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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落月照寒渊 第四章 雪拥蓝关(1 / 1)

雪下得愈发密了,风却渐渐歇了,仿佛天地也知疲倦,暂收雷霆之怒。即墨幽邪牵着谢长庚的手,一前一后踏出破庙,雪没过脚踝,发出细碎的“咯吱”声。那婴儿的啼哭忽远忽近,像一缕幽魂在风雪中游荡,牵引着二人的脚步。

远处,寒山如黛,隐在雪雾之后,只余一道模糊的脊线。山脚处,有微黄的灯火在雪幕中摇曳,像一只垂死的萤。即墨幽邪眯了眯眼,银发上覆了一层薄霜,在灯火里闪着碎光。她松开谢长庚,示意他抱紧焦木剑,自己则解下腰间玉带,轻轻一抖,玉扣中弹出几枚薄刃,寒芒一闪即逝。

“沈家在这附近有一处暗庄,专为藏匿不能见光的血脉。”她声音低而稳,像雪下暗涌的泉,“那孩子若真是沈氏遗孤,今夜便是他最后一次哭。”

谢长庚喉头动了动,想问什么,终究没出声。即墨幽邪侧头看他,眸色淡淡:“你怕?”

少年摇头,雪粒落在他睫毛上,瞬间化成水,像泪:“我怕自己不够快。”

即墨幽邪轻笑一声,足尖一点,身形已掠出丈余。谢长庚深吸一口气,提气跟上,焦木剑在怀中沉甸甸,像一块烧红的炭,烙得他胸口发疼。风雪迎面扑来,割得脸颊生疼,他却不敢慢半分。

灯火渐近,原来是一座半塌的山神庙,门楣上“蓝关”二字已被风雪侵蚀得只剩轮廓。庙内传出细碎人声,夹杂着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即墨幽邪抬手,示意谢长庚止步,自己则贴墙而立,耳廓微动。

“……公子吩咐,务必保小公子周全,若追兵至,宁可杀之,不可落入旁人之手。”一个低沉的男声压得极低,却掩不住焦躁。

“可乳娘刚走,孩子不肯吃米汤,再哭下去,怕是要惊动山民……”另一个声音带了几分迟疑。

即墨幽邪眸光一冷,指尖轻弹,一枚薄刃无声没入门缝。片刻后,庙内传来闷哼,重物倒地声。她推门而入,谢长庚紧随其后。庙内火堆将熄未熄,映出地上两具黑衣尸体,喉间各插一枚薄刃,血尚温热。

火堆旁,一个小小的襁褓被随意丢在干草上,婴儿哭得脸色青紫,声音却弱了下去。谢长庚心头一紧,抢步上前,却在触到襁褓前僵住——襁褓一角,赫然绣着沈氏家徽,一只张翅的雪鹄。

即墨幽邪俯身抱起婴儿,动作极轻,像捧起一片雪。婴儿在她臂弯里挣了挣,竟渐渐止了哭,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她,带着初生的懵懂。她垂眸,指尖抚过婴儿细软的胎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沈观雪的儿子……竟生得这般像。”

谢长庚握紧焦木剑,指节发白:“先生,要……”

即墨幽邪抬眼,眸色幽深:“要杀?”

少年咬紧牙关,没点头,也没摇头。即墨幽邪轻叹一声,将婴儿递给他:“抱好。”

谢长庚下意识接过,婴儿温软的身子贴着他胸口,像一团火,烫得他手臂发颤。即墨幽邪转身,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柴,随手掷向供桌。干燥的帷幔瞬间被火舌舔舐,发出“噼啪”爆裂声,火光明亮,映出她半边侧脸,银发如雪,眸色如墨。

“走吧。”她率先走出庙门,雪落在她肩头,瞬间化成水,像泪。

谢长庚抱着婴儿,紧跟其后。身后,火光冲天,映得雪夜如昼,婴儿的啼哭再次响起,却很快被风雪吞没。即墨幽邪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替他拢了拢襁褓,声音淡得像雪:“他若不死,日后便是第二个沈观雪。”

谢长庚低头,看见婴儿的小手紧紧攥住他一缕发丝,无知无觉地吮吸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幼年,也曾这样攥过母亲的衣角,那时母亲还活着,会低头对他笑,唤他“阿庚”。鼻尖一酸,他哑声道:“先生,我能养他吗?”

