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脑电镜像(1 / 1)

市立医院精神科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与薰衣草精油混合的味道。

我站在“脑电生物反馈治疗室”的门牌前,指尖抚过金属牌上的反光——那是用苏黎的死亡保险金换来的新设备,价值七十二万的德国产仪器正安静地躺在房间中央,像头蛰伏的银色巨兽。?

“苏女士真是仁心仁术”。精神科主任推开门时,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片干枯的薰衣草花瓣,“用理赔金捐赠医疗设备,多少家庭能受益啊”。

他没注意到我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数据线,线芯里缠绕着的纳米银颗粒,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

设备的操作界面亮起幽蓝的光。

我调出预设程序时,屏幕右下角弹出苏黎的照片——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拍的,举着块草莓蛋糕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照片被我设置成屏保,每次点击都会放大她手腕上的智能手表:17:23,永远停在那个时间。?

四个少年被护工带进治疗室时,走廊的挂钟刚指向下午三点。

陈昊的校服领口别着枚骷髅胸针,是用融化的蜡笔重铸的;李薇的指甲涂着黑色甲油,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的颜料——去年她用这种颜料在苏黎背上画过小乌龟;张远嚼着口香糖,鞋跟处沾着片干枯的猫毛,和被烧死的三花猫毛色完全一致;袁磊的书包拉链上挂着个玻璃弹珠,里面封着半片撕碎的蜡笔画,能辨认出是苏黎画的太阳轮廓。?

“躺好,放松”。我将电极片贴在他们太阳穴上,凝胶的凉意让陈昊瑟缩了一下。

电极片的导线藏在治疗椅的皮革缝隙里,末端连接着控制台背面的微型转换器——那是我用苏黎的乐高积木改造的,里面嵌着层导电纳米薄膜,能将 1毫安的电流放大至致命的 30毫安。?

精神科主任在观察窗外侧着身打电话,声音透过玻璃传来:“李医生推荐的这几个孩子,确实得好好治治......什么?您说苏黎的复诊记录?哦,归档了,找起来得费点劲”。

我调整设备参数时,余光瞥见陈昊正用手机偷拍治疗室的设备,屏幕背景是他和另外三个少年在苏黎墓碑前的合影,四个人都比着下流手势。?

设备启动的嗡鸣声像极了苏黎房间里的加湿器。

我按下“治疗模式”按钮,屏幕上立刻跳出四段脑电波曲线:陈昊的β波异常活跃(代表焦虑亢奋),李薇的δ波频繁波动(显示长期睡眠障碍),张远的α波趋于平缓(典型的情感淡漠),袁磊的θ波几乎消失(暗示暴力倾向)。这些数据是我花了三周时间,通过李子明的诊疗记录整理出来的,每个波段的薄弱点都被我标记成了红色。

“这是最新的减压治疗”。

我对着走进来的主任晃了晃手里的伪造批文,纸张边缘故意做得有些磨损,“视频里的白噪音能诱导θ波,您看,这是德国权威期刊的临床数据”。

批文上的公章是用苏黎的红色蜡笔拓印的,再经过扫描处理,足以以假乱真。

主任盯着数据图表点头时,我悄悄按下了藏在腕表里的微型遥控器——治疗室的通风口开始释放微量的氟烷气体,这种吸入性麻醉剂在低浓度时不会致人昏迷,却能放大神经对电流的敏感度。?

监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

原本播放的海浪白噪音视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苏黎在心理诊所的监控录像:六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墙角,草莓裙摆被踩得发黑,四个少年的影子在她身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我特意将这段视频的帧率调整到 24帧/秒,每个施暴画面都带着 0.5秒的延迟重影,这种视觉刺激能精准激活大脑的创伤记忆中枢。?

