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的石碾最近总在夜里发光。
不是那种刺眼的亮,是淡淡的绿光,像浸在水里的萤火虫。刘师兄发现时,陈小刀正趴在石碾旁的粗布垫上打盹,怀里的雪球抱着颗灵气珠,绒毛被绿光染成了淡青色。
“这灵气浓度……”刘师兄推了推圆框木镜,指尖刚碰到石碾边缘,就被一股温润的气弹开——像是有层无形的膜,把多余的灵气锁在了碾槽里。
他蹲下来,看着陈小刀熟睡的脸。少年眉头舒展,嘴角还沾着点桂花糕的碎屑,丹田的位置隐约有片叶子形状的光晕在起伏,和石碾的绿光遥相呼应。
“难怪紫河车草能碾出灵雾,赤血花能炼出气血丹……”刘师兄摸出纸笔,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此子能聚灵于器,化灵于物,虽不修功法,却得天地滋养——当上报宗主。”
笔尖落在“上报宗主”四个字时,他顿了顿。陈小刀这性子,最烦被管束,要是知道要见宗主,怕是能躲进毒草园半个月不出来。
但这事关药堂乃至整个青云宗的炼药术——最近外门炼药成功率总上不去,要是陈小刀的“碾药增灵”能推广,说不定能让宗门的丹药水平提一个大台阶。
“只能委屈他了。”刘师兄把纸折好塞进袖袋,轻轻给陈小刀盖上薄毯。雪球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小爪子还紧紧抱着灵气珠,像在守护自己的宝藏。
第二天一早,陈小刀是被肉包的香味馋醒的。
刘师兄提着个食盒站在石碾旁,蒸汽从盒缝里冒出来,混着药香飘进鼻腔。“醒了?刚从伙房抢的热肉包,还带了碗灵米粥。”
“刘师兄今天怎么这么好?”陈小刀揉着眼睛坐起来,怀里的雪球立刻蹦到食盒旁,用头蹭刘师兄的裤腿——这兔子最会看脸色,知道谁能给好吃的。
“有好事。”刘师兄打开食盒,四个胖乎乎的肉包躺在里面,油光锃亮,“吃完跟你说。”
陈小刀没多想,抓起肉包就往嘴里塞。灵米粥熬得糯糯的,还放了点蜜枣,甜丝丝的。他吃了两个肉包,喝了半碗粥,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问:“啥事啊?”
“我把你碾药能增灵的事,报给宗主了。”刘师兄说得轻描淡写,“宗主说想见你一面,就在后天。”
“噗——”陈小刀刚喝进嘴的粥差点喷出来,“见宗主?哪个宗主?青云宗那个穿白衣服、总板着脸的老头?”
“是墨渊宗主。”刘师兄点头,“他听说你不用功法就能让药材增灵,很感兴趣。”
“感兴趣也不去。”陈小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听说见宗主得磕头,还得站着回话,累都累死了。”
“就见一面,问几句话就回来。”刘师兄劝道,“宗主说不定会给你好处,比如……让你在药堂开个专属石碾,每天只碾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随便你睡。”
“真的?”陈小刀眼睛亮了。
“真的。”刘师兄拍胸脯保证——虽然他没跟宗主确认,但以陈小刀的本事,这点要求不算过分。
陈小刀摸了摸下巴。开专属石碾,少干活,还能睡觉……好像有点划算。他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见完宗主,能给肉包不?”
“不仅给肉包,还给你留酱肘子。”
“成交!”
然而当天下午,石头就从外门弟子那听了消息,气喘吁吁地跑回药堂:“陈小刀!不好了!外门都在传——你是‘百年一遇的炼药奇才’,宗主要收你当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陈小刀手里的肉包差点掉地上,“亲传弟子要干嘛?”
“要早起练剑、要背功法、要跟宗主闭关!”石头掰着手指头数,“听说亲传弟子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连觉都睡不够!”
陈小刀:“!”
他立刻从石碾旁站起来,往柴房的方向走:“我不去了。”
“啊?”刘师兄愣住了。
“亲传弟子要早起,我不去。”他说得斩钉截铁,“谁爱去谁去。”
“可我都跟宗主说好了……”
“那你就说我突然病了。”陈小刀头也不回,“很严重的那种,起不来床。”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陈小刀正式“卧病在床”。
他把柴房的草席铺得软软的,上面堆着从药堂讨来的丝绸碎料,雪球蜷在他肚子上,像块暖乎乎的小雪团。刘师兄来看他时,他就捂着额头哼哼:“头晕,起不来……”
“真病了?”刘师兄伸手要摸他的额头。
“别碰!”陈小刀立刻躲开,“我这病传染,碰了会头晕三天。”
刘师兄看着他眼睛里的精光,哪还不知道是装的。他叹了口气,从食盒里拿出肉包:“宗主派来的弟子明天就到,你要是不去,宗主可能会亲自来。”
“他来我也起不来。”陈小刀接过肉包,塞给雪球半个,“我这是修仙界罕见的‘懒病’,得躺够七天才能好。”
刘师兄被逗笑了:“哪有这种病?”
