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惊醒,格桑发现自己正倚着椅子,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环顾四周,天已经黑了,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家与刚才经历不同的古董店。
“你醒了?”一个女人用一口流利的德语说。端着一杯水走到她身旁。
“我这是……”
眼前人是罗兰。
没等格桑说出口,罗兰回答:“我发现你晕倒在店门口就‘捡’回来了。对了女士,你的行李在那边。”
:女士?我和她刚刚并没有遇到?!那我刚才遇到的……
格桑做起来:“你好,我是格桑。之前和你们匿名交易的人。”
“原来是您。这边请。”
罗兰领着她走上楼梯,闷沉的脚步声放的很轻,她见状也放轻脚步——她猜楼上有人在睡觉。“咚咚咚”,罗兰纤细的手指敲响泛灰的木门。闷沉的回响在几秒后就得到回应,门的另一边的人发出更闷沉的脚步声,应该是个男人。
果不其然,“咔”,房门被推开,一个男人的半截身子出现在门后。
男人一头栗色长发散乱的披着,一对无神的棕色瞳孔,眼眶半睁。穿着一身浅色睡衣。
“不是说塞纳在睡觉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吗?”男人用德语略带生气的小声说。
“赛拉赫,”罗兰侧身向身后退一步。“这是你们的客人,格桑女士。”
……
空气都是无言的。
赛拉赫收起脸上的愤怒:“等一下。”说罢他拉回门掩着。
一会后,他拉开门:“请进。”
见两人进来,赛拉赫转身走进厨房。
客厅里,一脸睡意的塞恩纳斯穿着睡衣,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她坐直身子,用手揉揉眼睛。
直到两人坐下塞恩纳斯才开口:“你好,我叫塞恩纳斯·伊织森,可以叫我塞纳。给你们开门那位是我哥赛拉赫·伊织森,以后叫他名就好。罗兰你先下去看店吧。”
格桑说的德语带着些口音:“你好,我叫格桑。”
“你想看我们乐团演奏的时候?”
“是的。”
“那很抱歉,我们现在解散了。”
“那……”格桑遗憾的说。
“你可以从我这买一个故事。”塞恩纳斯突然改用中文说。“作为花家,你一定有只不错的想象力。”
“你会中文?……你知道我是中国人?”格桑用中文惊讶的说。
“以前学过。还有,‘格桑’是个有XZ风味的名字。我还能猜出你会话唐卡——你的手在刚刚接过水杯时小幅度的抖。”塞恩纳斯笑着解释。
“你想要多少?”
“别急,以后有的是地方还。你只要支付一百欧元的小费就行。”塞恩纳斯说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要的还不少!
“我钱包还在楼下。”
“你口袋里不是有吗?”
格桑这才想起之前捡到的三百欧元。她从中抽出一张丢在桌子上。
“先告诉你:再次之前有一位作家和一位画家买过我们的故事了。”
“我又不是问他们。”
“想说而已……好了,先从更早的时间说起——你不是奥地利人。奥地利是音乐的国度。几乎是在建国之初,有一个音乐家族,每一个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钢琴和作曲天赋。着种血脉延绵百年。家族声名远扬,也被人们称为‘永不死亡的白鸽’。但血脉这种东西,越是延绵就越是淡,和水粉颜料的稀释一个道理,但这一切延绵和稀释都在命运的安排中。
“在两百多年后,第四任家主与外氏生下了一个孩子,他几乎没有任何钢琴和作曲天赋,反倒是很喜欢学术研究。但当时的家族还真傻,他们认为那是不祥的,是一种诅咒。三年后,他们又生下了一个孩子,他和上一个孩子几乎是一样的:同样对钢琴和作曲一窍不通。于是,他们请来牧师,企图抓住恶魔。结局我也记不太清,但那两个孩子最后被烧死。
“她们怎么能……”格桑愤怒的说。
“别着急,还有呢——这种现象越来越常见,惊慌和恐惧在每个人心中蔓延填充。直到,家族里出现了个近亲的产物,他重新继承了家族的天赋。族人发现后,家族开始盛行甚至规定必须近亲结婚。但近亲结婚容易导致基因缺陷和先天疾病,这导致从那一代起都被白化病,吸血鬼病和大量后天疾病折磨,无数的白鸽甚至等不到展翅就死在鸟巢里。直到今天。
“这个家族就是伊织森。”塞恩纳斯平静的说出整个故事。
“他们凭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格桑几乎是喊出来。
“他们的母亲亦是……戏剧性的是:第一个近亲结婚的人是被灌注希望的那个,也是令人厌恶的那个。最后,他江郎才尽,白鸽拔掉所有的羽毛,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一生。”塞恩纳斯补充道,她停下来喝了口水。“只是到这就受不了了?我的故事还没开始呢——
“我天生就患有严重的白化病,这导致我有着白色的头发和粉色的眼睛,从我能记事起其他小孩都叫我‘怪物’、‘那个白头发的恶魔’……而且我很小就知道只有哥哥是心爱我。我的母亲是最讨厌我的人,准确来说讨厌我和哥哥赛拉赫。这导致从小我就很自卑。赛拉赫比我大五岁,他是幸运的:他是近几代人唯一的正常人。他是不幸的:他还要照顾我们下体瘫痪的父亲和我,还在我父亲在我十五岁就死了。
“我母亲从小的否定让我产生了‘我是个没用的孩子’这种想法,一知道我五岁生日那天。那天,我哥哥给我上了第一节钢琴课,半年后,我可以完整的弹出一首曲子。之后我又学习了乐理知识,六岁时就拥有了第一首原创曲子。那时我发现我是天赋异禀的,甚至比我哥哥还要厉害。十岁时了解大量乐器,有了第一首原创合奏曲。在我十五岁时就已经是不输各位大师的人物了,也是那时,我有了成立乐团的想法。
“在中国有句话‘厄运专找苦命人’,同年,我重病。那种与生俱来的东西一点点侵蚀我的身体,那年深秋我就卧床不起。哥哥从各处寻来名医,但都没有一点办法,我很可能熬不过那年冬天。
“我的哥哥,那个无神主义论者,他杀人了,杀人祭神。那天,雪很大,盖住了路。他跪在我床前,我住我的一只手腕放在他的侧脸,带着一身血腥味,跪着求我原谅他。他问我:如果他杀人了我会害怕他吗?他问我:如果我和神交易了你会怀疑我吗?他对我说:别怕,塞纳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第二年春天,我果真在慢慢恢复,那年夏天我的身体就和从前无异了。
后来我们在资助人罗威纳尔·穆齐尔先生的资助下组成了一个乐团,但大家都有目的,且都是邪神的信仰者。再后来就有了那次演出——我们同邪神交易。其他人在浓烟中逃跑了,抓住的不过也是观众。再后来就是我们解散了。我哥哥确实被抓过一次但被无罪释放。”
“你知道他们都去哪了吗?”
“提琴手去往挪威;摇铃手元果木定居维也纳;歌女八歧腾霜暂回到日本;弦乐手下落不明。资助人据我所知现和他儿子在在埃及;第二个画家克林索尔·黑塞游至东方。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你恨你妈吗?”
“……有点,但我尊重她的选择。从她结婚到生下我们都不是自愿。”塞恩纳斯打断这个话题。“现在很晚了,你要不先在这住一晚,就在我房间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