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饮酒寄情(1 / 1)

清冷的风穿堂而过,卷着残烛的微光晃荡。白蜡将尽,烛芯明明灭灭地吞吐着焰苗,一滴蜡泪顺着烛台缓缓滑落,先是沾了酒瓮的陶壁,最终还是坠进地面那汪零散的酒渍里,融成一片浑浊。

沐子期支着肘坐在榻边,指尖捏着只白玉酒杯,杯沿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杯中陈年的寒潭香却泛着冷冽的光,像结了层薄冰。她脸上那副精心描画的艳妆——黛色长眉描得入鬓,唇上点着正红的胭脂——终究掩不住眼底沉淀的疲惫与沧桑,仿佛被岁月磨旧的锦缎,只剩褪色的华丽,再撑不起半分鲜活。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枕侧那块缺了口的玉佩上,指节无意识地蜷了蜷——那小小的豁口,像一道疤,十年前就刻在了那里,正好嵌在她心口最软的地方,一碰就泛潮。

玉佩早已失了往日的莹润,蒙着层化不开的暗沉,倒与她晨起卸了妆的素容有几分相似:同样的苍白,同样的没了光彩。十年光阴磨洗,人与物竟一同失了模样,当年桃花宴上那个眼尾带笑的少女,还有玉佩映出的灼灼桃色,早就被宫墙里的风吹得没了踪迹。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竟也会失神?”略带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尾音拖得长长的,像羽毛搔过心尖,“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倒叫臣妾撞见了稀罕事。”

容妃款步进来,欠身落座时,身上那件绯红锦衣随着动作滑落半分,露出肩头一截雪似的肌肤,被殿内浮动的酒气熏得泛着薄红,像上好的白瓷晕了胭脂。她抬手执杯,指尖蔻丹如血,指甲修剪得圆润小巧,一举一动都透着入骨的娇媚,丰盈的身姿在衣料下若隐若现,像是枝头上熟透了的蜜桃,汁水饱满得仿佛一碰就要溢出来。那双眼睛尤其会说话,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半含着笑,总让人觉得她心里藏着什么甜丝丝的秘密。

沐子期抬了抬手中的酒杯,酒液在杯壁上晃出细碎的涟漪,映得她眼底的光也跟着颤:“容妃有兴致听个故事么?”

“臣妾洗耳恭听。”容妃放下酒杯,玉手支在榻边,腕间金镯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眼波流转间尽是好奇,却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她这“姐姐”,十年来除了必要的应答,从未与谁多说过一句闲话。

沐子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声音轻得像叹息,混在风里几乎听不清:“从前有个爱笑的姑娘,十六岁那年遇见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她掏心掏肺,拼尽全力想帮他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故事听着倒有些年头了。”容妃纤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尾音里添了几分刻意的不耐,仿佛觉得这陈年旧事配不上她此刻的兴致。可垂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帕子——她认得那姑娘眼里的光,十年前,在桃花树下见过一次。

沐子期扯了扯嘴角,那笑意里裹着刺骨的凉,像冰碴子扎人:“后来啊,姑娘偶然听见,那公子对她的好,从头到尾不过是算计。从那以后,她还是照样过日子,只是再也不笑了。”

容妃弹了弹指尖的酒渍,语气里掺了点施舍般的同情,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这等故事,茶楼酒肆里唱了几十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妾还当您要说些不同的呢。”她说着“不同”,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像是在确认什么。

沐子期仰头饮尽杯中残酒,酒液入喉,带着冰碴似的涩,呛得她喉头发紧:“是挺俗的。可你也别总当谁都面无表情,毕竟,你没见过她心里翻涌的浪。”那浪头十年未歇,日夜拍打着心岸,早把内里冲刷得千疮百孔。

“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乏了。”不等容妃再说什么,沐子期已下了逐客令,声音里没了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

“恭敬不如从命。”容妃撇了撇嘴,樱唇被酒气浸得愈发红艳,像染了血。她敛衽一礼,转身时,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在烛光里扭出蜿蜒的曲线,金钗上的珠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叮咚作响,像在替她数着脚下的路,渐渐消失在殿门后。

沐子期望着那抹艳色消失的方向,喉头涌上一阵苦涩。同是丞相府里出来的女儿,容妃倒真能活得那般无忧无虑,把“棋子”的身份当成蜜糖嚼。她又望了会儿那块黯淡的玉佩,终于抬手吹熄了烛火。

殿内陷入一片浓稠的黑,只有窗外的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呜咽,像谁藏在角落里,无声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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