“现在就有了。”陈小刀啃着肉包,含糊地说,“症状就是——不想见人,不想干活,只想睡觉和吃肉包。”
雪球像是在附和,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刘师兄“吱吱”叫了两声,然后叼起肉包,蜷回草堆里,用爪子把陈小刀的胳膊往自己身上拉——像是在说“别理他,我们睡觉”。
刘师兄看着这一人一兔,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你先躺着。要是宗主真来了,我帮你挡着。”
第二天一早,外门弟子果然来了。
两个穿白衫的弟子站在柴房门口,腰杆挺得笔直:“陈小刀师弟,宗主有请。”
陈小刀在草席上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故意发出“呼呼”的鼾声。雪球配合地“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说“他睡熟了”。
“他病了。”刘师兄挡在门口,一脸严肃,“修仙界罕见的‘灵气淤积症’,得静养,不能打扰。”
外门弟子面面相觑:“可宗主特意交代……”
“我去跟宗主回话。”刘师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保证不让你们为难。”
外门弟子走后,陈小刀从草席上探出头:“刘师兄,你真能挡住?”
“应该能。”刘师兄没说的是,他刚把昨天碾的“玄铁藤粉”送去给宗主——那粉末泛着金光,灵气浓得能凝成雾,宗主见了,说不定能多宽限几天。
然而第三天,外门弟子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个穿灰袍的老医师。
“宗主说,要是病了,就让医师看看。”弟子侧身让开,老医师背着药箱走进来,“让我看看脉象。”
陈小刀心里咯噔一下。他哪懂什么脉象?要是被看出装病,就麻烦了。
他正想找借口,雪球突然从草堆里蹦出来,叼起块灵气珠,精准地砸在老医师的药箱上。“啪”的一声,药箱盖弹开,里面的银针滚了一地。
“这兔子……”老医师吓了一跳。
趁这功夫,陈小刀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打滚:“疼!肚子疼!不能碰!一碰就疼!”
刘师兄赶紧上前:“医师你看,他疼成这样,怕是不能把脉了。”
老医师看着满地的银针,又看看在地上“疼得打滚”的陈小刀,皱了皱眉:“那我开副止痛药,你们给他煎了喝。”
等老医师和外门弟子走了,陈小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这招管用。”
雪球得意地跳回他怀里,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刚才那下,是它练了好久的“精准投掷”。
刘师兄捡起地上的银针,哭笑不得:“宗主已经派人来说了,明天要是再不去,他就亲自来柴房。”
“他来我也不起。”陈小刀梗着脖子,“大不了我躲进毒草园,让雪球放哨。”
“你躲得掉吗?”刘师兄叹了口气,“宗主是化神期修士,你在哪他都能找到。”
陈小刀的脸垮了下来。化神期?那不是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捏扁的存在?
“那怎么办?”他有点慌了。
刘师兄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第四天一早,陈小刀是被一阵“吱呀”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看到刘师兄带着两个药堂弟子,抬着副担架站在柴房门口。担架上铺着厚厚的棉垫,还放了个软枕,看着比他的草席还舒服。
“你干嘛?”陈小刀揉着眼睛。
“宗主说了,你要是起不来,就用担架抬你去。”刘师兄示意弟子把担架放下,“这担架我让伙计铺了三层棉垫,比你这草席舒服,路上还能睡。”
陈小刀看着担架上的棉垫,有点心动。但还是嘴硬:“我病还没好……”
“我给你带了肉包。”刘师兄从食盒里拿出四个肉包,还冒着热气,“路上吃。到了宗主那,你就说头晕,少说话,问什么都点头,很快就能回来。”
雪球从他怀里跳出来,蹦到担架上,用爪子扒了扒棉垫,然后回头冲他“吱吱”叫——意思是“这地方不错”。
陈小刀摸了摸肚子。躺担架上,能睡觉,还能吃肉包……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行吧。”他慢吞吞地爬起来,被弟子扶着躺到担架上。棉垫果然软乎乎的,比草席舒服多了。他把雪球抱进怀里,接过刘师兄递来的肉包,咬了一大口。
“出发。”刘师兄示意弟子抬担架。
两个药堂弟子抬着担架往外走,步伐稳得像没抬东西。陈小刀躺在上面,除了有点晃,跟在柴房睡觉没区别。他一边啃肉包,一边看着头顶的树叶,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这待遇还行。”他对怀里的雪球说。雪球正小口啃着肉包,耳朵随着担架的晃动轻轻抖着,像在打节拍。
路过杂役院时,石头和几个杂役弟子正在门口扫院子,看到担架上的陈小刀,都惊呆了。
“陈小刀,你真病了?”石头跑过来问。
“嗯,很严重。”陈小刀有气无力地说,手里却把最后一口肉包塞进嘴里。
“那你还吃肉包?”
