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1 / 1)

回到寝殿时,暮色已浓。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各色药膏与绷带。

昭未眠伸出手,掌心的红痕与破口在烛火下格外显眼,她却像没了知觉似的,任由太医轻柔地上药、包扎,眼神空茫地望着帐顶的流苏。

“公主殿下,这几日切不可再碰硬物,每日换药两次,不出五日便能痊愈。”太医躬身退下,诗穗连忙端来温水。

刚喝了两口,萧景曜就走了进来,见她缠着绷带的手,眉头微蹙:“今日在武场的事,我听说了。”

昭未眠低下头,没说话。

“未眠,”萧景曜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沉了几分,“你是云州的昭阳公主,金枝玉叶,何必为了这点事跟自己较劲?满京城的人都看着皇家颜面,你今日在武场那般狼狈,传出去像什么样子?真的值得吗?”

他不是不心疼,只是更怕她失了分寸。皇家子女,一言一行皆系体面,哪能像寻常女子般任性。

昭未眠攥紧了拳头,缠着绷带的手传来钝痛:“皇兄,我只是想试试……”

“试也该有个限度。”萧景曜叹了口气,“明日起,别去了。”

“不要!”昭未眠猛地抬头,眼里的茫然被倔强取代,“我已经答应父皇了。”

萧景曜看着她眼底的执拗,终是没再说什么,只道:“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殿内刚安静没多久,萧景珩就提着食盒来了,里面是她爱吃的桂花糕与杏仁酥。他坐在床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来,尝尝,御膳房新做的。”

昭未眠张口咬住,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心里的委屈却更甚,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还疼吗?”萧景珩替她擦了擦嘴角,语气放得极柔,“四哥知道你不是爱折腾的性子,今日这般,定是有心事吧?”

昭未眠摇摇头,含糊道:“没有……就是想争口气。”

“争口气?”萧景珩挑眉,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哪用得着跟这些苦差事较劲?说吧,是不是为了裴砚川?”

昭未眠猛地抬头,脸颊瞬间涨红:“四哥!你又乱说!”

那副心虚慌乱的样子,哪里还瞒得住人。萧景珩心里已然有了数,却没再戳破,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不过那裴砚川……倒也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昭未眠偷偷抬眼看他,见他神色温和,才松了口气,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

待萧景珩离开时,夜色已深。他坐上回宫的马车,脸上的笑意淡去,对身边的随从低声吩咐:“去查查镇国将军裴砚川的过往,从他幼时到从军的经历,越详细越好。”

随从一愣,随即躬身应下:“是。”

萧景珩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宫灯,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自家妹妹的心思,他怎会看不明白?若是寻常世家公子,他或许还会阻拦,可裴砚川……年少成名,战功赫赫,性子虽冷了些,却是个靠得住的。

若未眠是真的动了心,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其中的分寸,还需好好拿捏。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载着四皇子的心思,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而寝殿内,昭未眠看着缠满绷带的手,心里的茫然渐渐散去。疼是真的疼,累也是真的累,可一想到裴砚川那句“难得”,想到他挺拔的身影,那点动摇便又被压了下去。

第二日天刚亮,昭未眠就起了身。诗穗看着她缠着厚厚绷带的手,忍不住劝:“小姐,您这手都这样了,今日就歇一日吧?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昭未眠却摇了摇头,选了身更轻便的浅碧色衣裙,头上只簪了支玉簪:“说了要去的,怎能食言。”她没让人去东宫传话,只带着诗穗,乘了辆低调的马车往将军府去。

武场已经热闹起来,公子们正在做晨练,呼喝声此起彼伏。昭未眠走到场边的树荫下,远远看着,手里缠着绷带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她连弓都拉不了,只能当个看客。

诗穗拿着团扇给她扇风,看着自家小姐望着武场出神,那眼神里的倔强看得人心头发紧,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昭未眠没说话,只是望着场中央那个正在指点众人动作的玄色身影。

裴砚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茶,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裴将军。”昭未眠下意识地喊住他。

裴砚川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昭未眠看着那杯茶,想伸手去拿,可刚碰到茶杯,就想起自己手上的伤,动作一滞,杯子没拿稳,“哗啦”一声,大半杯茶水都泼了出来,溅湿了她的裙摆。

她顿时有些窘迫,脸颊发烫,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却被绷带束缚着,怎么都不得劲。

“公主还是回去吧。”裴砚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这里是练武场,不是公主该待的地方。金枝玉叶,何必来受这份罪。”

他见过太多军中的苦,也见过太多坚持不下去的人。昭未眠这样的身份,本就该在深宫里被捧在手心里,来这满是汗水与硬邦邦兵器的地方,本就是错了。

昨日她那般较劲,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任性,如今受了伤,也该知难而退了。

昭未眠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却很快被倔强取代:“我自己的事,不用将军费心。”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她就是想多看看他,想离他近一点,哪怕只是站在这里看着,也觉得安心。

裴砚川看着她眼底那点不肯认输的劲儿,眉头微蹙,没再多说,转身走回了武场。他还有一堆事要忙,没功夫去猜一位公主的心思。

昭未眠望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眼眶悄悄红了。茶水泼在裙摆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像一块洗不掉的难堪。

诗穗连忙拿帕子给她擦:“小姐,别往心里去,将军他就是个武将,说话直了些。”

昭未眠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阳光慢慢升高,武场的操练声越来越响。她就那样坐在树荫下,看着裴砚川指点众人拉弓、练剑,看着他偶尔蹙眉纠正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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