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姑娘,”柳依云声音清脆,“深夜路途遥远,一个人多不安全,咱们一块儿回去吧!正好,我坐王府的马车来的,宽敞!”
晏希澜心里咯噔一下,炮灰柳氏怎么跑这里来了?还这么巧堵在门口?
面上却稳如老狗,甚至还扬了扬手里的休书,一副“姐自由了”的嘚瑟样:“哟,柳姑娘消息够灵通的啊!这休书刚焐热乎呢!一块儿回就一块儿回呗,正好省了我雇驴车的钱!”
回程的马车上,晏希澜靠着软垫,翘着二郎腿,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那张休书。
柳依云坐在对面,姿态优雅。
这女人……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原著里那个仗着点小恩宠就鼻孔朝天、愚蠢刻薄的炮灰侍妾,能有这份气度?
能深夜出现在军营重地?
“晏姑娘,”柳依云将一杯茶推过来,开口道“这休书,王爷真给了?”
“白纸黑字,金印戳戳,假一赔十!看见没?皇家认证,童叟无欺!姐现在是无主儿的快乐小鸟了!”
晏希澜把休书“啪”地一下拍在小几上,指头点着“各不相干”四个大字。
晏希澜想起之前种种,低下头,讪讪的说道道:“对不起,之前鲁莽,冲撞了柳姑娘,不过,我被休了你很开心吧。”
柳依云端起茶杯,掩住唇边的笑意:“晏姑娘言重了。冲撞?那都是小事。我来你院子里‘撒泼’,本也不是我的本意。”
晏希澜有些惊诧。
她心里瞬间闪过无数阴谋论。
柳依云眉间笑意不减:“殿下的意思。”
“寿王?!”晏希澜声音拔高。
为什么?
他吃饱了撑的让你来骂我?
柳依云语气无奈:“殿下行事,自有他的道理。让我去激你,一是试探你的反应,看看你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怯懦无用。二是,”她顿了顿,“制造一个王妃无德、侍妾争宠的假象,给外人看,尤其是给某些时刻盯着王府的眼睛看。毕竟,一个平静无波的王府后院,更容易让人警惕。”
晏希澜张了张嘴,感觉脑子有点乱。
这信息量有点大。
“所以……你是?”
“我监视后院,传递消息,必要的时候扮演好一个争宠的蠢女人。晏姑娘之前骂我蹉跎岁月争一个炮灰男人,我争的,从来不是男人。”
靠!
这对两人,一个比一个能演!
合着就她晏希澜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儿?
“那现在呢?”晏希澜晃晃休书,“休书到手,我可以回晏府了吧?”
她说着就要去掀马车窗帘看方向。
“晏姑娘,”柳依云的手轻轻按在了窗帘上,力道不大,“殿下吩咐,请晏姑娘随我回寿王府暂住。”
“什么?!”晏希澜差点跳起来,“意思是我还得回那个听竹院待着?”
“倒也不必回听竹院,”柳依云放下茶杯,“我那儿院子宽敞,晏姑娘若不嫌弃,就在我那儿小住几日?等府里和晏府那边都料理清楚了,再风风光光地让寿王府的人送回去,也省得落人口实,让家里担心不是?”
晏希澜眼珠子一转。
回晏府?
面对王氏和晏娇娇那对“慈母孝女”?
想想就头皮发麻!
在王府住着,好歹吃穿不愁,还有个“本地向导”。
重点是,眼前这位柳姑娘,跟咱们“克妻王爷”,明显有故事啊!
马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方向,赫然是寿王府。
柳依云住的“揽月轩”果然比听竹院有人气多了。
花木扶疏,陈设雅致。
第三日清晨。
晏希澜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夜无眠,眼底的青黑比前几日更重了几分。
公鸡一打鸣,晏希澜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一把拉开房门。
看见柳依云已经在院子里练完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正慢悠悠收势。
“早啊,柳姑娘!”晏希澜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你这身手,不去街头卖艺可惜了!胸口碎大石,绝对能火!”
柳依云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汗,闻言失笑:“晏姑娘说笑了。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强身健体罢了。用过早膳了?”
“没呢!就等着你这大户人家开饭呢!”晏希澜眼睛亮晶晶。
两人对坐用膳,晏希澜一边消灭水晶虾饺,一边随意的开口问道:
“哎,柳姑娘,你跟王爷认识多久了?”
柳依云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晏希澜一眼。“你这话题转得够硬”。
“有些年头了。”
她答得含蓄。
“哦?”晏希澜咬着小笼包,腮帮子鼓鼓,“那王爷他人怎么样?我就是纯好奇!毕竟我好歹也当过几天挂名夫妻不是?”
柳依云放下筷子,拿起帕子优雅地沾了沾嘴角,眼神传递着“我懂,被休了心里还是放不下”。
“王爷,”柳依云斟酌着开口,“是个极有担当的人。”
“担当?”晏希澜差点被豆浆呛到。
脑子里瞬间闪过夏翰云那句“拖下去杀了”。
“哪方面的担当?杀人如麻的担当吗?”
柳依云眉头微蹙,看了晏希澜一眼:“晏姑娘慎言。王爷行事,自有其道理。他待下虽严,却从不苛责无辜。对我更是有再造之恩。”
“再造之恩?”晏希澜的八卦雷达“滴滴滴”狂响,“是话本子里那种英雄救美,然后美人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桥段?”
柳依云正色道:“晏姑娘想岔了。我父亲曾是一位江湖侠客,因路见不平,得罪了权贵,被构陷下狱,判了斩刑。是王爷,”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是王爷查明真相,动用一些关系,替我父亲洗刷了冤屈。”
晏希澜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看不出来啊!他还有这热心肠呢?我以为他只对拖下去杀了感兴趣。”
柳依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王爷不仅救了我父亲,后来还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他敬重我,便让我留在府中。”
“王爷他其实很不容易。朝堂倾轧,边关不宁,他殚精竭虑,常常在书房处理军务到深夜。”
晏希澜听着,心里的小算盘噼啪响:有恩?
晏希澜忽然想到原著里对柳依云只有“侍妾柳氏,善妒”几个字的描述。
善妒?
害,书里毕竟是沈茹月的视角。
沈茹月懂个屁!
她看到的只是柳氏在自己面前“争宠”的表象。
难怪柳氏看人的眼神总像看傻子,人家在演,自己却差点当真了。
不过,柳姑娘在夏翰云心里的分量不轻啊!
难怪能自由出入军营附近!
不过……
“殚精竭虑”?
晏希澜脑海里自动替换成“卷生卷死”。
啧,穿成王爷了还这么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