“补充营养。”他理直气壮。
刘师兄笑着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我们去见宗主,很快回来。”
杂役院的弟子们看着担架远去的背影,议论纷纷。
“刀哥就是厉害,见宗主都能躺着去。”
“听说他是炼药奇才,宗主都得让着他。”
“我要是有这本事,我也躺着去!”
张猛和李虎躲在墙角,看着担架上啃肉包的陈小刀,脸都气绿了。他们昨天还在嘲笑陈小刀“装病不敢见宗主”,现在看来,人家哪是不敢,是根本没把见宗主当回事!
“凭什么他能这样?”李虎咬着牙。
“等着吧。”张猛阴沉沉地说,“宗主最讨厌不尊重长辈的,肯定会罚他!”
担架抬得很稳,陈小刀啃完两个肉包,居然有点困了。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雪球往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担架停了下来。耳边传来刘师兄的声音:“到外门了。”
他睁开眼,看到外门的弟子们正围过来看,指指点点的。
“那就是陈小刀?杂役院的?”
“听说他碾药能让灵气翻倍,比炼药大师还厉害!”
“可他怎么躺着来?也太不把宗主放眼里了吧?”
陈小刀没理他们,翻了个身,把脸对着担架内侧——眼不见为净。雪球却兴奋地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围观的弟子“吱吱”叫,像是在炫耀。
“别叫。”陈小刀拍了拍它的屁股,“再叫不给你留肉包了。”
雪球立刻缩回来,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刘师兄驱散围观的弟子:“让让,宗主等着呢。”
担架继续往前走,路过迎客楼时,伙计正站在门口,看到刘师兄就弯腰:“刘师兄,需要给这位师弟准备点灵茶不?”
“不用,他要睡觉。”刘师兄指了指担架上的陈小刀。
伙计看着在担架上打盹的陈小刀,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兔子,嘴角抽了抽——活了这么久,还是头次见有人躺着去见宗主,怀里还揣着只兔子。
走过外门的演武场时,林风正在练剑。看到担架上的陈小刀,他收剑走过来:“要见宗主了?”
“嗯。”陈小刀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别紧张。”林风笑了笑,“宗主看着严肃,其实不凶——你要是不想说话,就让雪球替你‘吱’两声。”
雪球像是听懂了,对着林风“吱吱”叫了两声。
“你看,它都替你应了。”林风拍了拍担架的栏杆,“我在宗主殿外等你,完事了请你吃迎客楼的桂花糕。”
“好。”陈小刀眼睛亮了点。有桂花糕等着,好像见宗主也没那么难熬了。
离宗主殿越近,灵气越浓。
石板路变成了玉石铺的,路边的路灯是夜明珠做的,照得像白天。偶尔有穿白袍的内门弟子走过,看到担架上的陈小刀,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是谁?居然能让刘师兄用担架抬着去见宗主?”
“好像是杂役院的,叫陈小刀,听说炼药很厉害。”
“杂役?炼药厉害?”
议论声传到陈小刀耳朵里,他却没心思管——他正忙着跟雪球分最后一个肉包。这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讨价还价”,非要抢最大的那块,正用爪子扒着他的手腕不放。
“给你给你。”陈小刀无奈地把大的那块给它。雪球立刻叼着肉包,蜷回他怀里,吃得满脸是油。
“到了。”刘师兄的声音传来。
陈小刀睁开眼,看到一座气派的大殿——朱红的柱子,琉璃瓦的顶,门口蹲着两尊石狮子,灵气浓得像要滴出来。比聚灵阵还舒服。
“这地方灵气好足。”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丹田的噬灵叶轻轻颤动起来。
“宗主殿底下有整条灵脉。”刘师兄示意弟子把担架放在殿门口,“你在这等会儿,我去通报。”
陈小刀点点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趁通报的功夫补个觉。雪球已经吃完了肉包,正用爪子抹脸,把油渣蹭在他的袖子上。
“别蹭,这是刘师兄给的新袖子。”他拍了拍雪球的头。
就在这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白袍的青年走出来,面如冠玉,眉心有颗朱砂痣,正是青云宗宗主——墨渊。
他比陈小刀想象的年轻,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眼神却像藏着星空,扫过来时,陈小刀感觉丹田的噬灵叶突然绷紧了,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下。
“你就是陈小刀?”墨渊的声音很温和,不像王师兄那种粗嗓门,却带着种让人不敢放肆的威严。
陈小刀下意识地坐起来,刚要说话,突然想起刘师兄的交代——少说话,装头晕。他立刻捂住额头,皱起眉头:“头晕……”
墨渊没在意,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雪球身上。雪球被看得有点怕,往陈小刀怀里缩了缩,却不忘用爪子把剩下的肉包碎屑扒到自己面前。
“刘师兄说,你碾药能增灵?”墨渊问。
“嗯……”陈小刀含糊地应了声,眼睛却瞟向殿门口的石狮子——那狮子嘴里叼着的石球,好像能转动?
