说是随大流!古人说的好:‘人家骑马咱骑驴,后面还有推车的,比方不足,比下有余!’”王儒卿道:“玉儿眼瞎,常看错世人嘴脸!玉儿耳聋,听不到世事风声。”

这时,玄儿从里屋走出来,二人遂停止饶舌。玄儿手里提着一面宣纸,上面工整写着一首古体诗:

旧事巫山一梦中,佳期回首竟成空。

郎心亦是浮萍草,莫怪杨花易逐风。

吴公子看着诗句,似是看到了自画像,迟疑的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玄儿道:“吴叔,我替义姊说话、抗议,表达我们的愤怒!”吴公子脸颊泛红,知道无法恋战,只好悻悻而去。他心有不甘,离开时故意“砰”的一声狠狠的关上门。

王儒卿拉着玄儿回屋,道:“玄儿妹妹,你真是长大成人了!今日之事,太给义姊出气解恨了!”不知何时,王儒卿竟然是满脸泪痕,鼻翼煽动。玄儿道:“义姊常教妹妹,为人旷达,性望轻侠,要心存公平,胸怀善慈,爱要爱个够,恨要恨到死!吴叔这种朝秦暮楚之人,智慧不足,浪荡有余,贱心一片,诚心全无,不值得义姊深交留恋,应该弃之如敝屣。”

看到义姊流泪,玄儿接着又问道:“义姊为啥流泪?难道是舍不得?”王儒卿犹豫片刻,欲言又止,突转话锋,撒谎道:“妹妹工诗,很有成熟老道之味,义姊为妹妹的成就而高兴,因此落泪。”玄儿道:“义姊请来故交名流教授妹妹,世间没有白费的功夫。你常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义姊种下操劳,当然收获希望!这首诗,借义姊之实,抨吴叔之辈,真是痛快!送给义姊好了,日后谁提起来,可不要扯到妹妹身上,这么老辣的诗意,会坏了妹妹的美名。”说完,竟然自个笑起来。王儒卿道:“妹妹虑事周全,义姊岂有不听之理?”

王儒卿过一会又道:“妹妹已经长大成人,当年你娘亲带给你假母的话,义姊也该捎传给你了。”玄儿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王儒卿接着道,“妹妹是湘南衡州人氏,原名马守真,兄姊排行第四,小名玄儿。你两岁半时,家道中变,娘亲带三个大孩子由白门回衡州老家。因没有差费,娘亲把你托付给假母苏桂亭,换取差费回籍。当初你娘亲真舍不得你,分手前后,反反复复哭了几十次。回湘那日,她还偷偷躲在院外竹林中偷窥你,你假母装作没看到,真怕你娘亲再哭成泪人,伤肝动肺。常言说‘虎皮难摸,人皮难披’,男人都如此艰难,何止一个带着四个孩子的女人?这世道,自古女人不能独立,天生依附男人,靠取悦男人生存,真是悲怜呀!”

听到此,玄儿已是两眼模糊,泪水涟涟。亲情这道坎,最容易触动人的泪点,常常让人无法自已,失态丢丑。王儒卿帮玄儿拭干泪花,继续道:“玄儿长大了,一定不要憎恨你的娘亲,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的肉,没有不怜惜心疼之理,丢下你狠心而别,实在是无奈之举!这里距衡州关山重重,道险路窄,就算去衡州寻亲,也难保能找到你娘亲。据说那衡州方圆上千里,山水纵横交织,难呀!”

王儒卿稍稍歇一会,喝茶润了喉道:“玄儿做人,一不要爱财,二不要取誉,三不要险恶。自古‘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催命鬼’。古有梁冀、石崇,今有沈旺、刘谨,都死于无常。树大招风,必难善终;沽名钓誉,受尽辱欺;做人险恶,敲门‘鬼’多。要学会散财求安,结义求善,助困求良。因为妹妹已经长大,还那么可人、懂事,该交待的话我都要交待到。以后呀,对内称玄儿,对外称守贞。这样显得成熟、稳重。”马守卢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门外又响起叩门声。王儒卿出户开门,是故交曹大章。王儒卿笑道:“哈哈,是什么风把曹公吹来了?请——”曹大章玩笑道:“是王者儒雅卿士之风把我吹来了。”说完,二人会心笑起来。

曹大章是金坛人。曾经是皇上大臣、诗文家。他曾出任会试同考官,能慧眼识人,因而声名大振。后因与严嵩父子交恶,被免职回籍。他立志诗学李白,文学司马迁,是个读书的种子。马守贞就是在他及其他文人的教授下,文识水平渐渐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二人进了屋,马守贞立刻打招呼:“曹伯伯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坐!”曹大章呵呵笑道:“玄儿嘴甜,嘴甜!”王儒卿道:“玄儿改名了,以后叫‘守贞’。”曹大章笑道:“好,好!”他直接走到马守贞的习案前,看一会又道:“马守贞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习文书画,将来必有大出息。”

马守贞笑道:“曹伯伯过奖了,孩儿如此平凡,不值夸耀。”曹大章道:“金稻低头腹囊满,秕谷昂首皆中空!满腹经纶自知重,蓬蒿草莽常高声。”

曹大章出口成章,逗得三人笑起来。他又接着道:“今天,让曹伯伯出题考考守贞怎么样?”马守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想:曹伯挑衅,玄儿岂有不迎之理?道:“曹伯出题吧!”曹大章道:“我的考题是:‘兰竹石、活纸间;赋诗文、镶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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