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十两银子买的贱婢，也配躺着偷懒？还不快起来干活。”方知春尖锐的声音依旧在头顶盘旋。
“小姐问你话呢！让你绣的荷花帕子呢？”小桐尖着嗓子，狐假虎威地狠狠推了李菟一把，指甲几乎掐进她手臂的伤处。
剧痛让李菟闷哼一声，但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瑟缩。她猛地抬眼，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向小桐：“松手。”
那眼神极其冰冷，小桐一个激灵，下意识缩回了手。
方知春也愣住了。眼前这个灰头土脸、满身伤痕的小丫鬟，眼神怎么……像换了个人？不再是怯懦的兔子，倒像……像是一头暗处蛰伏的兽？
“帕子？”李菟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她猛地抓住方知春纤细的脚踝，狠狠一拽！
方知春为了她远近闻名的绣工，花了十两银子将她买入府中。她以为自己是终于逃离了那个赌鬼父亲，没想到是落进了另一个更加恐怖的魔窟。
她忍了一辈子，最终换来了一个痛失所爱的下场，这一世她要站在最耀眼的地方，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方知春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身下正是她刚摔碎、还没来得及清扫的瓷片！锋利的碎片瞬间刺破娇贵的裙摆，划破了她娇嫩的双手。
李菟蹲下身，指尖带着冰冷的力道，碾过方知春腿上的伤口，
“我是你的丫鬟，”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但这不代表，你能随意打杀。”
“疯子！你疯了！”方知春痛得脸色扭曲，惊恐地往后缩，“小桐！快叫人来！把这个疯子拖出去打死！”
“是，小姐！”小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冲出去。
小姐？呵。前世就是这声“小姐”，让她卑微如尘，任人践踏。李菟看着方知春狼狈惊恐的脸，一个念头疯狂滋长。她要回京！眼前这个被家族厌弃的“小姐”，就是最好的踏脚石！
“小姐，”李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压过方知春的哭嚎，“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你？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谈条件。”方知春痛骂着，眼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惊疑和渴望。
“我能帮你回到京城。”李菟一字一顿，清晰地看到方知春愣了一下，连腿上的剧痛都似乎忘了。
方知春的母亲是方老爷的平妻莫氏，生下女儿后便撒手人寰。因道士一句“此女克母“，方知春从小被送回老家寄养。
前世直到李菟死，这位三小姐都未能踏足京城一步。李菟自然知道，这位方三小姐毕生所愿就是能回到京城，嫁入高门。
“就凭你？“方知春讥讽道，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小姐年年递家书，可曾有过只字片语的回音？”李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重锤砸在方知春心上。“背后原因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方知春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戳中最深的隐痛和绝望，让她几乎崩溃。
李菟看着她的反应，心中冷笑更甚。“既然都是赌，为何不赌在我身上？”
翌夜，方家祖祠。
“你最好不是在耍我！”方知春裹着厚厚的斗篷，不耐烦地低声斥道：“深更半夜带我来这鬼地方，就是你说的法子？”
李菟没理会她。她点燃几柱香，插入冰冷的香炉，闭目跪在蒲团上。跳跃的烛火映着她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庞。
“你到底要做什么？”方知春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心头莫名发毛。
李菟睁开眼，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平静地吐出四个字：“火烧祠堂。”
“你！”方知春倒吸一口冷气，骇得后退一步，“你疯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泥糊的木头有什么好怕的？”李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却锐利如刀，“倒是方大人，临近年关祖祠被焚，亲生女儿险些葬身火海……他若还想要那点清名官声，就必须接你回京‘养病’。”
“哈哈哈哈哈哈！”方知春突然带着几分癫狂的开始轻笑，“李菟啊李菟！好！好得很！我原以为你是个面团捏的，没想到竟是块滚刀肉！够狠！”
她眼中最后一丝挣扎被疯狂的不甘和野心吞噬：“好！我信你！今夜之后，你我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自然。”李菟面带微笑，心中却暗自警惕。前世方知春的心狠她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一世她岂会毫无防备？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浇了油的门窗和梁柱，浓烟带着呛人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火光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森严的祖宗牌位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香案骤然坍塌，连带着供果也滚落一地。浓烟，带着呛人的焦糊味迅速填满了这里的每一寸角落。
李菟冷静地将桂花油洒在四周，特意避开了后墙的位置。火苗一接触到油渍，立刻如毒蛇般窜起，贪婪地缠绕着梁柱。
“差不多了，走！”李菟低声道，转身想拉住方知春。却见方知春不知何时已退到了门口，火光映照下，她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而恶毒的笑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多谢你替我出这个主意，李菟。”
“咔嗒！”
沉重的铜锁落下，将李菟彻底隔绝在火炉一样的祠堂内！
“你做什么？！”李菟的心猛地一沉，冲到门边，灼热的门板烫得她缩回手。
“永绝后患啊！”方知春得意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带着残忍的快意，“你这般心思歹毒，留着你，我寝食难安！放心，等我飞黄腾达以后，会给你烧纸的！哈哈哈哈哈！”
“况且，不死几个人，怎么能体现这场大火的可怕程度呢？”
浓烟如同无数滚烫的毒蛇，疯狂地钻进李菟的口鼻，呛得她撕心裂肺地咳嗽，眼前阵阵发黑，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肺里火烧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