墨渊没追问,转身走进殿内:“进来吧。”
刘师兄赶紧示意弟子抬担架:“慢点,别晃着他。”
担架被抬进大殿,陈小刀这才看清里面的样子——正中央摆着张玉石桌,墙上挂着幅山水画,画里的瀑布像真的在流,灵气顺着画框往外出。比迎客楼的灵气还浓十倍。
“把他放在这儿。”墨渊指了指玉石桌旁的空位。
弟子放下担架,退到殿外。殿里只剩墨渊、刘师兄、陈小刀,还有他怀里的雪球。
墨渊拿起桌上的一个玉瓶,倒出颗灰褐色的种子:“这是‘枯荣籽’,能活死人肉白骨,但灵气极难激活——你能让它活过来吗?”
陈小刀看着那颗种子,没动。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大殿的灵气这么浓,要是在这儿睡一觉,会不会直接突破炼气四层?
“陈小刀?”刘师兄碰了碰他的胳膊。
“啊?”陈小刀回过神,看到墨渊正看着他,赶紧把雪球放在担架上,伸手去拿枯荣籽。
指尖刚碰到种子,丹田的噬灵叶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比吸收灵气珠时还兴奋。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指尖流进种子里——不是他主动输的,是噬灵叶自己“跑”出去的。
枯荣籽在他掌心轻轻动了下,灰褐色的外壳裂开道缝,冒出点淡绿色的芽。
“!”刘师兄眼睛都直了。他昨天试过,用了三炉灵液都没让种子发芽,陈小刀居然一碰就活了!
墨渊的眼神亮了亮,却没说话,只是看着那颗嫩芽在陈小刀掌心慢慢舒展,长出细小的根须,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臂上爬——像在撒娇。
雪球从担架上跳下来,凑到陈小刀手边,用鼻子嗅了嗅嫩芽,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爪子碰了碰,像是在跟它打招呼。
“果然是‘噬灵体’。”墨渊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感慨,“三百年了,总算又出现了。”
刘师兄愣了:“宗主,您说什么?”
墨渊没解释,只是看着陈小刀:“你愿不愿意留在宗主殿?我让人给你建个药圃,种满灵草,你想碾多少碾多少,不用做杂役,每天还有肉包吃。”
陈小刀的眼睛瞬间亮了——药圃?灵草?不用做杂役?还有肉包?
这条件比刘师兄说的还好!他刚要点头,突然想起石头说的“亲传弟子要早起”,赶紧问:“用不用早起?”
“不用。”墨渊笑了,“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那我留!”陈小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九章第一部分完)
陈小刀搬进宗主殿西侧的“听竹轩”时,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他总觉得墨渊是在骗他——哪有宗主会让一个杂役住这么好的地方?听竹轩是座小院,院里种着圈青竹,竹下铺着鹅卵石,灵气浓得像刚下过雨。屋里摆着雕花的木床,铺着丝绸被,连枕头都是软乎乎的羽绒枕,比柴房的草席舒服一百倍。
“这床会不会太舒服了,睡不着?”他趴在床上滚了两圈,丝绸被顺滑得像流水。
雪球已经在屋里探险完了,正叼着块灵气珠,蹲在窗边的小几上,对着外面的竹林“吱吱”叫——那里有只小松鼠正抱着松果,好奇地往屋里看。
“别欺负人家。”陈小刀把它抱过来,放在腿上,“以后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听说院子后面有片药圃,种满了灵草,随便碾。”
雪球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说“太好了”。
没过多久,刘师兄就带着药堂的弟子送来一堆东西:铺床的棉絮(据说用灵蚕丝做的),装灵气珠的木盒(上面刻着聚灵阵),还有个食盒,里面装着刚出炉的肉包、酱肘子,甚至还有碗灵米粥,上面撒着桂花。
“宗主说,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让伙房做。”刘师兄把食盒放在桌上,“药圃的灵草你随便用,要是想碾药,就让弟子把石碾搬过来——或者你去药圃碾,那里的灵气更足。”
“石碾能搬过来?”陈小刀眼睛亮了。在屋里碾药,碾累了直接上床睡觉,完美。
“能。”刘师兄拍了拍胸脯,“我下午就让人搬。”
看着刘师兄忙前忙后,陈小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刘师兄,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刘师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能留在宗主殿,对整个青云宗都好——以后炼药就靠你了。”
陈小刀没听懂,但这不重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能碾药”“晚上能不能吃糖醋鱼”“明天要不要睡个懒觉”。
下午的时候,石碾真的被搬来了,就放在院子的竹荫下。是个新做的青石碾,比药堂的那个大一圈,碾槽光溜溜的,一看就很好推。
“试试?”刘师兄指着旁边竹筐里的“凝露草”——就是上次林风差点被抢的那种灵草。
陈小刀挽起袖子,握住木柄。刚一推,他就愣住了——这石碾居然带着股淡淡的灵气,像有股力在帮他推,比药堂的石碾轻多了。
“这石碾是用灵脉边的青石做的,能聚灵。”刘师兄解释道,“你碾药时,它能帮你聚灵气,效果比以前好一倍。”
凝露草在碾槽里慢慢变成碎末,泛出的蓝光比在药堂时浓了三倍,还没碾完,就有细小的灵雾从碾槽里飘出来,像撒了把星星。
“真厉害。”陈小刀眼睛亮了。这下碾药更省力了。
