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夫转头朝着赵家娘子,挥了挥手,大声招呼着。
“嘿,赵家媳妇,你家主子想去看吴记茶坊,你让老赵带带呗。”
她闻声赶忙过来,搂着清欢肩膀,拉她坐在一旁。
“你想盘吴记茶坊?”
“恩,听他们说起,感觉和这茶坊有缘!”
“行,我让老赵带你去。那吴翁长年的货物都是老赵给打整的,他只信俺家老赵,从未给他丢过任何货物。”
傍晚收拾完茶铺,老赵夫妇带着唐清欢往吴记茶走去。
从码头往前行至糖糕铺,往右拐走来到一处小桥边药材铺,再往上走,看着一处花月楼,再左行直走半里路,第五间小楼便是吴记茶坊。
茶坊算不上高档,但别具一番复古风格。屋顶盖着青灰色的瓦片,楼檐下挂着一块朱红旗子,门边墙上绘制了一副茶园水墨画,旁边放着一口石磨大茶缸,缸上贴着朱色纸条——汉州新茶。
坊内小二正低头清扫满地茶盏碎瓷,另外两个小二则收拾桌椅,好像准备打烊。此时才过酉时三刻,这大盛的夜生活才开始。
柜台后,鬓白发霜老者正歪斜躺卧在榆木交椅上,脚步炭火烧的正旺,紧闭着双眼打盹。
老赵围着老者踱步,细声叫唤道:“吴翁,我是老赵......”
吴老板缓缓睁眼,颤巍巍抬手招呼道:“哦,是老赵。又来讨茶喝?”
老赵向门外两人招了手,又瞥着睡眼惺忪的吴翁。
“卫城都传遍了,你要卖铺?安了心么?”
“废话!我吴翁说一不二。”
“为何这铺子现在也未遇见明主?”
“来往这些想盘铺子的商户,不是半路出家不懂茶道,就是想吞并茶铺的黑心狗子。”吴翁伸着懒腰,指着柜面上的茶杯,示意老赵递给他。
“那李狗儿,当茶商都是傻子似的,糊弄得了江老板,还想糊弄我这老茶翁。出五百两卖于他,还想把我的薄荷茶也收购了。”
“那您老,想卖给什么样的人?”
“为人身正,爱茶,懂茶之人。”
“嗨!你说这事有缘没有,这样的人,今个儿就给您老带来了一位。”老赵说着移了两步,唐清欢作了一个万福礼。
“这是盘下江老板茶铺,靠三文橘皮茶发家的唐小娘子。”
老赵观觑吴翁的脸色,只见他挑了挑眉,扭过头又眯着眼睡过去。
“又是一位半路出家的。”
唐清欢径直上前,缓缓蹲下身,与交椅上的吴翁平视。
“吴翁,我知道你这铺子不想随便变卖。”她环视柜台上方的隔断,放着各色齐备的茶具。
“你在茶具上的心思,说明心里盼着有人接着做讲究的茶。我虽然是半路出家,学着做生意。但自小便在瓷器堆里长大,懂得茶种要配好器,好水、好火、好盏才能制出纯真茶味。若是我盘下茶铺,定用心做茶。”唐清欢静默的看着吴翁......
吴翁微微睁眼,思虑片刻,缓缓转头看向唐清欢,再次打量一番。
他啜了口茶汤,缓缓起身,手掌稳稳探向头顶,缓慢地将隔板上的茶具勾了下来。
“要我把这铺子卖于你,不是不可!”吴翁慢悠悠地滑过面前的茶具,“你若能认出这些茶具出自哪个窑口,这铺子不仅卖给你,价格保准让你意想不到。”
唐清欢睨着眼前的茶具,白瓷盏上冰裂纹流转微光。这些已属难得的珍品,可她从在自家瓷窑摸爬长大,看惯爹爹与人赏瓷论窑,家中珍藏的各地名瓷数以千计,这般物件,终究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她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坚定,手指轻轻覆在六瓣花盏上,转头看着吴翁:“各位且看,这禹窑天蓝紫彩花式并蒂盏,出自禹州官窑,这六瓣盏托设计精妙,形态恰似承托莲蓬的花瓣,既防茶汤烫手,又显气派雅致。盏身,胎骨厚重坚实,盛了茶汤能久保温热,入口时只觉茶汤顺滑棉柔,茶味持久不散,故又作——甘琼莲盏。”
只见吴翁颔首点头,面露丝丝笑意,正津津有味时,唐清欢又托起一盏执壶。
“这白釉莹润光亮,器型圆润似南瓜,外棱线条利落,是出自阳县的定窑,名曰——玉瓜执壶。执壶配上这温碗,注入汤水时,热水可将壶中茶汤徐徐温着,让茶香不散、茶味常鲜,茶汤入盏时,这水温和,入口越发绵柔顺喉,茶香四溢。”
她将柜台上各类茶具逐一解说............
