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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秋分,老宅的玉兰树比往年更茂盛,枝桠几乎要触到二楼的窗台。星眠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树下,女孩手里攥着片刚落的玉兰叶,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得像张小小的星图。

“妈妈,太奶奶的手札里说,玉兰叶能吹出声呢。”小女孩把叶子贴在唇边,鼓起腮帮子使劲吹,却只发出“噗噗”的气音,惹得星眠笑出了声。

这是星眠的女儿,小名叫星芽,大名跟着太爷爷的族谱,叫宫念星。刚满五岁的小家伙继承了星眠的好奇心,每天最爱的事就是缠着张爷爷讲太奶奶的故事,或是翻出太奶奶的手札,指着上面的插画问“这只猫是不是可可的妈妈”。

“要像这样卷起来。”星眠帮女儿把叶子卷成筒状,轻轻一吹,果然发出清脆的“呜呜”声,像风穿过山谷的回响。星芽眼睛一亮,抢过叶子又吹起来,声音忽高忽低,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好几只。

宫琰煜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个竹编的簸箕,里面晒着新摘的桂花,金黄金黄的像撒了把碎太阳。“张爷爷说,今天的桂花够做三罐桂花酱了,”他笑着把簸箕放在石桌上,“你小时候最爱用这酱抹馒头,说比糖还甜。”

星芽立刻丢下玉兰叶,凑到簸箕前,小手抓了把桂花就往嘴里塞,被星眠轻轻拍掉:“傻孩子,要洗过才能吃。”她转头对宫琰煜说,“爸,您跟张爷爷说,别总惯着她,昨天还偷偷喝了半瓶蜂蜜。”

“孩子嘛,”宫琰煜笑着揉了揉孙女的头发,“你小时候不也偷吃过生面团?被你妈追着打了半院子。”

正说着,高雅端着盘刚蒸好的桂花糕出来,热气把她的鬓角熏得微红。“快来尝尝,”她把盘子放在石桌上,“用的今年的新桂花,比去年的香。”

星芽抓起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糕点的甜混着桂花的香在她嘴里炸开,小眉头都幸福地皱了起来。“比幼儿园的饼干好吃!”她含混不清地说,嘴角沾着点黄色的糕屑,像只偷吃了蜂蜜的小松鼠。

张爷爷坐在藤椅上,阿黄的孙子——一只和阿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老黄狗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老人手里拿着太奶奶的手札,正给星芽讲里面的故事:“你太奶奶说,有年冬天特别冷,她就把煤球揣在怀里暖着,结果煤球在她棉袄上尿了泡尿,你爷爷笑了她整整一个月。”

星芽咯咯地笑,小手指着手札上的插画:“太奶奶画的煤球有三条腿!”

“那是你太奶奶画得急了,”张爷爷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这几年他的听力渐渐差了,但只要跟孩子说话,声音总比平时亮些,“其实煤球可机灵了,会自己开门,还会把你爷爷的眼镜藏起来。”

林晓晓和周明宇带着孙子过来时,星芽正缠着念安教她认星星。念安已经是国家天文台的研究员,戴着副和周明宇同款的黑框眼镜,耐心地指着天空给星芽讲:“那颗最亮的是金星,太爷爷说它是‘守家星’,不管我们走到哪,它都在天上看着家。”

“像太奶奶的眼睛吗?”星芽仰着头问,小脸上满是认真。

念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对,像太奶奶的眼睛,又亮又温柔。”

周明宇把带来的天文望远镜架在院子里,调试好后让星芽看月亮。小家伙趴在目镜上,突然尖叫起来:“月亮上有影子!是不是嫦娥姐姐在跳舞?”

“那是月海,”星眠笑着解释,“太奶奶的手札里画过,说‘月亮上的影子,是太阳给它盖的被子’。”

夕阳把院子染成金红色时,大家坐在石桌旁分食桂花糕,星芽趴在张爷爷腿上,听他讲太爷爷当年追参宿四的故事。手札摊在石桌上,晚风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个小小的女孩,正举着片玉兰叶吹,旁边写着:“愿我的孙辈,也能在玉兰香里,听见星星的声音。”

星眠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低头看星芽,小家伙已经趴在张爷爷腿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桂花糕的屑,手里紧紧攥着那片玉兰叶,像攥着个小小的秘密。

宫琰煜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混着桂花的香,暖得像此刻的阳光。“你看,”他轻声说,“日子就像这玉兰树,老枝发新芽,一辈辈的,总有人把故事传下去。”

星眠点头,望着天边的金星,突然明白太奶奶手札里没说出口的话——所谓的永恒,从来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字,而是藏在血脉里的牵挂,是孩子嘴里的玉兰叶哨声,是老人膝头的温暖,是这满院的桂花香,年复一年,把寻常的日子,酿成了值得回味的甜。