雪球蹲在石碾旁,用爪子扒拉着飘出来的灵雾,像是在抓萤火虫。灵雾碰到它的绒毛,居然没散开,反而凝成了小小的露珠,挂在它耳朵尖上,像戴了两串水晶。
“你也沾光了。”陈小刀戳了戳它的耳朵,露珠滚落在地,变成了细小的灵气珠。
刘师兄蹲在旁边,手里的毛笔又开始“唰唰”写笔记:“巳时三刻,听竹轩石碾,凝露草……灵气浓度提升三倍,出现灵雾现象……”
陈小刀没管他,推着石碾慢悠悠地转。阳光透过竹叶洒在石碾上,灵雾在光斑里慢慢浮动,像在跳舞。他突然觉得,留在宗主殿好像也不错——不用被王师兄催,不用被张猛李虎烦,有舒服的床,有省力的石碾,还有吃不完的肉包。
碾完凝露草,刘师兄要回药堂,临走前塞给他个令牌:“凭这个能去内门的膳房打饭,想吃什么打什么,不用钱。”
“能打肉包吗?”陈小刀立刻抓过令牌。
“能,还能打灵鸡汤、糖醋鱼、桂花糕……”刘师兄报了一串菜名,听得陈小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等刘师兄走了,陈小刀立刻拿着令牌,抱着雪球往内门膳房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糖醋鱼——上次在迎客楼没吃够。
内门膳房比外门的迎客楼还气派,柜台后摆着几十种菜肴,冒着热气,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穿青布衫的师傅见了他手里的令牌,立刻笑着问:“陈小刀师弟?想吃点什么?”
“糖醋鱼!桂花糕!还有那个……”他指着油光锃亮的烤鸭,“要半只!”
“好嘞!”师傅手脚麻利地把菜装进食盒,还额外送了两盒灵果汁,“宗主特意交代,您想吃什么随便拿。”
陈小刀提着食盒往回走,心里美滋滋的。路过外门演武场时,看到林风正在练剑,他挥了挥手:“林风师兄!去我那吃桂花糕不?”
林风收剑走过来,看到他手里的食盒眼睛一亮:“你真留在宗主殿了?”
“嗯,宗主让我在这碾药,还能睡懒觉。”陈小刀把食盒递给他,“尝尝?”
林风拿起块桂花糕,刚咬了一口,就看到几个内门弟子正往这边看,眼神里带着好奇和羡慕。
“看来你成名人了。”林风笑着说,“现在全宗门都在传,宗主收了个‘能让石头开花’的杂役弟子。”
“能让石头开花有什么用?”陈小刀咬着糖醋鱼,“能当饭吃吗?”
林风:“……不能,但能让你天天吃糖醋鱼。”
“那还行。”陈小刀点点头,又递给他一块烤鸭。
两人(一兔)坐在演武场的台阶上,一边吃一边聊天。林风说内门的事——哪个师兄剑法厉害,哪个师姐炼药厉害,哪个长老喜欢给弟子塞丹药。陈小刀说听竹轩的事——床有多软,石碾有多省力,雪球又在哪发现了灵气珠。
“对了,你见过宗主练剑吗?”林风突然问,“听说宗主的剑法能劈开云彩,可厉害了。”
“没见过。”陈小刀摇头,“他每天都待在宗主殿,不知道在干嘛。”
“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陈小刀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他练他的剑,我碾我的药,互不打扰最好。”
林风看着他满足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羡慕。他练剑是为了变强,为了保护生病的妹妹,每天都像上紧了发条。可陈小刀呢?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舒服的住处,吃不完的美食,甚至宗主的另眼相看。
“或许这就是命吧。”林风笑了笑,“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修仙,有些人……天生就适合被修仙界宠着。”
陈小刀没听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想吃桂花糕,就去听竹轩找我——那里的桂花糕管够。”
回到听竹轩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陈小刀把剩下的烤鸭分给雪球一半,自己则躺在院子的竹椅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盹。雪球吃完烤鸭,蜷在他腿上,小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墨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门口,看着竹椅上的一人一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宗主。”刘师兄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陈小刀碾的凝露草粉,“这粉末的灵气浓度,已经能当高阶药引了——用来炼‘回春丹’,成功率能提升三成。”
“嗯。”墨渊点点头,目光落在陈小刀丹田的位置——那里有片淡淡的叶影在起伏,和听竹轩的灵气融为一体,“他的噬灵体还没完全觉醒,等觉醒了,能让灵草的药性提升十倍。”
“那要不要教他功法?”刘师兄问,“要是能主动引导灵气,效果会更好。”
墨渊摇了摇头:“不用。噬灵体最忌刻意修炼,顺其自然最好。他想碾药就碾药,想睡觉就睡觉,这样反而能更快觉醒。”
他看着在竹椅上翻了个身的陈小刀,又看了看他腿上的雪球,眼底闪过一丝柔和:“三百年前,上一个噬灵体就是因为太急着变强,强行修炼,最后灵气逆行……陈小刀这样挺好。”
刘师兄点点头:“那我就不催他了——让他慢慢碾药,慢慢睡。”
墨渊转身往宗主殿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让膳房每天给听竹轩送只灵鸡——那兔子好像挺喜欢吃鸡肉。”
“是。”刘师兄忍着笑应了。宗主居然会关心一只兔子?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威严的墨渊吗?
