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欧卡淡漠地俯视姬冥,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眼前的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原本喧嚣暴怒的天地此刻死一般地寂静下来。
狂暴的风雨骤然停息,怒奔的海浪甩出的白花凝固在半空,厚重的乌云重重叠叠地压下,昏暗到令人窒息。
远处的风暴被无形的力量逼退,凝聚成一道黑色的墙壁,包围着姬冥脚下这栋摇摇欲坠的高楼,整个世界都在低头臣服。
空气变得冰冷,时间仿佛停滞,海洋沉默,静候、聆听神明的启迪。
盖欧卡平静而威严,如同幽冥之底缓缓涌现的冰冷海流,一字一句地清晰传入姬冥的脑海中,带着无法抗拒的寒意:
“这座人类城市唯一留下的人类啊,放弃自己的生命折返来救这弱小的东西…”
“人类总是如此愚蠢。”
“告诉我,人类幼崽。“
“是你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还是你低估了死亡的代价!”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一股无形而沉重的压力猛然砸下,姬冥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海,周围的一切变得粘稠、压抑,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盖欧卡的双目依旧淡漠冰冷,巨大的影子遮蔽了姬冥头顶所有的光线。
姬冥浑身都在颤抖,死死地抱紧怀中毫无反应的伊布,手指因剧烈的恐惧与压迫而发白,嘴唇哆嗦着,他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几乎要被撕碎:
“不……”
他低声喃喃着,声音里透着一股破碎的倔强,眼眶不自觉泛红。
盖欧卡淡漠地等待着,没有任何催促,它巨大的身躯只是静静矗立,凝视着面前这个人类幼崽如尘埃般渺小的挣扎。
姬冥低垂着头,脸色惨白。他的声音发抖,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与痛苦的挣扎:
“我知道什么是死,我很怕死的…我连受伤都很怕。”
“爸爸妈妈就死了,乔伊姐姐她们总跟我说爸爸妈妈可能没死,只是失踪了…可是我知道,他们就是死了……”
“君莎姐姐带回来爸爸妈妈背包碎片的那天……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能抓着哭,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他艰难地跪倒在满是裂缝的楼顶,指甲陷进自己的皮肉之中,鲜血混着残留的雨水浸染了怀中伊布的毛发。
滴答…滴答…
红色落在碎裂的玻璃和扭曲的钢筋上,慢慢渗入无底的黑暗。
大海的神明依旧以一种不可动摇的姿态矗立在那里,没有丝毫波动,也没有半分同情。
它冷漠地盯着姬冥,就如注视着这个世界无数毫无意义的挣扎中的一种,声音更加冰冷却带着古老深沉的压迫:
“你救它,没有意义。”
声音如重锤般砸下,巨大的无形压力再度挤压,整个空间随之颤栗。
远处的风暴墙壁无情地向内逼近,冻结于空中的浪花碎裂,宛如冰晶落地,叮铃作响。
小孩无助地跪着,胸口不受控制,急促地剧烈收缩。
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地流下,下唇被自己咬出点点殷红。
“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寒冷、疼痛……抱着伊布的双手已经没有知觉了,怀里的温暖也越来越弱。
泪水、雨水还是血水模糊了视线,哽咽着,无助地低泣。
“我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害怕伊布像他们一样,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竭尽全力抬起头,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巨影,瑟缩着,颤抖着,用尽全部力气低吼:
“我不想再什么也做不了了!
“如果我抛下伊布,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可以看不起我,你可以觉得我愚蠢,但我……我真的做不到……”
他的声音逐渐变成全力的愤吼,仿佛在与自己内心最深的脆弱挣扎:
“可是对我来说,它并不是‘渺小的存在’……它是我的家人啊!”
呐喊化成刀刃,划破沉寂的空气,也破开姬冥自己内心上的那层迷雾。
四周空间泛起剧烈的涟漪,盖欧卡庞大的身躯像镜中倒影般迅速破碎,整个世界骤然坍塌。
姬冥猛地睁开眼睛,又被明亮的阳光刺得下意识地眯起眼来。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心跳依然狂乱,但身上的痛楚与压迫感都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阳光的温暖与真实,微风轻拂过脸颊,刚刚的恐惧与绝望,都被融化、带走,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影子。
不知为何,有点湿湿的——是眼泪吗?
他愣愣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跪坐在静庭咖啡中庭的草坪上。
大树与屋顶错落的豆豆鸽们鸟鸣清脆,一切如旧,方才的恐惧与压迫感似乎从未存在过。
怀里的伊布焦急的舔着他的脸颊,湿润而担忧的大眼睛紧紧地望着他,小小的爪子不安地拍着他的胸膛,嘴里小声呜呜着,似乎已经急坏了。
“布咿?”(�0�8�0�0�0�1�0�1�0�3�5�4�6�3�0�9�0�1�0�1�0�3�5�5)
姬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伊布柔软的毛发,眼泪突然再次涌出。他一把紧紧抱住伊布,将脸埋在它温暖的颈间,声音哽咽:
“太好了……你没事……”
而另一边,塔布奈正气呼呼地揪着甲贺忍蛙的耳朵,后者满脸狼狈地弯腰低头,忍受着塔布奈的严厉批评:
“塔布!塔布奈!”(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孩子都哭成那样啦!)
甲贺忍蛙尴尬地连连鞠躬点头:
“叩噶,叩噶叩噶……”(抱歉抱歉,下次我一定轻点……)
“塔布奈!?”(还敢有下次!?)
姬冥抬头,小小的脸庞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所以刚刚…..嗯?”
大树下,阿成手里紧攥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矢神水心像一条挣扎的鲤鱼王,被五花大绑着。
“我错啦阿成成!饶了我吧!成哥!我叫你成哥行不!”
“上次炸我店,偷我手机给你自己打赏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这次又惹哭小朋友!?我今天不把你这个蓝毛团子挂树上去我名字倒过来写!”
“店明明是你自己炸的!”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