即墨幽邪脚步微顿,侧头看他,眸色在雪夜里显得格外亮:“你养?拿什么养?你的命都是我的。”

少年抿紧唇,半晌,低声道:“那就用我的命,养他的命。”

即墨幽邪沉默片刻,忽而轻笑,笑声短促,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好。从今日起,他姓谢,名无咎。无父无母,无咎无过。”

雪更深了,风又起了,吹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谢长庚抱紧婴儿,焦木剑斜背在身后,剑穗在风中扬起,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即墨幽邪走在前面,银发在雪夜里闪着微光,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远处,山道尽头,有马蹄声踏碎积雪,急促而杂乱。即墨幽邪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来得真快。”

她解下腰间玉带,轻轻一抖,薄刃尽出,寒芒如雪。谢长庚抱紧婴儿,焦木剑横在胸前,剑尖微颤,却指向风雪深处。二人并肩而立,雪落在肩头,像一场无声的洗礼。

马蹄声近,风雪里显出十余骑黑衣,刀光如雪,杀气腾腾。为首之人勒马,目光在火光与雪光间闪烁,声音冷硬:“交出沈氏遗孤,饶你们不死。”

即墨幽邪低笑,笑声被风雪吹散,却字字清晰:“我若不交呢?”

黑衣人拔刀,刀光映雪,亮得刺眼。即墨幽邪指尖轻弹,一枚薄刃破空而去,直取为首之人眉心。刀光未至,人已坠马,血溅雪地,像一朵怒放的红梅。

雪夜,杀机四伏。谢长庚抱紧婴儿,焦木剑在手,第一次感到剑的重量,也第一次感到命的重量。即墨幽邪站在他身侧,银发如雪,眸色如墨,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锋芒暗敛,却足以令风雪退避。

风更狂,雪更密,天地白茫茫一片,仿佛只剩他们三人,与即将到来的血。

黑衣人坠马,血在雪地里晕开,像泼了一盏滚烫的茶。剩余十余骑同时勒缰,马蹄踢起碎雪,溅成白雾。为首之人不过顷刻便毙命,余者竟无一人露出惧色,只将刀锋齐刷刷转向即墨幽邪,刀背映火,寒光森然。

谢长庚抱紧襁褓,婴儿在他臂弯里动了动,小脸冻得发青,却不再哭。焦木剑横在他膝前,剑身焦黑,无锋无刃,却沉得似要压断他的腕骨。即墨幽邪侧首,指腹掠过剑脊,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剑无锋,便用骨作刃。”

话音未落,她已掠出。雪夜无光,唯余火舌残照,只见一道银影如电,切入黑衣骑阵。薄刃破风,雪片被劲气撕裂,化作细碎银针,四散激射。第一名黑衣人举刀欲挡,刀未至颈间,咽喉已现血线;第二名刚欲呼哨,哨音尚哽在喉,胸口已透出半截薄刃;第三人仓皇后仰,却见雪地上掠来一道黑色弧光——即墨幽邪袖中玉带横扫,玉扣磕在刀背,刀身寸寸碎裂,碎片逆射,嵌入那人眉心。

血雾蒸腾,瞬息之间,十余骑已折其三。余者却未退,反而策马围成半月,刀锋交错,寒光织成密网。即墨幽邪足尖点地,身形后仰,几乎贴地滑出,银发在雪面拖出长长一道弧。她左手撑地,右手五指微张,指缝间银芒闪动,数枚薄刃同时离指,化作流光,没入马膝。战马嘶鸣,人立而起,马背上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即墨幽邪趁势翻身,足尖踢起一柄坠刀,刀光如匹练,划破雪幕,又一人应声而倒。

谢长庚站在火堆旁,抱婴之手稳得出奇。他看着雪地里那道银影穿梭,每一次起落,皆带起一蓬血雾。焦木剑在怀中微微震颤,似与远处杀气共鸣。少年眼底映着火光,也映着雪光,渐渐凝成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最后一名黑衣人勒马回旋,刀锋指向即墨幽邪,声音嘶哑:“你可知沈氏背后是谁?杀我等,便是与……”

即墨幽邪抬眼,眸色在雪夜里亮得惊人:“与谁?”

黑衣人未及答话,喉间已透出一点寒芒。他瞪大眼,自马背缓缓滑落,雪尘扬起,掩住他最后的抽搐。

风雪骤停,天地寂静,唯余火堆噼啪。即墨幽邪立于尸堆之中,银发沾血,却无一丝狼狈。她转身,走向谢长庚,脚步轻得像雪上掠过的风。

“死了。”她简短道,伸手拂去少年肩头雪粒,“沈氏的狗,来得比我想的快。”

谢长庚低头,婴儿在他臂弯里睡得安稳,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他哑声问:“接下来呢?”

即墨幽邪望向远处山道,雪色苍茫,像一条无尽的白绫。她轻声道:“往北,过蓝关,入北荒。沈氏的根,不在中原,在雪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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