第二天一早,陈小刀是被鸡叫声吵醒的——不是真的鸡叫,是雪球叼着根鸡毛,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别闹。”他把雪球扒开,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他坐起来,看到一个穿青布衫的伙计正往石桌上摆早餐:金黄的煎蛋,蓬松的肉包,还有碗奶白色的灵鸡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
“陈小刀师弟,这是今天的早饭。”伙计笑得很客气,“宗主说您要是起不来,我们可以把饭端到床边。”
“不用不用。”陈小刀赶紧爬起来。在床边吃饭?那也太懒了,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洗漱完,坐在石桌旁,刚拿起肉包,就看到张猛和李虎蹲在听竹轩的墙外,正往里偷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桌上的早餐。
“你们怎么在这?”陈小刀皱了皱眉。这俩货怎么跟到这来了?
张猛和李虎没想到会被发现,尴尬地站起来:“我们……我们路过。”
“路过需要蹲在墙外?”陈小刀咬了口肉包,“是不是想吃?”
张猛和李虎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他们现在哪敢跟陈小刀抢吃的?这可是宗主罩着的人。
“想吃就说。”陈小刀把剩下的半个肉包扔过去,“以后别蹲在墙外偷看,吓人。”
肉包落在张猛脚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来,拉着李虎跑了。跑远了才敢咬一口,眼睛亮了——这肉包比杂役院的好吃十倍!
“他居然给我们肉包?”李虎有点懵。
“可能……他变好了?”张猛也有点懵。
陈小刀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其实他早就不恨这俩货了——现在他想吃多少肉包有多少,根本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雪球跳到石桌上,叼起块煎蛋,跑到墙边,把蛋放在地上,然后对着墙外“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说“给你们留的”。
陈小刀看着它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兔子还挺善良。
吃完早饭,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石碾旁,准备碾药。刘师兄昨天送来的“雪莲子”放在竹筐里,泛着淡淡的白光,灵气足得像刚从雪山上采下来。
他推起石碾,雪莲子在碾槽里慢慢变成粉末,泛出的白光越来越浓,没一会儿就凝成了细小的雪花,在碾槽上方打着转,却不融化。
“真好看。”陈小刀看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碾出会下雪的药粉。
雪球蹲在石碾旁,伸出爪子去接雪花,雪花落在它的爪子上,变成了小小的灵气珠。它兴奋地“吱吱”叫,用爪子把灵气珠扒到自己面前,像在堆小山。
刘师兄提着竹筐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这是……‘凝雪现象’!只有灵气浓度达到极致才会出现!”
他赶紧放下竹筐,掏出纸笔:“快!让我记下来——雪莲子,听竹轩石碾,出现凝雪……”
陈小刀没理他,推着石碾慢悠悠地转。阳光透过竹叶洒在雪花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像在石碾上开了朵彩虹。他突然觉得,碾药好像也没那么无聊——至少能看到这么好看的景象。
碾到中午,他有点困了,把石碾旁的躺椅拉到竹荫下,躺下就睡。雪球蜷在他肚子上,小爪子还抱着颗灵气珠,大概是打算边睡边吸收。
刘师兄看着在躺椅上打呼的陈小刀,又看了看石碾旁堆着的灵气粉末,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哪是来炼药的,分明是来度假的。
但他没叫醒他,只是把竹筐里的药材放好,轻手轻脚地离开。宗主说了,顺其自然最好。那就让他睡吧,睡到自然醒,睡到灵气自己找上门。
阳光慢慢爬到躺椅上,暖洋洋的。陈小刀在梦里又回到了垃圾站,但这次垃圾站变成了听竹轩,矿泉水瓶里装着灵鸡汤,王师兄举着的藤条变成了桂花糕,他躺在躺椅上,雪球蹲在旁边,给他递肉包……
雪球突然“吱吱”叫了两声,蹭了蹭他的下巴。陈小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墨渊站在躺椅旁,正看着他肚子上的雪球。
“宗主?”他赶紧坐起来,差点把雪球甩下去。
“没打扰你吧?”墨渊笑了笑,“刚炼了炉‘清灵丹’,想让你试试能不能增灵。”
他手里拿着个玉瓶,里面装着几十颗透明的丹药,灵气淡得几乎看不见。
“能是能,但我有点困。”陈小刀打了个哈欠。
“那就睡醒再试。”墨渊把玉瓶放在石桌上,“我明天再来。”
他转身要走,突然看到石碾旁的雪花还没散,眼神亮了亮:“雪莲子碾得不错。”
“嗯,它自己下雪的。”陈小刀说得理所当然。
墨渊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陈小刀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宗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还挺讲道理的——至少没逼他起来干活。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把雪球抱进怀里:“我们继续睡。”
