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沈小棠,站在那庄严肃穆却又透着几分冰冷的法庭角落。法庭里的墙壁是单调的灰白色,几盏吊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毫无生气。法官宣判她跟随初中毕业的母亲沈云生活的那一刻,她懵懂地看着周围人各异的表情,小脑瓜里满是疑惑。她不明白为何爸爸妈妈不能再在一起,更不理解自己为何不能跟着爸爸。在她那幼小而单纯的心灵里,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命运随意摆弄的棋子,无力抗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在沈小棠经历这场家庭变故时,六岁的林小蛮正蹲在外婆家的门槛上。她的父母也在这一年离异,作为沈小棠表舅的父亲,与她关系向来疏远,离婚后更是对她不管不顾。林小蛮只能跟着母亲住进外婆家,那是一间老旧的平房,院子里堆着外婆捡来的废品,空气里总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第一次见到沈小棠时,是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林小蛮攥着母亲给她缝的布娃娃,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岁的女孩,眼神里满是自卑。
很快,母亲带着沈小棠改嫁到了杨茂家。初到继父家,沈小棠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只能在客厅的角落铺上简单的被褥过夜。夜晚,她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听着家中各种细微的声响,心中满是不安与惶恐,久久难以入眠。杨茂家是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宅,院子里的地面坑洼不平,几株枯瘦的老树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也在为这个家庭的复杂氛围而叹息。杨茂,一个年届五十的单身汉,成为了她的继父。杨茂对沈小棠还算客气,会在吃饭时给她夹菜,偶尔也会问问她在学校的情况。可那客气里透着的疏离,让沈小棠清楚地知道,这里不是她真正的家。每当杨茂对她露出那种礼貌性的微笑时,沈小棠心里就默默想着,他终究不是自己的生父,在这个家中,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永远无法真正融入其中。
与此同时,林小蛮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外婆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对她时常冷言冷语,母亲为了生计在外打工,很少有时间顾及她。她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看着别的孩子穿着新衣裳,心里充满了羡慕与自卑。有一次,她看到沈小棠穿着母亲新做的蓝布衫,虽然简单却干净整洁,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却被外婆呵斥:“别乱动人家东西,没出息。”
七岁时,妹妹的出生仿佛一道分水岭,家中原本就不多的关注彻底离沈小棠而去。她彻底被挪到了堂屋睡觉,堂屋空旷而又冷清,夜晚的寒风从门窗的缝隙中钻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堂屋的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布满了裂痕与污渍,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农具和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她那小小的床铺就挤在这堆杂物旁边,只有一床单薄且破旧的被子,上面补丁摞补丁,早已失去了保暖的功能。她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旧物,默默看着家人围绕着妹妹欢笑。家里有了好吃的,她总是最后一个被想起;新衣服、新玩具,永远与她无缘。她看着妹妹被众人捧在手心,心中酸涩无比,暗自思忖着:难道就因为妹妹是妈妈和继父的孩子,自己就活该被忽视,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林小蛮在这一年也遇到了烦心事,她的父亲再婚了,新的家庭里有了一个弟弟,父亲对她的关注更是少得可怜。有一次父亲来看她,带了一袋糖果,却只给了她两颗,其余的都说是要留给弟弟。林小蛮捏着那两颗糖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只是在心里更加怨恨父亲,也越发自卑。
学校里,沈小棠和林小蛮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沈小棠的成绩也如她的生活一般,陷入了黑暗的泥沼。课堂上,那陈旧的教室,墙壁上的墙皮已经斑驳脱落,桌椅也是摇摇晃晃。老师的讲解仿佛遥远的天书,她努力想听清,可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走。家庭的变故让她失去了学习的动力与信心,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长长的课文段落,在她眼中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与文字。她常常在心里哀叹,学习好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努力追求的东西了。
林小蛮则因为自卑,在课堂上总是低着头,从不主动回答问题。她的成绩中游徘徊,不好不坏,她觉得自己就这样了,再努力也比不上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看到沈小棠虽然成绩不好但偶尔还会举手尝试,她心里既羡慕又嫉妒,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在学校,沈小棠更是饱受欺凌与嘲笑。课间休息时,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同学会故意撞她一下,然后大笑着说:“没爹的孩子,走路都不长眼睛!”她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只能默默蹲下身子去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吭声。课堂上,老师也总是对她爱答不理。有一次,她鼓起勇气举手回答问题,却因为紧张答错了,老师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沈小棠,你能不能用点心,别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周围同学哄堂大笑,那笑声如针一般刺进她的心里,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小蛮看到沈小棠被欺负,心里有些害怕,她不敢上前帮忙,只能躲在一旁。但她自己也没能逃过被嘲笑的命运,有同学嘲笑她的旧书包,她便整天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别人再提起。她和沈小棠,就像两只受伤的小兽,在各自的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夜晚,沈小棠独自蜷缩在堂屋的角落,外面的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户哐当作响,像是有什么怪物在外面撞击。她听着外面家人的欢声笑语,泪水浸湿了枕头。她想念曾经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哪怕那些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她常常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妈妈不再爱自己了?为什么要在这个家里受冷落?是不是自己真的很讨人厌,所以才会被这样对待?她在黑暗中苦苦思索,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只觉得无尽的孤独和绝望将自己紧紧包围。
林小蛮则在深夜里抱着布娃娃偷偷哭泣,她想念妈妈温暖的怀抱,却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她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能有完整的家,而自己却要过这样的生活。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
有一次,学校组织亲子活动,活动场地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洒在草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可这美好的景色却与沈小棠无缘,看着同学们和父母亲密互动,她只能孤零零地站在一旁。老师关切地问她:“小棠,你家长呢?”她低下头,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那一刻,自卑与孤独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在心里呐喊着,自己也想要爸爸妈妈陪在身边,为什么就不能有?为什么别人都能拥有幸福的家庭,而自己却要在这样的痛苦中挣扎?
林小蛮的母亲那天正好休息,陪她参加了活动。但在活动中,看着其他家长对孩子无微不至的关怀,再看看自己母亲粗糙的双手和疲惫的面容,她心里的自卑感更加强烈。当别的孩子和父母一起做游戏笑得开怀时,她只是默默地站在母亲身边,一言不发。
回到家中,面对的依然是冷漠。沈小棠试图和母亲分享学校里的事情,可母亲总是不耐烦地打断她:“去去去,没看见我正忙着照顾妹妹吗?”继父杨茂虽然偶尔会投来一丝怜悯的目光,但也从未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她绝望地想,这个家,难道自己再也感受不到温暖了吗?难道就这样被抛弃,永远在这冰冷的角落里独自徘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