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回来时,裤脚还沾着泥:“公主,放好了。”
她的声音发颤,眼睛红红的:“路上……好像有人跟着。”
我的心沉了沉:“看清是谁了吗?”
“没有,影子一闪就没了。”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没事了。”
其实我也怕,怕那假图害了赵将军。
更怕……夜宸的话是骗我的。
后半夜下起了雨,砸在窗纸上噼啪响,像有人在外面敲。
我抱着膝盖坐了整夜,直到天泛白。
太子的人来得很早:“请吧。”
我知道这是鸿门宴,却不得不去。
路上的积水映着我的影子。
太子夜恒站在不远处:“你来了。”
他转身时笑容依旧温和,手里把玩着个玉佩。
翠绿,剔透,是大曜的上好羊脂玉。
“这是……”
“我从一个俘虏身上搜来的。”
他把玉佩扔过来,我接住时,指腹冰凉。
玉佩上刻着个“昭”字。
是父皇的私印同款。
“眼熟吗?听说,这是大曜皇室的信物。”
我的手抖得厉害,玉佩差点掉在地上。
“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他笑着,眼神却像淬了毒。
“只是想告诉你,大曜早就完了。”
“你守着的那些东西,不值钱。”
“布防图呢?”他终于问到了正题。
我从袖袋里掏出抄本。
是昨夜又抄的一份,故意写错了几处关隘。
“给你。”
他接过图纸,看得很仔细,眉头渐渐皱起来。
“这图……”
“你要是不信,”我转身要走,“可以还给我。”
“站住。”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
“林溪,跟我合作吧。”
“夜宸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甚至更多。”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我是大曜的公主。”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就算国破了,也不会做卖国贼。”
“卖国贼?”他笑了,笑得刺耳,“你以为夜宸是真心帮你?”
“他给你的图是假的!”
我心猛地一跳。
他怎么知道?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救你?”
“因为你还有用!”
“等他利用完了,你就会像那落叶一样烂在泥里,无人记得!”
他的话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我心上。
疼,却流不出血。
“不用你管。”
我攥紧拳头,转身逃离。
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裙摆,像朵被踩烂的花。
回到瑶光殿,阿竹吓得赶紧递毛巾。
“公主,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没接,径直走到床板下,掏出那份原本的布防图。
夜宸说,真正的布防多三倍兵力。
赵将军他们……能应付吗?
我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号,突然觉得很讽刺。
故国的人想杀他,他却声称在救故国的人。
而我夹在中间,像个笑话。
傍晚,又有侍卫送来消息,说夜宸在西境打了胜仗,斩了敌方首领。
北漠王很高兴,要大摆庆功宴。
“三王子还说,”侍卫顿了顿,“让公主务必出席。”
我愣在原地。
他斩的……难道是大曜的将领?!
庆功宴的鼓乐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我坐在镜前,阿竹给我梳头。
铜镜里的人,脸色苍白。
“走吧。”走出瑶光殿时,月亮升起来了。
照得宫道上的积水像铺了层碎银。
宴会厅的热闹比上次更甚。
北漠王红光满面,夜宸坐在他下首。
玄色衣袍,腰间系着玉带,是北漠王赏赐的。
他看见我,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一下。
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菜一道道上来。
山珍,海味……可我没胃口。
脑子里全是太子的话和夜宸那双复杂的眼睛。
突然,北漠王拍了拍桌案。
“夜宸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打了胜仗,父王给你赐门婚事如何?”
满殿的目光唰地投向我,像无数根针,扎得我浑身发僵。
夜宸放下酒杯,声音平静。
“儿臣暂时不想成婚。”
“哎,这怎么行!”
北漠王不高兴了,“我看……那个大曜的公主就不错。”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看向夜宸时,他也在看我,眼神深邃,像冰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