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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有些裂缝,不必修补(1 / 1)

“这机子没坏,通话、音量、键盘功能都好,就是屏幕有条线。”周屿把一个塑料防尘收纳盒放到白远峰面前,动作温和得像在递一个水晶盒。

盒子里躺着一部橘红色的索尼爱立信 W550。白远峰一眼就认出来,旋盖设计,双扬声器,后背还藏着一颗130万像素的摄像头,在当年绝对是“能炫耀的时髦玩意”。

可如今,2025年,这机器早早被智能机海潮淹没。他拿起手机,打开旋盖,手机响起熟悉的音效。

白远峰看这这个穿着T恤短裤的人,相貌年轻,看着顶多30出头,竟然还用过这么老的手机。

白远峰指腹轻抚过屏幕那条彩线,线条亮度特别高,处于屏幕正中间,从左到右横穿,无论屏幕显示什么内容,它自顾自地存在着,仿佛一条裂缝,虽然细如发丝,却足以扰人心绪:“是不是摔了,或者被什么外力挤压过?”

周屿笑笑,神色中却带点遗憾:“不是,都没有,我从来都很小心爱护它,只是偶尔拿出来摆弄一下。今天开机想听听里面的歌,就发现屏幕多了一条线,怎么重启也消除不了。”

“那应该是屏幕老化了,这机器太老了,到年纪了。”白远峰边检查边说,“原装配件早停产了,市面上即使能找到屏幕,也是副厂的,亮度偏低,色彩偏灰,和它高贵的Walkman身份不太般配哦。”

“那怎么办?”

“除非你特别想用它,但它现在也上不了网,也不支持微信支付宝之类。你还在用这个手机吗?”

周屿沉默了几秒,才道:“也没有,但我偶尔会开机看看,就是想让它……继续存在着。”

白远峰没多问。他知道,有些人送修老手机,不是为了用,而是为了让它活下去。

“其实,”周屿终于开口,“这部手机,是我刚大学毕业进入工作时,她送给我的。”

他没说“女朋友”,只说了“她”。

“她说我什么都不爱听,不听音乐,不听广播,也不听人劝,像个老古董,就给我买了个能听的、新潮的。”

白远峰笑了一下,“那你听了吗?”

“听,她说什么我都听。”这句话似乎一语双关。

周屿的指尖一下一下抠着手机上的数字按键,好像在模拟某种密码。

“那你们在一起应该很幸福。”白远峰接了一句。

“后来我们结婚了,但只有两年。”周屿低头,“又离了。”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

白远峰没再多问,午后阳光斜斜洒进来,那条屏幕的彩线在阳光下泛着光,像一道沉默的伤口,也像一把没有开口的锋刃。

不动声色,却满是故事。

“你知道吗?”周屿坐在咖啡角的露营椅上,低头抚摸着那部W550,语气比刚才轻了几分,“其实这手机,我中间丢过一次。”

白远峰没说话,只递给他一杯刚煮好的黑咖啡。

周屿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像是牵动了什么,他把杯子放回桌上,继续说:“是我们结婚那天,太忙太混乱了,婚礼结束后我们回到家,才发现手机落在酒楼里,打过去也没人接。”

“她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她反而说:‘丢了也好,我本来也没想你能一直听音乐。’”周屿笑了笑,“她迅速接受了现实,那句冷淡的话,比她发火更让我难受。”

白远峰能听出来,那个“她”,就是个棱角分明的人,说话如水银泻地,丝毫不留情面。

“然后呢,又找回来了?”

“是的,我觉得这部手机是我们在一起的见证,不能丢,我又打车回到酒楼,终于在化妆间的椅子底下把它找回来了。回到家已经深夜,她说:‘丢了再买就好了,不过找回来也不错。’”

“你们理念似乎不太一致,但你们为什么结婚了呢?”白远峰试探着问。

“她聪明、能干,是我的同事,但她比我早一年进公司。”周屿没有躲闪,“那时候觉得,她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那种掌控力、判断力,所有决定都快准狠。她也愿意帮我成长,教我东西。”

“听歌也教?”