夜色漫上来时,星芽的鼾声混着老黄狗的呼噜声,在院子里轻轻荡。手札被风翻到最后一页,月光落在上面,照亮了太奶奶画的小小星轨,像条银色的路,从过去,通向未来,永远没有尽头。

寒露的清晨,星芽背着小书包冲进阁楼时,靴底的泥点在木地板上印了串小梅花。阁楼的角落里堆着半箱旧书,是昨天福管家从储藏室翻出来的,说是“该让星芽认认太爷爷的笔迹了”。

“妈妈!这里有本画满星星的本子!”星芽举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跑出来,纸页边缘卷得像海浪,封面上烫金的“星轨记录”四个字已经磨得发乌。

星眠正在阁楼的窗边晾桂花,闻言回头,指尖的水珠滴在笔记本上,晕开个小小的圆。“这是太爷爷的星图本,”她接过本子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钢笔勾勒的猎户座星轨像串发光的项链,旁边用红笔写着“1958.10.17,参宿四光度异常”。

星芽的小手指点着参宿四的位置:“是会爆炸的那颗星星吗?张爷爷说它现在变成了中子星,像块烧红的铁。”

“对,”星眠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太爷爷追了它一辈子,就想弄明白它为什么会变亮变暗。”她指着页脚的小字,“你看,这是太奶奶写的:‘老宫半夜爬起来看星星,冻得打喷嚏,却说是星星在跟他打招呼’。”

阁楼的楼梯传来“吱呀”声,张爷爷拄着新缠绳的拐杖上来了,老黄狗跟在后面,尾巴扫过积灰的木箱,扬起细小的光尘。“那本是你太爷爷的‘宝贝疙瘩’,”老人在藤椅上坐下,呼吸有点喘,“他当年在天文台值班,就靠这本子记数据,纸页都磨破了,还舍不得换。”

星芽突然指着某页的空白处:“这里能画我的手印吗?”她把小手按在纸上,铅笔沿着指缝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手掌,像朵撑开的小玉兰。

宫琰煜端着盘玉兰酥走进来,酥饼的甜香混着旧书的油墨味漫开来。“你太奶奶做玉兰酥时,总爱让你太爷爷在旁边研墨,”他拿起块酥饼递给星芽,“说‘墨香混着酥香,才像过日子的味’。”

星芽咬了口酥饼,碎屑掉在笔记本上,像撒了把碎星。“太奶奶的手札里说,玉兰酥要放三勺糖,”她突然想起什么,“妈妈上次只放了两勺,不甜!”

高雅跟在后面进来,手里拿着个青瓷罐,里面装着今年新收的玉兰花瓣。“那是怕你蛀牙,”她笑着刮了下星芽的鼻子,“今天让你爸多放半勺,算给你发现太爷爷笔记本的奖励。”

林晓晓和周明宇带着小孙子念念上来时,星芽正趴在地板上,用彩笔在太爷爷的星图旁画小太阳。念念比星芽小两岁,刚会站稳,摇摇晃晃地扑向笔记本,小手在参宿四的位置拍了个灰手印,惹得大家都笑了。

“你看这孩子,”林晓晓把念念抱起来,“跟他爸小时候一样,见了纸就想盖章。”念安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最新的参宿四中子星观测数据,“我把太爷爷的星轨数据输进系统了,你们看——”

屏幕上,1958年的手绘星轨与2055年的电子数据完美重叠,像两条跨越时空的银线,在虚拟的宇宙里交握。星眠突然指着重叠处的一个小凸起:“太爷爷这里标了个问号,说‘疑似伴星干扰’,现在的观测证实,这里确实有颗白矮星!”

张爷爷的眼睛亮了,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屏幕的光:“老宫当年总说‘星星不会骗你’,果然没说错。”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片压平的玉兰花瓣,夹在太爷爷的退休证里,“这是他退休那天摘的,说‘以后看星星的时间,该留给玉兰树了’。”

星芽把花瓣夹进笔记本,在旁边画了棵小小的玉兰树,树干上歪歪扭扭写着“星芽”。“这样太爷爷就知道,我也在看星星啦。”她仰起脸,鼻尖沾着点彩笔的蓝颜料,像颗刚落的星。

夕阳透过阁楼的天窗,在笔记本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星眠看着星芽的笔迹叠在太爷爷的星轨旁,突然觉得,所谓的传承,不过是一本没写完的星图,一代人添几笔,下一代人补几画,像玉兰树的年轮,一圈圈裹着阳光和风雨,最终长成参天的模样。

宫琰煜把玉兰酥端到窗边,风一吹,酥饼的甜香飘向院角的玉兰树。星芽拉着念念的手,趴在窗台上数花苞,两人的笑声像串银铃,混着张爷爷讲述太爷爷追星星的故事,在满是旧书味的阁楼里漫开来,像首未完的歌,轻轻唱着:时光会走,但有些东西,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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