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重朱阙深(1 / 1)

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渍。慕南沉手指微顿,抬眸时眼底寒光乍现:“跑了?”

书房内鎏金狻猊炉吐出的青烟突然一滞。莫言单膝砸在青石地上,玄铁护腕与地面相撞发出“铿“的闷响:“卑职失职。”他喉结滚动,“那女子...似对京郊地形极为熟悉。“

窗外竹影婆娑,映得慕南沉半边脸浸在阴翳中。他忽然轻笑一声,指节叩在案几上残留的血痕——那是少女挣扎时抓伤的:“怎么跑的?”

莫言额头抵地,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迹。他喉间发紧,声音压得极低:“请王爷恕罪......卑职想着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就只派了两人看守觉得已是稳妥......不曾想~”

慕南沉指节依旧缓缓轻叩案几,一声、两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内格外清晰。

“弱质女流?”慕南沉指尖摩挲着手中扳指,“能在你的手底下逃出生天的倒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慕南沉缓缓起身,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他踱步至窗前,望着远处隐在夜色中的山峦轮廓,忽然轻声道:“去查——掘地三尺的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莫言立即起身抱拳:“属下遵命!”然后脚步极轻的离开了书房。

待莫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慕南沉又唤:“江影。”

话音未落,一道深蓝身影已无声跪在案前。来人一袭程子衣,腰间玄铁令牌泛着幽光,竟让人看不清他是何时进来的。

慕南沉转身,修长的手指从案几上拈起一封火漆密函。朱砂印在烛光下红得刺目,宛如凝结的血珠。

“送去陈侍郎府上。”他指尖在信封上轻轻一划,“走西角门的暗巷。”

江影双手接过,信笺入袖的瞬间,袖中暗袋发出极轻的“嗒“声。他躬身退至窗边:“属下明白。”

轻风忽起,待纱帘落下时,窗前已空无一人。

慕南沉缓缓落座,楠木椅背上的螭纹雕花硌在脊背,寒意透过锦袍渗入肌理。

他眼前却浮现出含章殿那夜的一幕——鎏金兽炉里燃着的龙涎香混着甜腻的锁心欢,凌薇绯红的眼尾像抹了胭脂的刀刃,金步摇垂落的流苏扫过他滚烫的腕骨。

“太巧了......”慕南沉突然捏碎手边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鲜血顺着掌纹蜿蜒,在案几上勾勒出诡异的图腾。那日宫宴上递来的金樽,还有凌薇突然出现的时机,乃至偏殿熏笼里异常的香气......处处都透着精心算计的痕迹。

那药性如野火灼烧经脉,他只得咬破舌尖让剧痛勉强维持清醒——若当时留在宫中,那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他当机立断马上出了皇城,赶在了宫门下钥前,让所有人亲眼看见他出了皇城。

不然以他皇兄素来多疑的性子,若知晓他与当今贵妃同时身中情药、还独处一室,明日早朝必会借题发挥——那时所有人的性命不过是他手中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

“呵......”他低笑一声,眸中暗色翻涌。自己虽不惧这些朝堂倾轧,可凌薇......她现在毕竟是皇兄的贵妃…她不该被卷入这场肮脏的博弈的。

恍惚瞬间,慕南沉冷峻的眉眼罕见地柔和了一瞬。

曾几何时,凌薇与他也是皇城最令人称羡的一对璧人。

——直到那场变故。

父皇突然驾崩,最不起眼的三皇兄却黄袍加身。而凌家为求自保,不得不将嫡女凌薇送入深宫......

而他慕南沉却封了一个毫无实权的辅政王,如今却像只被困在金笼里的鹰——皇兄一面假惺惺说着“兄弟情深”。

一面却迟迟不肯下发就藩诏书,现如今他们这支正统嫡系被清理得也只有他一人了。

暮色渐沉,檐角铜铃在风中零落作响。慕南沉目光穿透重重宫墙,仿佛要望尽那深宫里的九重朱阙——事情过去这么多时日了,不知她可还安好?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便如细针刺入心口。他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出凌薇身着贵妃朝服的模样。

金线绣制的鸾凤压得她单薄的身形愈发清瘦,朱砂点就的牡丹花钿衬得她面色苍白如纸。

他们之间,如今隔着的何止是这重重宫墙?她现在是皇兄亲封的岑贵妃、是他名义上的......嫂嫂、是他再也不能明目张胆护着的人了。

暮色浸染窗纱,慕南沉的指尖悬在那幅小像上方,终究没有落下。

画中少女执伞立于杏花树下,衣袂翩跹如蝶——那是凌薇及笄那年,他亲手所绘。如今宣纸已泛黄,唯有她眼角那粒朱砂痣依旧鲜亮如血。

“终究......还是本王连累了你。”

他嗓音沙哑,悬在画上的手终是收回,转而攥紧了案头镇纸。青铜饕餮纹饰深深硌入掌心,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痛楚,这朝堂倾轧、兄弟阋墙的腌臜事,原不该牵连到她的......

最后一缕残阳穿透茜纱,将画像镀上血色。恍惚间,画中人竟与记忆中身着贵妃朝服的凌薇重叠——同样的眉眼,却再寻不见当年杏花疏影里的明媚笑靥。

窗外忽有夜鸦惊飞,慕南沉猛地合上画卷。鎏金烛台被袖风扫倒,蜡泪溅在案几上,凝成颗颗血珠般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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