陈昊的脑电波曲线在 15:17分出现第一个尖峰。他突然抽搐了一下,手指死死抠住治疗椅的扶手,指节泛白的样子,和苏黎尸检照片里紧握的拳头如出一辙。

我放大屏幕上的波形图,看见θ波正以每秒3次的频率撞击着预设阈值——这是恐惧情绪引发的典型脑电反应,和我在苏黎最后时刻的脑电波记录完全吻合。?

“怎么回事”?主任凑近观察窗时,李薇突然发出尖叫。她的太阳穴渗出细密的血珠,电极片下的皮肤正在发烫——纳米银颗粒已经通过汗液渗入表皮,形成了微型导电回路。

我调出设备日志,用手指点着屏幕上的错误代码:“正常现象,初次治疗的应激反应”。

日志里的参数记录是我凌晨伪造的,每个时间点都对应着苏黎生前遭受暴力的时刻。?

张远的心电图开始出现异常。

屏幕上的波形从平滑的正弦曲线变成锯齿状,频率逐渐加快到每分钟 130次。我记得苏黎的尸检报告里写着:“心室颤动持续 1分 20秒后停搏”,现在张远的心脏正以同样的节奏跳动。

治疗室的温度显示器显示 26℃,这是苏黎死亡那天的室温,我特意让空调维持在这个温度,让他们在最熟悉的环境里重温恐惧。?

袁磊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的瞳孔放大到极致,眼球死死盯着监控屏幕——画面里正在播放他用弹弓打碎苏黎卧室窗户的场景,玻璃碎裂的声音被我处理成 500赫兹的高频声波,恰好能刺激耳蜗神经引发剧烈头痛。

我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突然想起苏黎葬礼那天,他在殡仪馆外笑着说:“那丫头的哭声比猫叫还难听”。

“设备故障!快关机”!护士小陈的尖叫从走廊传来。她抱着急救箱冲进治疗室时,被地上的导线绊倒了——那些导线是我故意缠绕成苏黎画里的太阳形状,交汇处的绝缘层早已被纳米材料腐蚀。

她摔在陈昊脚边的瞬间,我按下了“紧急制动“按钮,可隐藏在设备内部的备用电源立刻启动,电流强度反而从 5毫安飙升到 15毫安。?

陈昊的心脏在 15:23分停止跳动。

监控屏幕上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时,我注意到他的手腕正以每秒两次的频率抽搐——这是电流刺激迷走神经的典型症状,和苏黎智能手表记录的最后抽搐频率完全一致。

治疗室的时钟指向 15:23,我特意将设备的内部时钟调快了两小时,就是为了让他的死亡时间与苏黎的 17:23形成残酷的镜像。?

主任试图拉断电源时,被突然炸开的保险丝盒拦住了。飞溅的火花落在他的白大褂上,烧出几个小洞,露出里面口袋里的药瓶——那是李子明开给他的镇静剂,瓶身上的标签被我换成了“纳米导电膏”的说明书。

我看着他慌乱扑火的样子,突然想起他签字批准的“少年心理干预计划“——那份计划的预算报告里,有三笔款项流向了陈昊父亲的公司。?

停尸房的冷柜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戴着苏黎最喜欢的小熊手套,将四具尸体并排摆放。陈昊的眼睛还圆睁着,瞳孔里映出治疗室天花板的纹路——那是我模仿苏黎画里的黑色人影图案,用荧光涂料刷上去的,在紫外线照射下才会显现。

现在他的眼球上还残留着淡绿色的荧光,像四只盯着猎物的眼睛。?

给尸体戴智能手表时,表带扣不小心夹到了李薇的手指。那截手指的指甲缝里,还留着去年冬天抓伤苏黎脸颊的痕迹——法医报告里写着“右颊3cm划痕,深达真皮层”。

我将她的手表时间调到15:41,那是她用剪刀剪掉苏黎草莓发圈的时间,表盖内侧刻着的“游戏 1/4”字样,是用苏黎的红色蜡笔涂上去的。?

