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舒并不知道族长他们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是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村里的喧闹给吵醒了。
宋家村并不大,而且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村里的中部,所以不管是村口还是村尾,一旦出了点什么事,这边也都能及时发现与应对。
这会儿听到村口那边越来越激烈的吵闹声,印舒也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有些好奇地看向了外边。
好想去看热闹.....但是这太阳.....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去现场围观一下时,眼前忽然一暗,垂下了一面褐色的麻纱。
??
印舒下意识要抬头,却感觉头上好像被戴上了一顶帽子。
“诶??”
印舒伸手摸了摸,疑惑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宋纶。
“这是?帷帽?”
眼前垂下的麻纱并不长,刚刚到印舒的下巴处。
而且这麻纱很薄,就算遮挡在眼前,印舒也能看清外面。
最最重要的是,这顶帷帽以及麻纱还能遮挡太阳。
开心地摸了摸头上的宽檐帽,印舒的眼里满是星光。
“这帷帽你哪里来的?摸着不像是竹笠帽。是其他什么材质吗?”
看着她因为开心而亮晶晶的眼眸。宋纶的眼神也好似盛装了一湖春水。
“是湖边的芦苇。带着可合适?会不会不舒服?”
转了转头,印舒很是开心。
“很舒服。原来是芦苇啊,难怪闻着有一股好闻的清香。”
见她这般欢喜,宋纶的眼神更加温柔。不过他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伸手为她调整了一下帷帽,就克制地站在了一旁。
“你刚才不是好奇村口那边的事吗?现在有帷帽遮阳,要去看看吗?”
“要!”印舒立刻回答,没有丝毫的迟疑。“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跟在印舒的身后,看着印舒虽然依旧闲适却依旧泄露出来的那一点雀跃,宋纶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一点。
等到两人到达村口时,正好看到一个老妇人一盆泥水泼了出去。
“哗啦!”
“啊!!”
伴随着水声,就是男男女女的尖叫声。
“滚!”那老妇人叉着腰,指着村口外面破口大骂。
“孙大妞!带着你家里人给我滚!我告诉你!你已经被休了!!以后你想去哪去哪!
但是你要再敢踏入我们宋家村,我不仅打断你全家的腿!我还要让允兴他们去把你们孙家凹的树给全部砍了!!
到时候,我要让整个云溪镇,整个吴县都知道你们孙家凹里全是没脊梁骨的软蛋!孬种!贼汉子!贼孙子!!
你们孙家凹,就是个贼窝!!”
或许是太过气愤,在最后嘶吼了一句后,老妇人身形一个踉跄,好在及时被身旁的人给扶住,这才免于受伤。
随着老妇人的爆发,赝本喧闹的村口陷入了死寂之中。
站在最后面的印舒看了看村口外面那浑身狼狈的几人,随后眼神落在了那好似脱力了一般,沉默着流泪的老妇人身上。
“那是秀奶奶。”宋纶好似知道她的疑问,在她身边轻声为她解说着。
“秀奶奶早年守寡,中年丧子,她不忍儿媳守寡,就主动让儿媳改嫁去了。之后就独自养育孙子允兴。”
剩下的已经不用宋纶多说,印舒就已经大概明白了。
昨晚宋费氏的叹息再次出现在印舒的脑海中,也让印舒对外面那已经呆若木鸡的狼狈女人,生不起同情之心。
原本那点想要看热闹的心瞬间冷却,印舒后退了一小步。
“我们回去吧。”
意外了一瞬后,宋纶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好。”
他没有追问,只是微微侧身,为印舒让开一点路。
不过就在印舒转身的时候,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在看到印舒后,来人的脸上立刻布满了喜色。
“舒娘?你就是舒娘对吧!哎哟,嫂子正要找你呢!太好了!来来来,嫂子这边有急事正需要你帮忙!”
说着话,她就想上手去拉印舒。
没等印舒反应,宋纶就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兰花嫂子,舒娘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您别急。”
被他挡了一下,原本还有些急切地女人也冷静了下来。
在看到印舒脸上的茫然后,女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太冒失了。舒娘你没吓着吧?”
见宋纶神情间没有厌恶与不悦,印舒也暂时确认了眼前人的无害。
再次面对女人的问话,舒娘腼腆笑了笑。
“我没事的兰花嫂嫂。”
说完,她轻轻扯了扯宋纶的衣袖。
“兰花嫂嫂应该是有急事吧?”
被她这么提醒,女人一拍手。
“对对对!舒娘啊,正好你在外面。我正想去你们家找你呢!库房那边的事,我们都不会,兰草让我赶紧过来找你去帮忙看看。”
库房那边?是烘烤蚕沙的事?
印舒反应过来,也没有推辞。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听到她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下来,女人笑得也格外开心。
“舒娘你可真是个好姑娘!也就你能配上咱们纶哥儿!”
面对她直白的夸赞,印舒抿唇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宋纶依旧沉默,好似没发现,他的衣角还被印舒捏在手中。
女人带着他们一路往库房那边走,心情正好的她一转眼,就看到了印舒头上的帷帽。
“哎哟,舒娘头上的帷帽真好看。这样式可真新奇,好看又遮阳。诶?不是竹编的?”
新得的的好看帷帽被注意到,还被这么直白的夸奖,印舒心情十分愉悦。
“嗯。是芦苇编的。”
“芦苇?”女人有些惊讶,又仔细看了一番后,忽然眼神微妙地看了宋纶一眼,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微妙。
“确实是青芦苇。是纶哥儿给舒娘你的吧?”
虽然有些意外对方怎么知道,印舒还是大方地点了点头。
“嗯。兰花嫂嫂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抿唇,却还是没忍住嘴角的笑。
“前几天我们家的回来就说纶哥儿最近总是在湖边采那青芦苇,也不知道要做啥。
晚上回去我就收拾他。让他好好开眼看看咋对自家媳妇儿好。”
眨了眨眼,印舒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宋纶。
“....夫君?你...还会编帷帽?”
“噗...”一旁的女人忍不住喷笑。“傻姑娘呀。戴在你头上的帷帽,除了你夫君纶哥儿,还有谁有资格送你啊?”
女人只是没想到,宋纶会亲自动手为印舒编制帷帽。
这般想着,女人也在心底咋舌:这读书人做起事来,就是和他们这些乡野粗人不一样。
眨了眨眼,走了好几步,印舒忽然发现她手中还捏着宋纶的衣角。
好似被烫到一般,印舒快速松开手,将手缩回衣袖中。
双耳被不刺耳的嗡鸣声填满,恍惚中,印舒终于意识到。
在古代,冠与帽这种贴身物品,含义貌似,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