“哈哈,是啊,听的歌也是她推荐给我的。她说,‘你整天坐地铁上下班,路上听听歌多好,再不行,可以听听英语啊。’”

白远峰看着他,没打断。

“我当时用一部普通的诺基亚,其实我最想要的是一部智能手机,可以打游戏,或者看电子书,但我没告诉她。她送我这部手机,我就接受了。”

“结婚后,我们首付了一个小两居。她工作比我还拼,经常很晚才回家。有时候她一句话都不说,就坐在客厅看书、看财经新闻,吃饭也很随意,有时吃点冰箱里的零食就对付了。我也不敢打扰她。”

“她应该是那种……时刻在思考,时刻渴望进步的人。”白远峰点头。

“对,就是那种人。她从不浪费时间,所有时间都在工作、思考、学习,说话往往直击要害,像手术刀。”周屿苦笑,“我性子软,她说我事事退让、没主见,我也知道她说得对。”

咖啡香渐渐淡了,空气中只剩下 W550的小小按钮声——咔哒、咔哒,是周屿手指下意识地按着。

“霸道总裁的类型呢。”白远峰尽量让话题轻松点,“不过是霸道女总裁。”

“嗯,虽然结婚了,但她从没想要孩子。”周屿的语气忽然低了,“但,还是有了意外,她怀孕了。”

“那她能接受吗,会影响她的工作事业吧?”白远峰语气不由得正经起来。

“她只是淡淡地跟我说怀孕了,但还是如常工作,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产检也是我催着她去的。”

“她没有想不要孩子就好。”

“我想把孩子留下来,我甚至觉得这可能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件我必须做主的事。但是……”

白远峰心头一紧:“但是?”。

周屿说得很慢:“有一天我接到了她的电话,说医生说她身体太劳累,胎儿状态不稳定,已经停止生长。她在电话里哭了……她非常要强,我从没见她哭过。”

他抬起眼睛:“那天,我在外地出差。她自己去的医院,自己做了决定,回到家也没说啥,仿佛生活还是那个样子。我尝试问她具体情况,她只说:‘别再提了。’到底是有什么意外情况,还是她要强,不愿意说,我也不敢再问。”

白远峰叹了口气:“有时,沉默比争吵更致命。”

“我打电话告诉我妈这件事,她在电话那头也哭了……”周屿喃喃道,“没有人知道详细情况是怎样,直到今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还留着这手机吗?”周屿轻声说,“不是因为音乐功能,也不单是纪念爱情。而是它陪着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一步步走到成为丈夫,却没有成为爸爸。”

W550的屏幕彩线,仿佛变得更加明显,像某种不可修补的裂痕。

“所以你们离婚了?”白远峰问出了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周屿拿起那部W550,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彩线,像是一道伤疤,贯穿回忆:“在孩子那件事之后,我们彼此之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说话。即使这样,我也没想过要分开,可能,孩子只是没有出现在合适的时间。”

白远峰没接话,继续听着。

“日子就这么继续过着,她依然沉浸在工作里,我也越来越忙,出差越来越多。”他停了停,语气放轻,“但每次难得在家里共处,我们也说不上几句话。”

“我记得有一次,我出差好几天回来,是周末,我进门看到她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工作,听见我进门,甚至没转过头看我一眼,没和我打一声招呼,仿佛我不存在,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她敲键盘的声音,那一刻我觉得生活好没意思。”

白远峰想开口,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继续沉默。

“她就是这样的人。”周屿垂着眼睫,“她可以理性剖析一切,却从不打开自己,我总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对于我、对于生活是什么看法……也可能,她也没什么看法,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我爸妈觉得我傻,说她不温柔、不顾家、不懂人情世故。可是我偏偏喜欢她。但我觉得,感情的事,只能我听从我自己的内心。”

他顿了顿,又说:“对她那种喜欢……不太甜蜜,反而是狼狈的。她不笑,我都不敢笑;她皱眉,我立刻觉得天塌了。”

