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的就是你!(1 / 1)

会议室里的寂静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空调送风口的微弱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在每个人绷紧的神经上反复刮擦。王力僵在原地,投影仪刺目的白光将他脸上骤然褪尽的血色和细密的汗珠照得无所遁形。他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又徒劳地合上,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苏恒耐心地等待着,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纹丝未动,像一张精心打磨的面具。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会议桌面上轻轻敲击,笃、笃、笃……每一下都精准地叩在王力濒临崩溃的心弦上。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拉长、变形。

“王经理,”苏恒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看来你对这基础走线的细节,确实没太放在心上?”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扫过王力面前摊开的、图文并茂却空洞无物的技术方案书,“还是说,这份方案,根本就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宋平在一旁如坐针毡,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了一片,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王力,眼神里混杂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缓和这几乎要爆裂开的气氛:“苏总,这个……施工图深化的时候,具体技术细节肯定都会……”

“宋总,”苏恒抬手,动作优雅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宋平的话,目光依旧锁死在王力身上,像鹰隼盯住了无法逃脱的猎物,“我只想听听王经理本人的专业见解。毕竟,当初在你们那个‘高大上’的办公楼项目里,王经理可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问题根源的专家。”他刻意加重了“高大上”和“专家”几个字,字字如冰锥。

王力的肩膀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压制住心底翻腾的恐惧和屈辱。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成小小一滴,最后砸落在方案书的扉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我……我们设计院提供的标准图纸……”王力终于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选用的都是符合国标的……带屏蔽的线缆……对,带屏蔽的!规格……规格是……”他的眼神慌乱地在图纸上游移,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具体型号……施工队深化时会确认……肯定是双绞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虚张声势,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容的苍白。

“哦?双绞?屏蔽?”苏恒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带着洞悉一切的残忍,“那好,我们看看图纸。”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精准地点向投影幕布上放大的一个局部走线图,“王经理,请你指给我看,在这份你引以为傲的方案图纸上,485信号线的屏蔽层在哪里标注了?它的接地方式,是单端还是双端?图纸上标注的线缆规格型号又是什么?你刚才说‘肯定是双绞的’,依据在哪里?”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冷酷地剥离着王力摇摇欲坠的伪装。图纸上,除了几根代表线缆的粗陋直线,没有任何关于屏蔽、接地、型号的标注。那片区域,干净得像一张嘲笑的脸。

王力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幕布上那片空白,仿佛要把它烧穿一个洞来。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领口和前襟。

“看来,王经理不仅对现场施工一窍不通,”苏恒的声音陡然降温,冷冽如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连自己签过字、确认过的设计图纸,也根本没看懂过。”他缓缓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在投影的光线下拉得很长,带着无形的威压,一步步绕过会议桌,走向那个僵立着的、汗如雨下的身影。

“那么,”苏恒在王力面前站定,距离近得王力能看清对方眼底冰冷的寒光和嘴角那抹毫不掩饰的讥诮,“让我们回到那个让你记忆深刻的办公楼空调问题。当初,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骂我是什么来着?”

苏恒微微停顿,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直射入王力惊恐放大的瞳孔深处,一字一顿,清晰地复述出那句曾让他刻骨铭心的羞辱:

“你说我是‘狗屁不懂的小工’,‘只会添乱的废物’,‘连根线都接不明白的蠢货’……这些金句,王经理,你自己,还记得吗?”

“轰——!”

王力脑子里最后那根苦苦支撑的弦,在苏恒吐出“小工”这个词的瞬间,彻底崩断了!

无数尖锐的噪音在他颅腔内疯狂炸响——苏恒冰冷的质问,宋平之前警告的低语,同事们压抑的吸气声,还有……还有自己当初那嚣张跋扈、恶毒刻薄的叫骂声!那声音如此清晰,如此响亮,一遍遍在他耳边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眼前苏恒那张平静却充满蔑视的脸,瞬间扭曲变形,与记忆中那个在工地角落里穿着廉价工装、被自己肆意辱骂却沉默隐忍的年轻身影重合、撕裂、再重合!

屈辱!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屈辱感如同火山熔岩,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堤坝!什么甲方,什么饭碗,什么后果,统统被这股毁灭性的洪流碾得粉碎!

“啊——!!!”

一声完全不像人能发出的、混杂着绝望和暴怒的嘶吼猛地从王力喉咙深处炸开,撕裂了会议室的空气。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一片,所有的理智被彻底吞噬,只剩下疯狂的毁灭欲。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抓起手边那把沉重的实木椅子,高高举过头顶,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朝着近在咫尺的苏恒狠狠砸了过去!木椅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变故陡生!

“王力!住手!”宋平的尖叫变了调,尖锐刺耳。

“苏总小心!”几个反应快的与会者也失声惊呼。

苏恒在王力抓起椅子的瞬间,身体已本能地向后急退一步,动作迅捷如猎豹。沉重的实木椅带着恶风,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轰然砸落!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椅子狠狠砸在苏恒刚才站立的位置,实木的椅腿瞬间断裂,木屑飞溅!沉重的椅面砸在光洁的地砖上,又弹跳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后歪倒在一旁。王力这一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巨大的反冲力让他自己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立刻稳住,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苏恒,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不管不顾地再次扑了上来,双手弯曲如爪,直抓苏恒的脖颈和脸!