老翁抚须大笑,朝着女子深深施一礼:“唐小娘子做生意有远见,这品鉴能力也是让人佩服,博闻多识!老朽痴迷茶具半生,竟比不上小娘子半分通透。敢问姑娘为何对这些瓷器如此精通?”
女主盈盈回礼,眉眼淡笑:“不敢当。实不相瞒,家父经营瓷器行多年,小女子自幼在窑作长大,耳濡目染,不过略懂皮毛罢了。”
老翁闻言双目一亮,急问道:“令尊尊姓大名?......”
“家父乃盈都唐忠!“女主话音未落,老翁已激动得连退半步,扶须轻笑。
“原来是唐家的掌上明珠!久仰久仰!方才听姑娘论盏评壶,这般眼界见识,当真是虎父无犬女!相较之下,老朽这点浅薄见解,倒像是班门弄斧了。”
老赵夫妇也纷纷上前,不住赞叹:“今日总算是开了眼界!姑娘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造诣,实在令人钦佩!”
稳翁面露疑色,“想来府上珍品无数,不知为何你落至这卫城?”
“小女愚钝与一郎君私奔........”
“罢了!这是你私事,我不便多问。既然如此,老夫就信守承诺将这茶坊卖与你?”
唐清欢欣喜,连连作揖:“谢过吴翁!敢问这价钱......”
“这地段是你眼见的好,通常也就收个四百两.....”
吴翁话音未落,她连忙接话:“四百两?怕是无缘了。”
唐清欢转身准备走,被吴翁赶忙叫住:“小娘子,请留步。”
她不敢转头,想来再降五十两,她也没有这么多。
“这是老夫对外价格,刚才不是说了。只要你识得这些茶器,这价?保你意想不到!”
老赵知道这吴翁不是随口说说之人,赶紧向赵家娘子使眼色,让她拉住唐清欢。
“三十两可好?”吴翁拖着长音。
“什么?三十两?”她赶紧转身,众人齐口质问。
“对,就是三十两.......”
唐清欢不敢相信,让老翁等一等。
她站在门口用意念唤起引灵灯,求教这铺子是否可以租下?有什么猫腻没有。
缓缓面前出现几个墨色银光字:
【可开启‘命运占卜’一次,消耗100功德值。】
什么?消耗100功德值。
她摸了摸腰间的四十几两银子,狠下心,同意消耗100功德值。
面前出现金色文字:
【收购吴记茶铺,你将逆风翻盘,吉!提示:长期消耗功德值开启‘命运占卜’,气血亏损,增长白发。】
唐清欢转身向吴翁走去,递上三十两白银。
“姑娘这三十两并非馅饼,毋庸置疑。我有一嗜赌成性的儿子,现在欠债累累,这茶坊乃我白手起家而来。为了这份家业,定要找到可以托付之人。”老翁看看唐清欢。
“这铺子卖于你后,我即将携带腻子回归家乡,若有一日,此子浪子回头,望唐小娘子提拔照拂。”
原来这吴翁卖的不是铺子,是为他儿子铺成后路。唐清欢允诺后,老翁将自己毕生所学茶道,以书写秘书送与唐清欢,并在契约中约定:若吴翁之子吴三,数年后浪子回头,可于卫城投奔唐清欢,定以提携照拂。
契约拟定后,吴翁拿出地契、茶饮,一一交予唐清欢,方便她日后过户。就在吴翁转身之际,他突然两眼翻白,晕倒在地。屋内的伙计急急赶忙过来,老赵迅速去找郎中。
“吴翁......你家老翁这是?”
“哎!我们掌柜那不争气的儿子,今个儿还带着债主上门闹事,那些恶徒打骂了吴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