雪球“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说“好”。
竹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石碾旁的雪花还在慢慢浮动,阳光透过竹叶,在躺椅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陈小刀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丹田的噬灵叶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发出淡淡的绿光,与听竹轩的灵气融为一体。
他不知道,此刻的宗主殿里,墨渊正对着一面水镜,看着听竹轩的景象,嘴角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他也不知道,刘师兄的笔记上,又多了一行字:“噬灵体在自然状态下,灵气吸收速度提升五成——结论:让他继续睡。”
他更不知道,张猛和李虎蹲在墙外,看着在躺椅上打呼的他,突然觉得——或许当个“懒人”,也没那么丢人。至少能睡到自然醒,能吃到灵鸡汤,还能让宗主另眼相看。
但这些都不重要。
对现在的陈小刀来说,最重要的是——今天的灵鸡汤很好喝,石碾很省力,躺椅很舒服,以及……下午要不要去内门膳房,看看有没有新出的甜点。
(第九章第二部分完)
听竹轩的日子过得像流水,慢得让人忘了时间。
陈小刀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像个钟:辰时被早餐香叫醒,巳时碾两个时辰药,午时去内门膳房打饭(偶尔让伙计送来),未时在躺椅上睡午觉,申时要么逗雪球玩,要么去竹林里捡灵气珠,酉时吃晚饭,戌时看会儿日落,亥时准时上床睡觉。
刘师兄每天来一次,送药材,记笔记,偶尔带来点新出炉的糕点。墨渊隔三差五来一趟,要么带点需要增灵的丹药,要么就站在竹荫下,看着他碾药或睡觉,偶尔说两句话,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待着。
雪球的日子也很滋润。每天除了吃鸡肉、啃灵气珠,就是在竹林里追松鼠,或者蹲在石碾旁,用爪子扒拉灵雾玩。它的绒毛越来越白,偶尔会泛出淡淡的银光——大概是吸收了太多灵气。
这天下午,陈小刀正在躺椅上睡觉,雪球突然从他怀里跳出来,对着墙外“吱吱”叫,声音里带着警惕。
他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紫袍的长老站在听竹轩门口,脸色不太好看,正盯着石桌上的药粉。
“你就是那个杂役?”长老的声音很冲,像磨过的砂纸,“墨渊让你住在这?”
陈小刀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谁啊?”
“我是掌管外门的紫霞长老。”长老哼了一声,“听说你不用修炼,光靠碾药就能增灵?我看是刘师兄骗了墨渊!”
他走到石碾旁,抓起一把凝露草粉,放在鼻尖闻了闻:“这粉末是有点灵气,但也没刘师兄说的那么神——我看就是普通的灵草粉。”
“本来就普通。”陈小刀没在意。别人怎么说,跟他没关系。
“你这什么态度?”紫霞长老被他的冷淡惹火了,“一个杂役,住这么好的地方,还敢对长老不敬?”
雪球从竹林里窜出来,挡在陈小刀面前,对着紫霞长老龇牙——它虽然打不过,但护主还是会的。
“一只兔子也敢对我龇牙?”紫霞长老袖子一挥,一股气把雪球掀得往后退了两步,摔在草地上。
“你干嘛!”陈小刀立刻站起来,把雪球抱进怀里。兔子没受伤,但吓得瑟瑟发抖,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我教训一只兔子,你有意见?”紫霞长老冷笑一声,“墨渊把你惯坏了吧?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伸手就要去抓陈小刀怀里的雪球:“今天我就炖了这只兔子,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长老!”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雪球时,陈小刀突然觉得丹田一热——噬灵叶像是被激怒了,一股比平时强十倍的灵气顺着手臂涌出来,撞在紫霞长老的手上。
“砰”的一声,紫霞长老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下,踉跄着后退了三步,手腕上红了一片。
“!”紫霞长老愣住了。这杂役明明没修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气?
陈小刀也懵了。他刚才没用力啊,就是想护住雪球。
雪球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紫霞长老“吱吱”叫,像是在示威。
“你……”紫霞长老又惊又怒,还想动手,却看到墨渊站在听竹轩门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紫霞,你在干什么?”墨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股让人不敢放肆的威严。
“墨渊,这杂役……”
“他是我请回来的客人。”墨渊打断他,“你要是想找事,就跟我去演武场——别在这欺负一只兔子和一个只想睡觉的孩子。”
紫霞长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墨渊的眼神,又看了看陈小刀怀里的雪球,最终咬了咬牙,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瞪陈小刀一眼,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等他走远,墨渊才走过来,看着陈小刀怀里的雪球:“没吓着吧?”