“姓苏的!我弄死你!!”王力嘶吼着,唾沫横飞,脸上是彻底癫狂的狰狞。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机会了。

会议室的门在巨响发出的瞬间就被猛地撞开!两个一直在门外待命的彪形保安如同下山的猛虎,在王力扑出的同时已经闪电般冲了进来!一个魁梧如铁塔的保安从侧面狠狠一记擒拿,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了王力抓向苏恒的右手手腕,猛地向下一拗!另一个保安则从后面扑上,粗壮的手臂如同钢箍,瞬间勒住了王力的脖子和胸膛,将他整个人向后猛拖!

“呃啊——!”王力发出一声痛吼,手腕被拧转的剧痛让他半边身体都麻了,脖子被勒住,呼吸瞬间困难,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但他彻底疯了,双腿在地上乱蹬,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挣扎,剩下的左手还在徒劳地向苏恒的方向抓挠,嘴里含糊不清地嘶吼着污言秽语:“放开我!操你妈的!苏恒!我草泥马!有种弄死我!弄死我啊!”

两个保安训练有素,力量惊人,任凭王力如何挣扎嘶吼,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活鱼般徒劳地扑腾,却再也无法撼动分毫。他的脸因缺氧和极度的愤怒憋成了骇人的猪肝色,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凸,如同盘踞的毒蛇,口水混合着汗水顺着扭曲的嘴角淌下,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暴力冲突惊得目瞪口呆,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只有王力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和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以及保安制服他时身体摩擦的闷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宋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后背的冷汗瞬间变得冰凉。他看着被死死按在地上、仍在徒劳挣扎嘶吼的王力,又惊又怒,一股强烈的后怕和滔天的怒火直冲顶门!这个蠢货!这个疯子!差点毁了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差点害死他宋平!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他指着地上被死死压制的王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惊悸而尖锐颤抖,响彻整个房间:

“王力!你疯了!你他妈被开除了!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公司!滚!!保安!把他给我拖出去!立刻!扔出滨江华府!永远不准他再踏进这里一步!!”

宋平的咆哮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开。那两个孔武有力的保安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更粗暴地将还在嘶吼挣扎的王力从地上架了起来。王力的双腿无力地在光洁的地砖上拖行,脚尖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依旧在徒劳地扭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钉在苏恒身上,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充满诅咒意味的嗬嗬声。

两个保安架着他,几乎是脚不沾地,迅速而粗暴地将他拖向会议室门口。门被猛地拉开,外面走廊的光线涌了进来,瞬间又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被隔绝在外。王力那绝望而疯狂的嘶吼声,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鸣,戛然而止,只剩下拖行声在门外迅速远去,最终彻底消失。

会议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但这一次的死寂,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令人窒息的尴尬。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王力挣扎时带起的腥风,以及他最后那怨毒眼神留下的冰冷烙印。投影仪的光束依旧苍白地打在幕布上,映照着那几张被遗忘的、关于485信号线的图纸,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宋平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汗,他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才转向苏恒,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的惶恐和谄媚:“苏总!苏总您……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这……这疯子!简直无法无天!是我管理失职!我该死!我向您赔罪!您千万息怒……”

苏恒站在原地,从王力暴起到被拖走,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宋平咆哮开除王力的瞬间,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满意。此刻,他微微低头,动作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刚才因急退而稍稍歪斜的昂贵西装袖口,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只是拂过衣袖的一粒微尘。

听到宋平惶恐的请罪,苏恒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又缓缓掠过会议室里一张张或惊恐、或茫然、或噤若寒蝉的面孔。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扇紧闭的会议室大门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外面那个正被狼狈驱逐的身影。

“我没事,宋总。”苏恒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一条疯狗而已,还不至于伤到我。”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没有弧度的、冰冷至极的讽笑。他对着那扇门的方向,仿佛是对着那个已经消失的人,又仿佛是对着这间屋子里所有被震慑住的心灵,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只是可惜了。他该打的,从来都不是别人。”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他自己。”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百叶窗,切割成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光栅,斜斜地投射进来,恰好落在苏恒脚边那把被王力砸断腿的实木椅子上。断裂的茬口狰狞地暴露在光线下,木屑散落一地,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风暴。

苏恒的目光在那堆狼藉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尘埃。他重新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转向依旧心有余悸、额头冒汗的宋平。

“好了,宋总,”苏恒的声音平稳如常,听不出半点刚刚经历过袭击的痕迹,“一点小插曲,不必介怀。我们继续吧。关于这个智能化方案,除了刚才提到的信号线问题,我对安防系统的联动逻辑还有些想法,需要跟你们的技术团队再深入探讨一下……”

宋平如梦初醒,连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挤出最殷勤的笑容,连声应道:“是是是!苏总您请说!我们洗耳恭听!技术团队都在,都在!”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严厉地扫过会议室里其他还处于震惊余波中的下属们。众人接触到他的目光,这才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纷纷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重新坐好,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努力将注意力投向投影幕布和苏恒,只是那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悸和对地上那堆木椅残骸的隐晦瞥视。

会议室里,空调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送着冷风,发出低沉的嗡鸣。讨论的声音重新响起,技术术语在空气中交织碰撞,试图掩盖掉几分钟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发。然而,那被拖走的疯狂身影,那砸落的椅子发出的巨响,还有苏恒最后那句冰冷如刀的话语——“他该打的,从来都不是别人,是他自己”——都像无形的幽灵,萦绕在每个人心头,让这场表面恢复正常的会议,始终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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