张远的手表显示15:58。

这个时间对应着他往苏黎嘴里塞泥巴的时刻,我在表带内侧刻字时,发现他的手腕上有圈浅浅的勒痕——和那只被烧死的三花猫脖子上的绳痕完全吻合。

表盘中的指针被我换成了两根红色蜡笔芯,此刻正指着相反的方向,像在模仿苏黎尸检时“呈 90度扭转的舌骨”。

袁磊的手表永远停在16:12。

他的喉结处有片明显的淤青,形状像个被踩扁的草莓——这是电流灼伤的痕迹,和苏黎锁骨处的鞋印形状一模一样。

我摸着表盘上凸起的太阳图案,突然想起苏黎画过的那幅《四个朋友》:四个黑色人影的手腕上,都画着红色的圆圈,当时我以为是手镯,现在才明白,那是死亡倒计时的标记。?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我迅速将苏黎的智能手表藏进白大褂口袋,那表的心率监测功能早就坏了,却能接收另外四块手表的信号。此刻它正微微震动着,屏幕上跳动着四个同步的时间:17:23。?

“苏医生,设备厂商刚才来电话”。主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们说这款设备根本没有紧急制动功能......”他的目光落在我手套上的小熊图案时,突然愣住了——那只小熊的眼睛,是用两颗红色的蜡笔头做的,和苏黎书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我摘下手套,露出手腕上的疤痕——那是上周调试设备时被电流灼伤的,形状像颗残缺的草莓。

“也许是我记错了”。我笑着指向停尸房的冰柜,“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没什么意义了”。

冰柜的玻璃门上,倒映着四个戴着智能手表的尸体,表盘上的红光在低温下氤氲成雾气,像极了苏黎画里那轮滴血的太阳。?

深夜的实验室里,我将四块智能手表连接到电脑。

屏幕上立刻跳出四组数据:陈昊的心脏停搏前持续了 20分钟17秒,李薇的心室颤动频率与苏黎完全一致,张远的最后血压值停留在 50/30mmHg,袁磊的瞳孔扩散速度比平均值快1.2倍。

这些数据将被我写入“青少年应激障碍临床研究报告”,作为给市立医院的“捐赠回馈”。?

苏黎的画架上,新添了一幅未完成的蜡笔画。

四个戴着手表的黑色人影倒在地上,天空中的太阳正滴着红色的蜡油,每个油滴的形状,都和智能手表的表盘完全相同。画纸的右下角,我用红色蜡笔写了行小字:“第一关通关”。?

窗外的月光落在实验台的培养皿上。

里面浸泡着从治疗椅上提取的皮肤组织,在紫外线照射下泛着银光——那是纳米材料残留的痕迹,明天一早,这些培养皿就会被贴上“废弃样本“的标签,送进高温灭菌炉。?

手机在凌晨三点震动。

是个匿名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李子明站在脑电生物反馈仪前,手里拿着份设备说明书,说明书上用红笔圈出了“电流输出模块”的参数。

照片的拍摄角度像是在监控探头后面,角落的日期显示是昨天下午,正是陈昊心脏停搏的时刻。?

我将手机里的照片导入电脑,和苏黎画里的医生形象对比。

李子明的领带花纹,和画中那个举着针管的黑色人影领口图案,有着惊人的相似度。我突然想起他诊所用的墨水—上周在他办公室发现的那瓶,标签上印着“丙烯酸树脂基底”,和苏黎指甲缝里的残留成分完全一致。?

智能手表在这时同时发出蜂鸣声。四块屏幕上的时间同时跳到17:23,然后集体熄灭。我摸着冰凉的表盘,突然明白苏黎最后举着红色蜡笔的意思——她不是在画画,是在标记时间,一个需要用生命来记住的时间。?

实验室的离心机还在转动,里面放着从四个少年身上提取的组织样本。

我盯着屏幕上不断攀升的匹配度数据,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费尽心机抹去的痕迹,最终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就像那些滴落在画纸上的蜡油,即使被擦掉,也会在纤维里留下永远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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