雪球从陈小刀怀里探出头,对着墨渊“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告状。
“没事了。”墨渊笑了笑,从袖袋里摸出颗莹白的珠子,递给雪球,“给你压惊。”
珠子里的灵气浓得像要化了,雪球眼睛一亮,立刻叼过来,蜷在陈小刀怀里啃起来。
“谢谢宗主。”陈小刀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紫霞长老那气势,差点把他吓醒了。
“以后他再来,你就喊我。”墨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怕。”
“嗯。”陈小刀点点头。他突然觉得,有个厉害的宗主罩着,还挺有安全感的。
墨渊没多留,只是看了看石碾旁的药粉,又看了看陈小刀:“刚才那股灵气,是你自己引出来的?”
“不是。”陈小刀摇头,“我就是想护着雪球,它自己出来的。”
墨渊的眼神亮了亮:“看来噬灵体在保护想保护的东西时,会自动激发灵气——这是个新发现。”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陈小刀抱着雪球,坐在躺椅上,看着墨渊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宗主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至少会帮他赶走坏人,还会给雪球灵气珠。
“以后咱们离那个紫袍老头远点。”他戳了戳雪球的额头。雪球正忙着啃珠子,没理他。
紫霞长老的事像颗小石子,扔进听竹轩平静的水里,只溅起一点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陈小刀依旧每天碾药、睡觉、吃肉包,只是偶尔会让雪球去竹林里放哨——要是看到紫袍就躲进屋里。刘师兄听说了这事,每天来送药材时,都会多带两盒灵鸡肉,说是“给雪球补补”。
林风也常来听竹轩,有时带点新练的剑穗,有时带点迎客楼的新点心,坐下来聊会儿天就走。他说紫霞长老在长老会上说陈小刀的坏话,被墨渊怼回去了——“墨渊说‘就算陈小刀只会睡觉,只要能让药材增灵,就比你整天盯着外门弟子挑刺有用’”。
“宗主居然帮我说话?”陈小刀有点惊讶。
“那是。”林风笑着说,“你现在可是咱们青云宗的‘宝贝’——至少药堂和膳房的人都这么说。”
陈小刀没在意自己是不是“宝贝”,他更关心林风带来的点心——是种裹着芝麻的糖糕,咬一口能拉出丝,甜得恰到好处。
“这个好吃!”他塞了块给雪球,“明天我让膳房也做这个。”
雪球叼着糖糕,蹦到石碾旁,用爪子把糖糕放在灵气珠旁边——像是在给灵气珠“分享”。
林风看着这一人一兔,突然觉得有点羡慕。他练剑是为了变强,为了保护妹妹,每天都像上紧了发条。可陈小刀呢?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照顾,活得像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林风师兄,你想不想试试躺这儿?”陈小刀拍了拍躺椅,“可舒服了,还能吸收灵气。”
“不了。”林风笑着摇头,“我还是喜欢练剑——就像你喜欢睡觉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活法,这样挺好。
这天傍晚,陈小刀正在看日落,突然看到石头气喘吁吁地跑进听竹轩,脸上带着兴奋。
“陈小刀!我能来药堂帮忙了!”石头手里拿着个药篓,里面装着刚采的灵草,“刘师兄说我认草药认得准,让我来给你打下手!”
“真的?”陈小刀眼睛亮了。石头来了,就能帮他递药材、扫药粉,他就能少干点活,多睡会儿觉了。
“真的!”石头把药篓放在石桌上,“以后我每天都能来——刘师兄还说,我能在听竹轩蹭灵气!”
“那你睡我旁边的躺椅。”陈小刀指了指旁边的空躺椅,“那里灵气也挺足。”
“好!”石头毫不客气地躺上去,舒服地叹了口气,“比杂役院的草堆舒服多了!”
雪球从陈小刀怀里跳出来,跑到石头旁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欢迎新伙伴。
“这兔子真可爱。”石头摸了摸它的头。
陈小刀看着在躺椅上打哈欠的石头,又看了看在旁边撒娇的雪球,突然觉得听竹轩好像更热闹了点。以前只有他和雪球,现在多了石头,偶尔还有林风,甚至连墨渊都会来坐坐。
“明天让膳房多送点肉包。”他对石头说,“你能吃几个?”
“三个!不,四个!”石头兴奋地说。
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竹林里的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药香。石碾旁的灵草粉泛着微光,躺椅上的两人(一兔)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陈小刀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也挺好。
不用当什么亲传弟子,不用学什么功法,不用被谁欺负,有地方睡觉,有朋友聊天,有肉包吃,还有只总爱蹭他的兔子。
至于紫霞长老的刁难,未来的灵气觉醒,甚至更高的修仙境界?
他打了个哈欠,往躺椅上缩了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的肉包要刚出炉的,糖糕要裹满芝麻的,还有……得让石头帮忙把石碾擦干净,免得灵草粉粘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