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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落月照寒渊 第七章 荒驿残灯(1 / 1)

风雪初霁,云幕低垂,天地像被一只巨手抹平了所有颜色,连远山也只剩一道淡墨。即墨幽邪与谢长庚在雪原上走了整整两日,干粮早已见底,婴儿无咎靠马奶与雪水续命,哭声弱得像猫。

黄昏时分,前方荒驿半埋雪中,屋脊塌了半边,残存的幌子在风里摇晃,写着“饮马”二字,墨迹被霜雪浸得发乌。驿门吱呀一声自开,像久病的人咳嗽。

屋内一盏油灯,灯芯短得可怜,火苗却倔强,照出墙角一个佝偻老妪,正用铜勺搅着半锅薄粥。老妪抬头,目光浑浊,却一眼认出来人,咧嘴笑时露出三两颗黄牙:“姑娘,又带了个小讨债鬼?”

即墨幽邪解下风帽,抖落一地碎雪:“驼三娘,三年不见,你倒会挖苦人。”

驼三娘呵呵笑,驼着的背更弯,像一口被岁月压折的弓。她舀粥盛碗,递到谢长庚面前:“先填肚子,再哭也不迟。”

粥是糙米掺了干蕨,粗粝却热乎。谢长庚喂完无咎,自己才喝,舌尖被烫得发麻,却舍不得吐。驼三娘瞅他焦木剑,啧啧两声:“谢家问樵?竟落在你手里。”

即墨幽邪倚窗,指尖拨弄灯芯,火光在她眼底跳:“谢家只剩这一口剑,一根苗。”

驼三娘用围裙擦手,声音低下去:“外头风紧,沈氏残党、朝廷影子都在往北搜。你们若再往前,便是雪狼谷,谷里那位爷可不是吃素的。”

即墨幽邪笑了,笑意薄得像刀背:“我要找的,正是他。”

雪狼谷在荒驿以北三十里,两壁千仞,中间一线天。谷口立着半截石碑,刻“擅入者死”,字迹被狼爪抓得模糊。

即墨幽邪让谢长庚留在谷外,解下无咎,以狐裘裹好,只露出乌溜溜的眼睛。她俯身,指腹掠过婴儿鼻尖:“别哭,哭了没人哄。”

谢长庚握住她袖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先生,我随你。”

“你随我,他谁看?”她抬眸,雪色映在她眼底,像一泓冷月,“在外头等我,若日落不见我,南走莫回头。”

她转身入谷,背影被风雪一裹,便淡了。谢长庚抱婴立于碑前,焦木剑插在雪里,像一截倔强的旗杆。

谷内,狼嚎四起。即墨幽邪足尖点地,身形掠上崖壁,如履平地。崖顶有石屋,屋前燃着篝火,火光旁坐着个披狼皮的男人,须发皆白,左臂齐肩而断,空袖在风里猎猎。

男人抬头,目光如鹰:“十年不见,幽邪还是幽邪。”

即墨幽邪落在火前,雪沫溅起:“十年不见,狼主还是狼主。”

狼主用断臂拨弄火堆,火星迸溅:“我欠你一条命,今日还,还是明日还?”

“今日。”即墨幽邪抛出断箫,箫身落在火里,发出细微爆裂声,“雪主已死,旧盟作废。我要借你的雪狼骑,南下云渊。”

狼主盯着断箫,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大笑,笑声震得雪尘簌簌落下:“好!雪狼骑三百,随你调遣。但规矩你懂——得留下点东西。”

即墨幽邪抬手,指尖划过自己银发,一缕断发落在狼主掌心:“留发不留头,够么?”

狼主收拢断发,揣进怀里,起身吹出一声长哨。雪谷深处,狼嚎回应,如潮如浪。

三日后,雪狼谷口出现一队银甲狼骑,三百匹雪狼通体灰白,眸子幽绿,鞍上骑士戴狼首面具,只露眼睛。

谢长庚抱着无咎,被这阵势震得说不出话。即墨幽邪翻身上狼,向他伸手:“上来。”

狼骑如风,卷雪南下。沿途驿站、关卡望见狼首旗帜,皆闭门不迎。第七日,云渊城廓遥遥在望,城头却悬起白幡,纸钱随风飘雪。

即墨幽邪眯起眼:“沈氏死绝,朝廷挂幡,倒会惺惺作态。”

她策狼入城,百姓避走,官兵围拢,却在十丈外停住,无人敢近前。城主府前,新立的云麾将军披麻戴孝,见狼骑至,脸色骤变。

即墨幽邪勒狼,声音不高,却满城皆闻:“沈氏之丧,我主之祭。让路。”

将军喉结滚动,终究侧身。狼骑穿城而过,铁蹄踏碎纸灰,像一场无声的送葬。

谢氏旧宅在城西,荒草没膝,断壁残垣。即墨幽邪命狼骑退至城外,只携谢长庚与无咎入内。

宅内枯井旁,一株老梅竟开了花,红得像雪里燃起的火。即墨幽邪立于梅下,指尖拈花,轻声道:“谢老太爷最爱此树,曾说‘梅开见血,家仇得雪’。”

谢长庚将无咎放在梅根旁,婴儿小手抓住落花,竟咯咯笑起来。焦木剑插入土中,剑身震颤,发出低低嗡鸣,像是从地底传来回应。

即墨幽邪俯身,以落花覆剑,声音轻得像雪落:“谢氏一百三十七口,今日见雪,亦见血。”

她起身,望向谢长庚:“从今日起,你姓谢,名无咎,字问樵。谢氏旧部,我来替你召回。”

少年跪在梅前,额头抵着焦土,声音哽咽:“谢问樵,叩谢先生。”

风过,梅枝轻颤,花瓣纷纷扬扬,覆了满地,也覆了旧宅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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