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办公室像被扔进了火炉，空调呼呼吹着热风，每个人的额角都流着薄汗。李梓萌跟着顾北笙走进总部大厅时，帆布鞋底都沾了层热气，她下意识往程曦的工位瞟——格子间里，程曦正对着电脑皱眉，鹅黄色的碎花裙被风扇吹得轻轻晃。
“往这儿看！”李梓萌飞快发了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哒哒响。程曦抬头的瞬间，眼镜片反射出细碎的光，惊讶让她的月牙眼睁圆了些，像受惊的小鹿。
顾北笙被一群员工围住问好，他笑着点头时，李梓萌已经窜到程曦身边，丸子头蹭过程曦的肩膀：“厉害吧？刚入职就当‘随行助理’。”她往四周瞥了眼，压低声音，樱桃嘴几乎贴到程曦耳边，“顾北笙说，于诗雅和韩钰婷以前在分公司是死对头，韩钰婷离职就是被她逼的。而且你想啊，她爸和江毅爸爸是战友，她进公司根本不是靠本事。”
程曦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白色圆框眼镜滑到鼻尖：“可她为什么要让我递文件？”
“笨啊你，”李梓萌用食指关节轻轻敲她额头，“嫉妒呗！江大神雨天送你回家那次，我碰巧在公交站看见的；还有你说他之前看你加班到深夜给你悄悄放薄荷糖——这些事肯定被于诗雅看见了，她单恋江毅五年，不整你整谁？”
程曦刚要说话，就听见江毅的声音从大厅那头传来：“顾总，这边请。”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江毅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和顾北笙并肩走来。顾北笙朝他笑：“多年不见，你这总监当得够严肃。”江毅淡淡勾了下唇，目光扫过人群时，恰好和程曦的视线撞在一起，又飞快移开。
“十分钟后开合作会议，”江毅站定在大厅中央，声音透过空气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文创内容结合服装设计，所有人打起精神。记住，我们公司最忌讳抄袭。”
这话像颗石子扔进水里，立刻有人朝程曦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些人啊，就是急功近利。”一个女声慢悠悠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李梓萌当场就炸了，粉色连衣裙的裙摆都跟着她的动作晃：“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抄袭了？程曦进公司是靠实力，不像某些人，靠家里关系混进来还敢害人！”
“哎，梓萌！”程曦伸手去拉，却被她甩开。“不信你们调监控啊！”李梓萌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可下一秒就蔫了——她突然想起程曦说过，事发时摄像头在维修。
“顾总监，我们去会议室谈。”江毅突然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转身时，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径直走进了会议室。
“他怎么能这样！”李梓萌气的直跺脚，粉色高跟鞋在地面磕出咚咚声，“我还以为他是明事理的人呢，没想到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程曦没说话，只是望着会议室紧闭的门，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李梓萌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抱住她：“别怕，有我呢，肯定能查出真相。”
就在这时，小童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撞见这幕，突然停下脚步，脸颊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程、程曦姐……”他把文件往旁边桌上一放，攥着衣角，“其实那天我什么都看见了。”
程曦和李梓萌同时抬头。
“下班时我去锁打印间，看见于诗雅蹲在你工位前，往你文件袋里塞东西，”小童的声音发颤，却很认真，“我一咳嗽，她吓得手一抖，掉出来一份你的文件——就是你自己写的那份。她慌忙捡起塞进包里跑了，我捡你掉的文件时，看见她塞进去的那份，封面上印着韩钰婷的名字。”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我当时觉得不对劲，就偷偷拍了一张，你看，这是她蹲在你工位前的样子。”
照片里，于诗雅穿着米白色套装，正鬼鬼祟祟地往文件袋里塞东西，侧脸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果然是她！”李梓萌攥紧拳头，“太可恶了！”
程曦的指尖划过照片，心里那块悬了几天的石头终于落地，“不过，我那天放文件的时候为什么会在她的文件上看到韩钰婷的落款呢”程曦还是有些不解。小童没敢抬头，支支吾吾地说：“那是因为我她临走时不小心把她自己的文件落下了，我把她塞给你的那份文件放在她那里了，不过我不是为了陷害她，我是当下觉得她有点过分了，我想着先放进去，说不定她明天到这里来找的时候自己会发现的。这样起码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于诗雅找程曦递文件当天早上，她特意提前来拿自己的文件不过当时因为恰好碰见韩钰婷她心慌地只是把自己的文件放在工位上就走了）程曦听到这儿眼眶却突然热了——原来真的有人愿意相信她，还默默记下了证据。
会议室的门开了，江毅和顾北笙走出来。程曦深吸一口气，迎着他走过去，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身上，黄色碎花裙像被镀了层金边：“江总，关于抄袭的事，我能跟您谈谈吗？”
江毅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喉结滚动了一下：“进来吧。”
办公室里，程曦把小童的话重复了一遍，将手机递过去。照片里的画面清晰刺眼，小童也跟了进来，攥着衣角补充：“我确定是于诗雅，她掉的那份文件我还留着，上面有程曦姐的签名。”
江毅盯着照片，眉头越皱越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看向程曦的目光里，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对不起，是我太草率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
程曦接过手机，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月牙眼弯起来，像含着星光：“没关系的，江总。可能是我太马虎了，文件被调包都没发现，我也有责任。”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没事，谁都会犯错的，改了就好。”
说完，她转身走出办公室，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江毅望着那抹黄色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原来她的笑可以这么亮，亮得让他想起自己那些被偏见和黑暗困住的日子。他在心里轻轻说：“以后，我一定信你。”