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庄重的大殿内,弟子们各个屏息凝神表情严肃,再不复先前的轻慢鄙夷。
而他们视线关注的两位核心人物,正各执长鞭一端无声对峙:
黎挽风沉着脸咬牙蓄力,手背处青筋毕露;
花仙灵不顾虎口撕裂、皮肉被雷光鞭烤得焦糊,扣住鞭尾不松。
两人僵持不下间,门口突然遥遥传来一声好似打趣的清雅男音。
“小狐狸精真是越来越放肆,现在连大师兄都管不了喽~”
花仙灵循声望去,双眸微眯。
来人天生一张漂亮笑脸,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富贵。
玉冠镶珠,青衣描金,腰间不挎宝剑反缀酒壶,手中白羽扇轻摇翩翩,风流耀眼至极。
“任逸师兄!”
有人激动地叫了一声,他立即循着方向调皮的眨了眨眼,直惹得对方俏脸羞红,才端正姿态站好。
“断岳师兄和江芷小师妹也来了!”
一柄古朴宽阔的黑剑悬停在门外,怀抱少女的魁梧修士一跃而下,对众人期待或八卦的目光视若无睹,好似早就习惯成为焦点。
同样着青衣玉冠,他却比旁人多三分杀气,浓黑的眉毛微微上扬,五官深邃俊朗,犹如刀削斧凿,有种大开大合的野性之美。
“二师兄,请吧~”
任逸合上白羽扇向殿内一指,颇有风度地示意断岳先进。
岂料后者还未抬脚,那竖立在旁的黑剑便大摇大摆抢先飞入!
“望白”
断岳低声呼唤,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这就是望白神剑?不愧是祖师赠予的宝物,竟然已生灵智!”
“有剑灵算什么!相传此剑曾为仙灵尊者所执,要是断岳师兄能从中领悟些许尊者剑意,那才叫大造化!”
听闻黑剑来历,众修士原本艳羡的目光更加炙热,恨不能把它捧在手心细细品鉴,好寻找仙灵尊者使用过的痕迹。
嗡嗡嗡!
许是对断岳的阻止感到不满,望白悬停在殿内不停震动以示抗议,看得花仙灵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千年过去,它还是这么喜欢凑热闹,总爱往人堆儿里扎。
“回来!”
断岳语气加重。
望白来回摇摆数下,终究不能违抗主人,只好“嗖”的一声飞回断岳背上的剑鞘,震得他脸色一僵差点吐血。
任逸看着有趣,忍不住调侃,“二师兄,望白脾气这么大,你又不比仙灵尊者,能驾驭得了吗?”
断岳像没听见似的,只低头看向怀中轻扯他衣袖的少女。
“师兄,放我……咳咳……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有伤。”
他语气不容置喙,坚持抱着少女走进大殿;任逸含笑挑眉,紧随其后迈过门槛。
众人早已识相地从中间让开一条道路,由着二人径直走到队首。
花仙灵收回视线,敏锐察觉到体内原主残魂又在躁动:心脏急速收缩绞痛,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紧绷。
失望,嫉妒,怨恨……前世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在心间回荡,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催逼着她向江芷尽情发泄恶意!
花仙灵眉头微皱,凭借意志力死死压制内心暴虐冲动,静静审视三人。
只见江芷双脚刚落地身子就一晃,差点摔倒,幸好断岳一直关注着她,手疾眼快地将其扶正站稳。
“不是让你们留下好好照顾小师妹,怎么又带她过来,不知道她身负重伤需要静养吗?”
黎挽风一脸关切,担忧地看着江芷。后者显得既感动又慌乱,连忙解释道,
“是我求两位师兄带我过来的,因为我……我怕师姐受罚。”
少女稚气未脱的脸上不见血色,有种即将破碎的柔弱之美。
她怯怯地抓着断岳的衣角,似乎只有躲在他身后,才有勇气抬头看花仙灵一眼。
受刑台上血迹斑斑,被缚之人更是惨不忍睹。
眼见往日光鲜亮丽、蛮横霸道的师姐全身血肉模糊,身上处处可见深可见骨的鞭痕,她嘴角抖动一瞬,立即震惊地以手掩口,瞪大的双眼里逐渐蓄满泪水,
“师姐,你……你怎会伤成这样?都怪我……”
断岳沉默着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任逸同时展开白羽扇挡住她视线,两人都唯恐她受刺激。
“大师兄,你也真是的,搞得这么血腥,都吓到小师妹了”
黎挽风理亏地没有应声。他哪知道江芷重伤在身,还要赶来求情!
看来还是低估了小师妹的善良天性。
任逸话锋一转,又看着花仙灵道,
“你将小师妹骗下山,害她撞上魔修差点殒命,本该当诛。但念在你是畜生不通人性,所以饶你不死,只受点皮肉苦,怎么还不知感恩戴德,竟敢反抗?”
明明是夹杂着辱骂和威胁的诛心之言,他却连说带笑,语调婉转,让人听不出半点火气。
此时江芷也把脑袋又转了回来,柔声劝道,
“师姐,大师兄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你怎可当众顶撞他?你这样,置他掌门首徒的颜面于何地?”
黎挽风本已恢复如常的脸瞬间又涨的通红,只觉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每道视线落在他身上都像针扎似得无法忍受,刺得他额角青筋直跳!
“小师妹说得对!你顽劣不堪,野性难驯!今天我就替师尊好好教训教训你!”
黎挽风义正言辞地大喝一声,势必要在众人面前重振声望!
他索性将全部灵力灌注在右臂,不管不顾挥向花仙灵!
喜欢握鞭子是吧?那就让你以后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
呲呲呲!
以雷光鞭为中心,瞬间爆发出无数闪电照亮整个大殿,唯恐被波及的众人齐齐后退躲避,唯有花仙灵挺立如松。
千钧一发之际,她冷哼一声抖动腕部,施加巧劲儿后迅速松手。
刹那间,黎挽风只能惊恐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力挥出的一鞭,以双倍速度逼近面门!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大殿之中,看清眼前景象的众人顿时心神俱震!
只见灰尘散去,雷光鞭断成两截,一段被黎挽风握在手心,另一段似乎嵌在他身侧的墙壁中,已深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