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初次交易(1 / 1)

漏雨的茅草屋顶还在滴答作响,沈疏月蜷缩在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听着院外传来的脚步声,指尖悄然攥紧了怀中用油纸包好的凝露草。

这包草药是她昨天强撑着病体,在屋后山坡的石缝里采来的。叶片上的晨露还没干透时,她便用竹刀细细削去绒毛,又用陶罐盛了雪水慢慢煨烤。此刻药草散着清苦中带些微甜的气息,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明明身处绝境,偏要从苦涩里咂摸出一丝生机。

“哐当”一声,柴门被一脚踹开。王二叼着根草茎晃进来,三角眼在破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沈疏月身上,嘴角撇出抹讥讽:“哟,还没死呢?也是,沈家人把你扔这儿,不就是想看你活受罪么。”

他身后跟着的李三也嘿嘿笑起来,靴底在泥地上碾出两道黑痕:“王哥说的是。先前在沈府里当大小姐时多风光,如今还不是得看咱们哥俩脸色?”

沈疏月缓缓坐起身,破旧的素色襦裙沾着草屑,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但她没像往日那样沉默,反而抬眼看向王二腰间那只磨得发亮的钱袋,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王大哥若是肯帮个小忙,这钱袋里的银子,或许能再多些。”

王二闻言嗤笑一声,将烟杆在鞋底磕了磕:“你能有什么好东西?难不成还藏着金银珠宝?”他说着便要往床前凑,却被沈疏月抬手拦住。

“不敢劳烦大哥动步。”她将怀中的油纸包往前递了递,“这是凝露草,专治外伤的良药。镇上药铺收得贵,我只要五十文,剩下的全归大哥。”

李三先凑过来看了眼,见纸包里不过是些灰扑扑的干草,顿时啐了口:“就这破烂玩意儿?也配换银子?我看你是饿疯了吧!”

王二却眯起眼。他前几日上山打野兔时被荆棘划破了胳膊,至今还红肿着。虽瞧不上沈疏月,却也知道凝露草的名头——听说京城里的贵人们都爱用这草做的药膏。他伸手想去拿,沈疏月却倏地收回手,指尖在草叶上轻轻捻了捻:“这草得用雪水煨过才有效力。寻常采来的生草,药铺最多给十文。”

这话戳中了王二的心思。他虽只是个仆役,却也知道药材炮制的门道。眼前这包草药色泽暗沉,隐隐泛着油光,倒真像是仔细处理过的。他摸了摸怀里仅有的几文钱,那是这个月的月钱,够买两斤糙米就不错了。

“五十文?”王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当我傻?镇上药铺收生草都要二十文,你这炮制好的,怎么也得值八十文。”

沈疏月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我只要五十文买些糙米。多出来的,全归大哥。”她顿了顿,抬眼时眸中闪过丝锐利,“若是大哥不肯,我便自己拖着病体去镇上。只是被沈府的人瞧见……”

王二的脸色倏地变了。他虽奉命看守,却也怕沈疏月真在镇上闹出动静。柳姨娘特意吩咐过,要让这丫头悄无声息地“没了”。若是被外人知道沈府嫡女被扔在这种地方,传出去总是麻烦。

“你敢威胁我?”王二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不敢。”沈疏月微微垂首,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只是彼此各取所需罢了。大哥得了银子,我换条活路。”

李三在一旁拉了拉王二的袖子,低声道:“王哥,要不就试试?反正不费什么事。她一个病秧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王二盯着沈疏月看了半晌,见她虽虚弱却眼神清明,忽然想起这丫头没被赶出府时,在府里的药庐里待过不少时日。据说沈老夫人还在世时,曾请过御医教她辨识药材。或许她真懂些门道?

“好。”王二猛地夺过油纸包,掂量了掂量,“我就信你这一回。若是敢骗我,有你好受的!”

沈疏月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柴门再次关上,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只望着屋顶破洞漏下的天光,轻轻吁了口气。

这只是第一步。

她知道王二定然会克扣银两,甚至可能私吞全部。但她赌的是王二的贪婪——只要尝过甜头,他就还会再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泥地上,蒸起阵阵水汽。沈疏月扶着墙壁慢慢走到屋角,那里藏着她前几日偷偷挖来的另一堆草药。除了凝露草,还有几株止血的刺根和安神的夜交藤。

她将这些草药分门别类放好,指尖抚过刺根粗糙的表皮,忽然想起母亲还在世时,曾教她用刺根和蜂蜜熬成膏子,专治刀伤。那时母亲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阳光透过描金纱帘落在她鬓边的珠花上,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疏月,医理不仅是救人,更是自救。”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世事难料,唯有一身本事,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沈疏月的眼眶微微发热,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去。母亲说得对,她不能倒下。

她走到屋外,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那片山林里藏着多少草药?除了卖药,还能做些什么?她记得父亲曾说过,南边有种法子,能用野果做出蜜饯,存放许久也不会坏。这附近的山坡上,野山楂和酸枣倒是不少……

正思忖着,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沈疏月心头一紧,以为是王二回来了,忙转身回屋。却见李三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来,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沈小姐,王哥让我回来拿个东西。”

沈疏月不动声色地挡在屋角的草药前:“什么东西?”

“就是……”李三的目光在她身上溜来溜去,“王哥说,怕你趁他不在跑了,让我把你那只银镯子收着。”

沈疏月猛地攥紧了手腕。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上次柳如眉想抢,被她死死护着才没被夺走。她没想到王二竟连这个都惦记上了。

“镯子是我母亲遗物,绝不能给。”沈疏月的声音冷了下来,“若是王大哥担心,我可以写张字据,若是跑了,任凭处置。”

李三嗤笑:“谁信你的字据?一个废黜的嫡女,写的字还不如茅厕纸值钱。”他说着便要上前抢夺,却被沈疏月侧身避开。

“你若是敢抢,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沈疏月盯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到时候王二回来,见我死了,定然会把账算在你头上。柳姨娘要的是我活受罪,可不是一具尸体。”

李三的脚步顿住了。他虽浑,却也知道这话是实情。若是沈疏月真死了,他们哥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算你狠!”李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悻悻地转身走了。

沈疏月靠在柱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这镯子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必须尽快攒够银子,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终于传来王二的脚步声。沈疏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王二推门进来时,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他将几枚铜钱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喏,你的五十文。那药铺掌柜说这草确实不错,给了一百文。”

沈疏月看着桌上的铜钱,心中冷笑。她早料到他会克扣,却没想到竟克扣了一半。但她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将铜钱收好。

“看在你这草还算值钱的份上,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找我。”王二瞥了她一眼,“不过下次可得给我多留点好处。”

“多谢王大哥。”沈疏月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

王二见她这般模样,倒有些摸不透了。他原本以为这丫头会哭闹,或是质问,却没想到如此平静。他哼了一声,转身带着李三走了。

茅草屋里终于恢复了寂静。沈疏月摊开手心,看着那几枚带着体温的铜钱,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是她靠自己挣来的第一笔钱,虽然微薄,却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让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将铜钱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荷包里,然后走到屋角,看着那堆草药,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凝露草只是开始。她要在这片山林里,在这绝境之中,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而那些欠了她的,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夜色渐浓,沈疏月躺在木板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却毫无睡意。她在脑海中细细回忆着家中药庐里的医书,那些关于草药炮制的方法,关于各种病症的药方,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出来。

或许,她可以试着做些药膏?比起 raw草药,药膏更容易保存,也更值钱。

正思忖着,忽然听到院外传来几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沈疏月瞬间警觉起来,猛地坐起身,握紧了枕边的竹刀。

是李三去而复返,还是……别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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