“也许,只是性格不合适吧。”白远峰终于开口。

“我们之间的争吵,不像别人的激烈,反而是一种持久的冷战,这更让我窒息。她像城市里一个冰冷漂亮的雕塑,站在那里,你走得太近会被刺痛,走远了又舍不得。”

白远峰轻轻点头:“你这手机,故事还挺多。”

周屿看向那台手机的侧面,那经历了时间洗礼而略微发黑的按钮,都是过往的纪念:“她不喜欢热闹,也不爱拍照,但会突然在深夜发一条短信,说‘刚才月亮很好’。”

他笑了:“你知道吗?每当这种时候,就是我心情最愉悦的时候,我的情绪完全被她牵动……而她,又是那么不可捉摸。”

白远峰点了一下头,终于轻声问:“那……为什么离婚了呢?”

“并没有什么确切的事情。”周屿说道,“也许就像你说的,两人性格不合适吧。慢慢地,我就觉得这样生活没什么意思,连搭伙过日子都说不上,她可能也有同样的感觉。”

“有一天,我收到一条短信,她说:‘我们离婚吧’,我回复了一个‘好的’。”

“就这样就离了?”白远峰有点惊讶,“比出门买个汉堡还简单。”

“是的,就像我们决定结婚一样简单。”周屿笑道,“结婚前一天也是突然决定,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带着户口本去登记了,登记之后还在旁边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在路边吃完就一起回家。”

“离婚后,你们有联系过吗?”

“极少,但有联系过。”周屿看着窗外,回忆着,“断断续续,过年发个消息,她换了手机号会告诉我。她妈妈偶尔要办个什么事,我就去帮帮忙。”

“但没再见面?”

“我们都知道,见面没意义。我们回不去恋人,可能连朋友也说不上。那种关系,就像这手机,早已过时了,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

白远峰望着他,没再说话。

忽然,周屿拿着那部W550,递给白远峰,似乎还不愿意放弃挣扎:“这手机,真的没法修了?也没有原装屏幕可以换了?”

白远峰没接,他想了几秒,摇头:“据我的技术和认知来说,的确是这样。”

“你也不试一试,再告诉我真相。”周屿苦笑。

白远峰也笑了:“明知结果,何必去试。至少现在它还能显示,基本不影响使用,这就是它的样子。非要修,万一越修越坏呢。”

周屿看着那道裂痕,在光线下反射出细微的彩虹光。

“你知道吗,其实我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他说,“对于手机,也对于我和她。我们离婚十年了,我一直没有再婚,据我所知她也是,依然在努力打造她的事业。”

白远峰挑了挑眉:“十年了,原来你依然想追寻,没有放弃。”

周屿缓缓点头:“是修手机,也是修一个梦。但你说得对,这手机本身功能已经跟不上了,即使换了替代的屏幕,它也不再是原来的它。”

“而且,它坏了……正好提醒我,这段感情,就像这条彩线,把屏幕一刀两断。”周屿轻轻合上旋盖,声音清脆而不带留恋:“人哪,老想回头,但回得去的是回忆,不是当下。”

白远峰说:“同样的人,同样的性格,再做同样的事,希望获得不同的结果,这件事本身不太make sense。”

“你说得对。我不打算再用这手机了。”周屿说着,重新把W550放进防尘收纳盒。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手机?”白远峰问。

“就放柜子里。”他笑了笑,表情带着释然,“偶尔看看,提醒自己,最难的不是说再见,而是别再重蹈覆辙。”

他站起身,拍拍裤腿:“我走了,谢谢你,白师傅。”

“别叫师傅,我又不收徒弟。”白远峰笑了一下。

两人走到店门口,天色已略暗,风吹来,带着微微的咖啡味。

周屿忽然回头:“她以前最喜欢的一首歌是《The Blower's Daughter》,里面有句歌词,我一直记得——‘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白远峰点头:“好歌。”

“但我现在明白了,这句话不一定是浪漫,有时候……它是束缚。但我仍然感谢她。”

街灯亮起,夜色温柔,旧梦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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